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解咒

豐都!一座老宅子裏,一個黑衣男人盤腿坐在蒲團之上。他麵前的香案上放著一直點著香的香爐。香爐左邊是一疊符紙,上麵壓著幾枚不知是何年代的銅錢。香爐後麵是一隻乳白色的瓷壇子,一個紙紮的小人兒還有一個小瓶子。小紙人通體黑紅色,不知是怎麽形成的。

男人一手拿著個銅鈴,一手持著一張符,閉著眼,口中念念有詞。片刻之後,他站起身來,將那符紙貼在了小紙人的身上,將它們一起放進了那隻白瓷壇子裏。接著,他把那隻小瓶子裏的**倒進了壇子裏。透過燈光可以看到,那些**是紅色的。那張紙條上也不是畫的符咒,而是貨真價實的漢字!

封上壇口,男子一聲冷笑。眼中的惡毒讓人不寒而栗——

左夜抱著夏羽熙,沒有坐車也沒有乘飛機,而是直接撕裂了空間來到了豐都。借他的光,藍羽、張天逸幾人體驗了一把貨真價實的空間穿越。很刺激,如果頭不是那麽疼的話算得上是一次完美的旅行。

然而左夜卻沒時間顧忌他們的感受,一到達豐都提前到達豐都市探查消息的瓏便立刻趕了過來。

“爺。”

“帶路。”

“是。”瓏跟隨左夜多年,此刻他更是輕易察覺到自家主子心情不佳。便也不多說,帶著一行人向目的地趕去。

岑威停止念咒,陰鶩的雙眼緊盯著白瓷壇子,嘴列的老高。成功在即,他怎麽能不高興呢。忽然身後傳來一串腳步聲,不耐與厭惡在他眼中一閃而過。

不一會兒一道身影便出現在了門外。

岑威回頭,冷笑到“你這個時候過來是想親眼見證我的成功嗎?”

那人靠在門邊,似乎沒打算進去,看了看香案上的東西,“我來隻是想知會你一聲,剛得到的消息,左夜他們已經從重慶市消失了。”

岑威臉上的笑容一僵,“你什麽意思?就算他們立刻趕過來也來不及了。再有幾個小時我就成功了!”

那人不在意的點了支煙,“我隻是通知你一聲而已,其他的與我無關。祝你好運!”說罷轉身欲走。

“你等等!難道你不打算留下來嗎?我馬上就能得到那個小鬼的魂魄了,難道你不想要?!”

一聲嗤笑,“我要那種東西幹什麽?相比而言,我覺得他的身體更有誘惑力一點。”

“你——他的魂我要!他身上的東西我也不會放過——”

擺了擺手打斷對方的話,“好啦!岑威,別怪我這個堂兄沒提醒你。左夜不是你能對付的,你再這樣下去小心萬劫不複。太過貪心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哼!你有什麽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那人搖了搖頭,離開了,大概覺得這人實在是不可理喻吧,他發出一聲輕歎。說真的,他並沒打算要那個孩子的命。不過,當初欠下的債總歸是要還的啊。

“岑楠!”看那人消失的背影岑威眼中盡是不服與不謔,在他眼裏那家夥就是畏首畏尾的個懦夫!為了岑家,也為了他自己,他必須證明給那些人看,他比他強!

然而這個夢僅在一瞬間就被人擊破了!

一道身影從天而降,岑威隻覺得胸口傳來陣陣涼意。他愣愣的低頭,發現心髒的位置空空如也。撲通一聲倒地,鮮血從喉嚨裏湧出發出的咕嚕聲是他離開這個世界聽到的最後的聲音。瞳光散盡的前一刻,他看到的是一個名高大的男子抱著一個少年從他倒下的地方走過,冷漠的神情,高傲的姿態。第一次他覺得自己卑微而可笑——

瓏掏出手絹將自己的手擦幹淨,然後將髒掉的手絹隨手扔在了地上。接著輕揮右手,一團黑色火焰席卷而出,將岑威的屍體連同那條染血的手絹一起焚成了灰燼。

看著那隻白瓷壇子,和那根還未完全燃盡的香,左夜眼中寒光閃動。

“哎呀,隻要找到這東西就一切ok啦。你也別繃著個臉啦,馬上就能把你的寶貝救回來了。”藍羽拍拍左夜的肩,示意他放輕鬆。張天逸上前將那隻壇子小心翼翼的捧了出來,這裏麵裝著的可是夏羽熙已經被抽走的幾縷魂魄,要是砸碎了,估計左夜能把他撕了!

