第二十一章 後續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藍羽歎氣“無論是魘魂還是之後的天咒，損害最大的是他的魂魄。接下來幾個月內，他的身體狀況會很差。感冒發燒生病什麽的是常事，更嚴重的是他抵抗陰邪之物的能力會下降。很容易碰到不幹淨的東西。你要是看不住他，他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夏羽熙默默的聽著，他沒料到事情會糟糕到這個地步。那個什麽天咒又是什麽東西？還有！最重要的是——為什麽藍羽什麽都跟左夜交代啊？！明明他才是當事人好不好？！
“嗬嗬——小熙你也不用太擔心，一切都有我們在。你隻要安安心心的養著就好了。”
聽了這話夏羽熙更覺得不安了，總覺得藍羽還有事瞞著他。
左夜瞥了藍羽一眼，那意思：把你的嘴管好！
藍羽的話的確沒有說完。那就是，潛伏在夏羽熙體內幾種力量之間的平衡已經被打破！他沒有當麵告訴夏羽熙一是因為到目前為止夏羽熙並不知道天咒的事情，另外也是怕影響到他的恢複。
說到這個，藍羽又忍不住看了看左夜。如果僅僅是指肉體的恢複還好說，問題是夏羽熙最嚴重的是魂傷。這東西要想痊愈可就難了。當然了，這個他也沒告訴夏羽熙。因為說了也白搭。
而眼下夏羽熙最關心的顯然不是他自己的問題。幾次想問夏奶奶的事情，但又怕聽到不願聽到的消息所以又止住了。
“奶奶有天雲照顧著，暫時不會有事的。你要是想見她，我這就帶你過去。”弄到最後，最了解他的還是左夜。
夏羽熙感激的看著左夜，左夜卻感覺很無奈，那種時候果然不是表白的好時機啊。醒來之後什麽也不記得了。
‘夏奶奶’被帶回來之後就受到了張天逸的特殊照顧，一張昏睡符讓‘她’沉睡到現在。夏羽熙仍是被左夜抱著過來的，對此他已經不再像一開始那樣抵觸了。或許是習慣了？！
‘夏奶奶’被帶回來之後張天逸就畫了張符，讓‘她’一直保持沉睡狀態。由張天雲守著。見眾人進來，張天雲起身給大家打了個招呼。隨即將目光停留在他哥身上，張天逸對他微微搖頭。
“放我下來吧。”他的聲音還是很嘶啞，但左夜能看懂他的唇形。
“你自己能走嗎？”
夏羽熙眨了眨眼看左夜，從這裏到床邊就幾步的距離，他還沒弱到那個地步吧？
“反正你就在我身邊啊。”
這話左夜愛聽，果斷將夏羽熙放了下來。不過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十公分！
夏羽熙走到床邊，現在的夏奶奶隻有一具空殼。他握著夏奶奶的手，好涼！對自己心中的猜測也更肯定了幾分。
他抬頭，想要問張天逸，奶奶究竟還能不能救回來。
見夏羽熙滿含期待的看著自己，張天逸很遺憾的搖了搖頭，說：“我最多能幫你爭取一天的時間，讓你和夏奶奶做最後的道別。”
最不願接受的結果。夏羽熙輕輕點頭，這個結果早在得知夏奶奶被奪舍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可是他不甘心，還抱著一絲希望，直到現在張天逸徹底粉碎了他的希望。
張天雲看著夏羽熙傷心的樣子有些自責，如果他能早一點趕過去阻止宇文奇的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他這個臥底當得太失敗了。
然而，夏羽熙也知道，張天逸能幫他爭取到一天的時間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這時卻聽藍羽說，“其實還有一種方法可以把夏奶奶永遠留在你身邊的。”
夏羽熙一怔，藍羽說的沒錯，還有一種方法——把夏奶奶變成左夜他們這樣的人！說真的，他有一瞬間的心動。因為到目前為止，他做的所有的事情出發點無論是直接還是間接都是因為奶奶。如果奶奶不在了，那他接下來的往哪兒走呢？對此，他很茫然。
不過，也僅僅隻是一瞬間而已。他絕不可以這麽做！
那樣奶奶便再也沒有投胎轉世的機會了。而且他也有著自己的私心，夏奶奶這輩子過得很辛苦。早年喪偶，有沒有兒女。大半輩子的時間都用來拉扯他了，一天清福也沒享過。如果真能轉世，他希望夏奶奶下輩子能遇到個好人家；有個愛他的人陪她走過一生‘而不是他這麽個拖油瓶；能有一雙兒女常侍左右。