他們來的還算及時,最後的儀式還未完成,被中途掐斷,下咒人也已經死了,所以接下來解咒的工作也就十分順利。

住宿的酒店瓏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一行人立刻回酒店準備解咒——

張天逸讓左夜把夏羽熙放在床上,然後在床邊點上了一圈白蠟燭。正對著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的蠟燭下分別壓著一張符。張天逸將封有夏羽熙魂魄的罐子放在夏羽熙身邊,用小刀在夏羽熙的指尖劃了條小口子,把第一滴血滴在了封印罐子的黃符上麵。

接著他對左夜說:“你想幫忙嗎?”

“怎麽做?”

“你親自去帶他回來。”

左夜自然是不會拒絕。張天逸讓他躺在夏羽熙身邊,有分別在他倆身上貼了張符,並且命令左夜閉上眼睛,腦子裏一定要想著夏羽熙。至於其他的就全都交給他了。

在張天逸開始動作時藍羽幾人就退了出去,不敢打擾他們。

夏羽熙這一次沒有做噩夢,但滋味也並不比前幾次好受。此刻,他正被人關在一個像罐子一樣的狹小空間裏動彈不得。耳邊是嗡嗡嗡的聲音,好像是有人在念經,但是內容卻不是佛家的經文。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這裏的光線十分昏暗,他看不清任何東西。

忽然,那些聲音慢慢變大,他感覺自己的呼吸也跟著困難起來。那些聲音猶如魔咒一般充斥著整個空間,像是要把他淹沒一般,連沒有形體的空氣也要被它們擠壓出去。

好難受——他覺得自己快要窒息而死了。而隨著窒息感越來越強,他身體的力量也在一點點被抽離,甚至連溫度也在一點點的離他而去。

這是怎麽回事?!他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是他卻知道如果在這樣下去他恐怕就要玩兒完了。該怎麽辦?他試圖從這密閉的小空間裏逃出去,但身體卻無法動彈。逃不掉!逃不出去!他有種預感,如果現在不逃出去他就再也沒有出去的機會了。

然而任他再怎麽著急,身體都紋絲不動。他現在是有力使不出,別說逃走,連動一動都是妄想。難道真要被困在這兒嗎?這個狹小又陰暗的地方?怎麽可以這樣?!他還有好多的事情沒做呢,還沒把奶奶救出來;還沒把丹尼爾送回老家;還沒完成與左夜之間的交易啊!他不可以被困在這裏!必須要出去!

冷靜下來,他強迫自己不許慌張。他現在要做的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然後等那個人來救他。

等他來救他?夏羽熙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原來他是那麽的信賴著那個人嗎?

想著左夜,那些難受的感覺似乎也不那麽明顯了。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心裏作用都比剛開始要好多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身體也越來越涼。隱約間他聽到有人在說話,但他無法聽清他們在說些什麽。

左夜,你說的話可要兌現啊。他在心裏默默地想著。

也就在此時,他忽然感覺束縛著自己空間有些震動,然後就是一陣清脆的碎裂聲。光線忽然變得明亮起來,身體也恢複了自由。一隻手伸到了他的眼前——“羽熙,我來接你了。”

好熟悉的聲音,真是說曹操曹操到啊。夏羽熙笑著想到,手卻已經被握住了,任由那人帶著他離開。

逆光之中,他看著那人的背影,心說:你能來真好。

一陣眩暈感襲來,他感覺整個人都融入了那道光亮之中,接著眼前的世界就變得清晰起來。

“謔!總算是醒了啊。”

似曾相識的聲音。夏羽熙大口的地呼吸著新鮮空氣,那種窒息感漸漸淡去,他如獲新生。

“哎呀——小熙,你總算是醒了啊。你要是再不醒我們都要被某些人給拆了——”

好幽怨的聲音啊!夏羽熙默默地想著,一扭頭,正好看見不知何時進來的藍羽一臉的哀怨。

“你——”們怎麽會在這兒?

“先別急著說話,喝點水潤潤嗓子。”

冷冽卻不失溫柔的聲音來自頭頂,夏羽熙抬頭,對上那雙黑瞳。這雙眼睛的主人總是會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讓他化險為夷。他甚至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雙瞳中的冷冽與疏離漸漸被關懷與溫柔取代——

溫水送到他的嘴邊,夏羽熙乖乖的張嘴喝了一些。

“還要嗎?”

搖頭。

“身體還好嗎?有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發現自己正躺在左夜懷裏,夏羽熙覺得有那麽一點點的尷尬,想要坐起來卻又動不了。

“別亂動。”左夜才不相信夏羽熙的話,離魂之後的身體怎麽可能沒事?

“我——”

“咳,小熙啊,聽話。你現在還不適合下床,至少也得一天時間才行啊。”說話的是藍羽。

“你們——”再次聽見藍羽的聲音夏羽熙才想起來“為什麽會在這兒?”

左夜摸摸他的頭,“他們是我找過來的。你所中的咒術我沒有辦法解除。”

所以找他們來幫忙嗎?“謝謝。”

“嗬,小熙不用這麽客氣。隻要是你的事情我們都樂意效勞的,你說對吧?小逸?”

張天逸沒有搭理那個明明已經是老古董還裝嫩的家夥,“魘魂雖然已經解除,但是你的魂魄必定會受到一定的影響。所以休息是必要的。”

魘魂咒?!夏羽熙以前聽人提到過,那種漸漸將人的魂魄剝奪的咒術應該是被禁止的,沒想到今天他親自體驗了一把。

“那個下咒的人呢?”

“已經處理掉了。是岑家的岑威。”

處理掉了——意思是已經殺掉了對吧?夏羽熙呆了呆,第一次有人因為他的關係死掉了。說不上什麽滋味,隻感覺好不真實。

“那奶奶——”

伸手將小孩兒額前的黑發理了理,左夜決定這件事由他全權接手。眼前這個少年在短短的幾天之內經曆了太多的變故,他擔心到時候會變得一發不可收拾,那個時候這個孩子未必能夠承受的了。

“铩已經跟蹤著他們的人過去了,相信很快就能得到確切消息了。羽熙,這一次讓我們來幫你吧!我們會把奶奶安全救出來的。”

“——好。”他在心裏歎息,這一次就算左夜不說他也想請他們幫忙的。不過,左夜,為什麽你總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出現,一次又一次的給予我幫助,一次又一次的闖進隻屬於我的陣地呢?

不過,這一次,如果你真的能幫我把奶奶安然無恙的救出來。那麽,接下來,我就盡我所能的來償還給你。那個什麽交易,轉換成單向麵的服務也無所謂。

夏羽熙心裏的想法,其他人不會知道。談話間瓏已經與铩取得了聯係。在岑楠離開的時候,左夜一行剛好到達。於是左夜讓铩暗中跟了上去,而自己則帶著其他人找到了岑威,救下了命懸一線的夏羽熙。

“爺,已經找到了。在豐都山!”

“確定嗎?”

“是!”

左夜微微點頭,眼中的寒光一閃而沒。

“找到奶奶了嗎?她在什麽地方?”夏羽熙張大了眼睛看著左夜,有些緊張的問。

左夜見他一副期待不已而又緊張小心的樣子,心也跟著軟了下來。連聲音都跟著柔和了很多:“豐都山就在城外。”

得到這個消息夏羽熙的手不禁握成了拳,終於找到了!

“能不能帶我一起去?”這樣的要求很無禮,畢竟他現在這個樣子去了也隻是個累贅而已。

然而,左夜對夏羽熙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並且,他沒有任何猶豫的答應了下來。他有這個信心,也有這個實力保護好夏羽熙不受傷害。而且,話又說回來,對方的最終目的就是懷裏的少年。把他一個人留在這兒反而不安全。重要的東西還是要帶在身邊最保險!

在這座山城之中,一踏出門檻就是上坡下坎。所以夏羽熙出行還是交托給了左夜,當然了其他人想代勞都沒有機會。張天逸一路沉默,尤其是看到左夜對夏羽熙無微不至的照顧之後,他臉上沒什麽表示,心裏卻是鬧翻了天。

他看得出來,夏羽熙對左夜也是十分信賴的。這也正是他所擔心的,這一人一僵屍走在一起,未來令人擔憂。當然了,他擔心的對象僅僅是夏羽熙而已。

藍羽也同樣在觀察著張天逸,這個天才天師竟然還想小時候一樣,雖然他把那份善良藏了起來。再看向左夜與夏羽熙時,他隻得微微搖頭。所謂當局者迷,左夜,希望你知道你自己在幹什麽。

那地方離他們所在的位置並不太遠,但是是在山上。此時天邊已經升起了一輪殘月,看著那座隱藏在夜色之中的大山夏羽熙有些發怔。

豐都被稱為鬼城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個地方一到了夜裏溫度驟降,不僅僅是因為山裏的日溫差大,還因為此處臨近鬼門,接近地府。夜間陰氣加重,氣溫也就跟著降下來了。

最初的計劃,大家把救援時間定在了午時,但考慮到夏羽熙的身體狀況,大家還是把計劃推遲到了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