夏羽熙無法想象讓夏奶奶過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百年的孤獨也不是人人都能夠忍受的。左夜能走到今天吃了多少苦頭夏羽熙不敢想，他不想讓那些事情在夏奶奶身上重演。
“這是夏奶奶的魂魄。你現在這樣子還不適合做法事，等你好轉了些再說吧。在這之前我們會先把夏奶奶帶回a市。”張天逸將那張鎖魂符給了夏羽熙“你有什麽話可以對著它說，她能聽得見。”
夏羽熙感激的結果東西，小心地握在手中。
“這宇文奇總算是沒把事情做絕，夏奶奶的魂魄保存的很完整。”藍羽用腳踢了踢還昏迷著的宇文奇“不過，小熙。還有另外一件事情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宇文奇這一次的目的就是讓你的身份得到證實，現在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現在你恐怕所有的人都已經認定你是宇文月了！另外，我建議你先多一些日子呃——”藍羽還想再說，卻感覺脊背一陣惡寒。轉眼一看果然左夜正瞥他呢，於是識相的閉上了嘴。
夏羽熙默然，事到如今他是不是宇文月早已經不重要了。這個仇他記下來，將來，就算他們不來找他，他也會主動找上門去的。
他不知道的是，當天在豐都山人遠遠不止他們幾個。藍羽和張天逸之所以一直躲在暗處沒有出手，就是為了防著暗處的家夥。
“那這家夥呢？要怎麽處理？”
夏羽熙看了看宇文奇，十分矛盾。他恨宇文奇，因為是這個男人害死奶奶的。他真的很想一刀砍死他，給奶奶報仇。但是現在還不行！至少在送奶奶走之前不行——緊握的拳漸漸鬆開，夏羽熙請他們將宇文奇一齊帶回a市。
左夜對於他的條件沒有絲毫異議，剛才他真擔心夏羽熙一怒之下砍了宇文奇。不是為宇文奇的小命著想，是害怕事過之後會給小孩兒留下陰影。畢竟殺人對少年來說不是一件尋常事！
之後，夏羽熙一個人留在屋子裏跟夏奶奶呆了很久很久。就到左夜差一點兒就忍不住要衝進去搶人的時候房門才終於被打開了。夏羽熙紅著眼睛走了出來，左夜見他那搖搖欲墜的樣子就覺得不舒服。兩步上前把人抱起來就往臥室走。
“瓏，準備些吃的過來。”
“知道了，二爺。”
夏羽熙剛醒過來不久，還不能吃太多東西。他自己胃口也不太好，之前要不是左夜硬逼著他吃了點東西，他都不知道叫餓。這樣的情況也隻有采取少吃多餐的辦法了。
當左夜把吹涼的雞湯送到他嘴邊時，夏羽熙還有些愣。
“羽熙，吃點兒東西。”左夜輕聲誘哄。
夏羽熙轉眼看著他，然後乖乖的聽話把湯喝了。這一次他仍然隻喝了小半碗兒——
“我想睡會兒。”
左夜放下湯，“想睡就睡吧。明天一早我們會出發趕回a市，到時候我來叫你。”他幫他蓋上被子，轉身的時候左手卻被人抓住了。
“你能不能——別走？”
這些天來他已經習慣了左夜時時刻刻與他相伴，見他要離開心裏竟然有些慌張。情急之下他拉住了他的手，還提出了這麽無禮的要求。也許左夜會拒絕吧，他想，拒絕了也好。拒絕了他隱藏在心底深處的那份念想也就能跟著斷了，倒也沒什麽不好。想到此處，他又鬆了手。
背對著他的左夜勾起了唇角，夏羽熙的聲音極輕，再加上嗓子有問題，尋常人根本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但是左夜顯然不在尋常人之列。不過，他依然端著剩下的食物出了房間。聽著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夏羽熙第一次知道了什麽叫做心痛，但他不能責怪任何人，因為這份感情隻能藏在心底，這份痛也隻有他自己來品嚐。
他甚至覺得自己很不堪，很惡心。左夜對他好可能隻是出於朋友之間的關心，但是他卻對他產生了不應該有的感情。不知道左夜知道了會怎麽想呢？會討厭他吧？可能也會覺得很惡心——
所以至始至終他都沒打算把它表露出來，而剛才大概也是因為奶奶的事情讓他覺得害怕和無助，才會做出那樣的舉動。但左夜的拒絕仍然讓他難受！在聽到門被關上的刹那，他差一點就又落淚了。
最近好像變得特別愛哭了啊。他無力的苦笑，雙手緊緊揪著被子，然後側著身子蜷縮在一起，這樣胸口就不那麽疼了。
他告訴自己要好好休息，養好身體。不能讓奶奶醒來的時候看到他這個樣子，不能讓她在最後的時刻還為他擔心。還有那些傷害奶奶的人，他會去討回一個公道的。
所以當左夜再次推門而入的時候，夏羽熙已經把自己裹成了一隻蝦子，躲在厚厚的蝦殼兒裏。這是一種防備的姿態，也像是在獨自舔舐傷口。
他輕輕走到床邊，然後自己也躺了上去。連著被子一起把人攬入懷中——
左夜很高興，這是夏羽熙第一次主動。所以他怎麽可能拒絕他的請求呢？他之前確實是打算讓他一個人休息的，那是因為害怕夏羽熙難以接受。不過，當小孩兒拉住他的手的時候，說出那句挽留的的話時，他真的有一種轉身緊緊擁抱他的衝動。但是他又擔心，怕嚇壞他。拿東西出去還，趁機讓自己的心情平複一些。
夏羽熙聽到動靜的時候覺得難以置信，同時又覺得鼻子酸。他不敢睜眼，怕一睜眼眼淚就會不爭氣的流出來。他不喜歡這麽沒用、這麽懦弱的自己。
左夜把他從被子裏挖了出來，“別捂得太緊，難受。”
僵硬的身體讓左夜輕易察覺到夏羽熙緊張，神色暗了暗，他問：“羽熙你——在害怕嗎？是不是害怕我？”
夏羽熙睜眼有些不解的看著他，搖了搖頭。
左夜也看著他，似乎在確認他有沒有說謊。好一會兒他才輕歎一聲，“我隻是出去放個東西而已，你怎麽就哭了？”
夏羽熙臉一紅，不自在的轉過臉去閉上了眼，示意自己要睡覺了。他在心底對左夜說了聲謝謝。
左夜輕輕笑了笑，也不拆穿他，讓他枕著自己的手臂睡。
估計是太累了，夏羽熙很快就睡著了。左夜翹著嘴角，看得出來心情相當的好。
次日，眾人啟程回a市。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夏羽熙的情緒與前一天相比起來好了很多。雖然氣色依舊不是太好，但臉上再沒有傷心頹喪之態。藍羽向左夜投去詢問的目光，左夜兩手一攤表示他也不清楚。
夏羽熙已經開始幫夏奶奶拆捆縛手腳的黑色布條，藍羽和張天雲見狀趕緊上前幫忙。
“讓我們來吧。你跟左夜先去車上等。”
夏羽熙勻了口氣，倒也沒堅持。左夜過去拉他，準備先下樓去。
夏羽熙試著抽了幾次手都沒能成功，便也放棄了。隻是走在前方的左夜隱隱皺眉，眼裏有些不解和怒氣。從今天早上起床開始他就隱隱有些察覺，夏羽熙在躲他。為什麽？
另外，小孩兒突如其來的情緒轉變讓他很擔心——
一路乘車到了機場夏羽熙仍然刻意與左夜保持著距離，這讓左夜的臉徹底黑了。飛機是瓏從a市調過來的，左夜戶頭上的私人飛機。之前被借用了，不過為了行動方便，瓏特地讓人去要回來了。
夏羽熙以前隻在電影裏看過私人飛機，至少在這之前還沒聽說過國內有私人飛機。這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私人飛機，想想他又看了看左夜。貌似左夜很有錢啊，一隻僵屍富豪！不過，他又愣了愣，左夜的臉色好難看啊，好像不高興呢。
他伸手拽了拽左夜的衣角，笑著問他“你怎麽了？”
左夜抿著唇，看向他的眼神有些複雜。他弄不清楚夏羽熙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裝傻。而且他有種感覺，夏羽熙可能會離開他。想了想，他忽然拉著夏羽熙上了飛機。這架飛機被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是駕駛艙。剩下的一部分被設置成了家居客廳試的模樣，柔軟的老虎紋地毯、沙發、酒櫃等等一應俱全。適合休息和娛樂。而剩下的一部分則被改造成了客房，隻要願意一直住在上麵都不成問題。
左夜拉著夏羽熙經過豪華的‘大廳’，一路來到客房最末尾的一間，這是左夜專用的。夏羽熙一路跟著，直覺得眼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到別人家了呢。
左夜打開門把人拉了進去，然後砰——關上了門。第一間，剛把夏奶奶安置好的張天雲從房間裏探出頭來，就看見跟著上來的瓏。他對他眨了眨眼：什麽情況啊？
瓏搖了搖頭，示意他也不知道啊。
不過，兩人都明智的選擇不去打擾他們。
夏羽熙站在那兒還有些愣神，這是什麽情況？左夜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你為什麽躲著我？”左夜轉身問了第一個問題。夏羽熙一愣，難道他就是為這個生氣嗎？其實他也沒有躲著他啊，隻是想保持一定的距離而已。
“我沒有要躲你啊。隻是——”
“隻是什麽？”左夜上前一步靠近他，夏羽熙就下意識的後退。這個時候的左夜給他一種好危險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