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張祖蔭的確和簫竹筠做的飯沒有緣份,吃到一半的時候,門鈴又響了。

這一次,來的是吳悅的爺爺奶奶。

兩人一進門就將吳悅緊緊摟在懷裏,嘴裏心肝寶貝地叫著,卻是正眼也沒瞧簫竹筠和張祖蔭一眼。

簫竹筠擔憂地朝張祖蔭看了一眼,張祖蔭卻若無其事地向她搖搖頭,示意她不用擔心。

簫竹筠便到廚房為兩人端上茶,他們也不接,隻道:“我是來接悅悅回去的。”

簫竹筠知道再不能不說話了,便道:“我接悅悅過來,也是他同意的。”

吳父便哼了一聲:“他同意也不行,悅悅是我們吳家的,斷沒有跟著什麽張三李四改姓的道理。”

這話說得很是難聽,簫竹筠的臉色也有些變了。

張祖蔭縱橫商場,什麽樣式人沒有見過,當然不懼這些,當下便笑道:“我正好姓張,不過卻不是張三,而是張祖蔭。至於吳悅麽,按法律上講,吳悅的父母都有監護權,至於祖父母嘛,好象隻有在父母都不在的情況下,才有監護權。”

吳父的臉色就有些掛不住了,他轉頭看向簫竹筠:“我聽說子榮幾次要複婚,你硬是不同意,原來就是為了這個人?我看他油嘴滑舌的,現在社會上什麽人都有,你可要小心別被人給騙了。”

簫竹筠忍不住道:“阿祖是我的朋友,請您不要這麽說他,至於我和吳子榮之間,我想您二老心裏最清楚了。”

吳父被說得老臉發紅,吭哧兩聲就不做聲了。

吳母見老伴敗下陣來,便苦口婆心道:“竹筠啊,你別怪我們這兩個老家夥多嘴,悅悅在你這個當媽的這裏住上三兩天,我們是沒有意見的,不過若是還有什麽別的想法,那可別說我們做長輩的不講道理。”

“是啊,悅悅是我們吳家的心肝寶貝,憑她是誰,也不能搶走,你也別對我們說什麽法律,誰要敢和我們搶孫子,我就和他拚命。”

簫竹筠心裏也有些惱了,便道:“悅悅也大了,不如讓他自己選擇願意和誰一起生活吧。”

吳父不悅道:“這是說的什麽話,他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知道什麽,不管怎麽說,悅悅姓吳,絕不能交給一個外姓人,子榮要是不管,我和他奶奶還沒死呢。”

吳母在一旁附合道:“竹筠,你來我們家也有七八年,我和他爸可一直對你不錯,你就忍心讓這麽點的孩子又是後媽又是後爹?子榮雖然不好,我看他也確實知道錯了,看在孩子份上,你也該原諒他一次吧,不管怎麽說,畢竟也是七八年的夫妻了,相互知根知底的,總比外麵亂七八糟的人靠得住。”

簫竹筠原本見有孩子在場,不願他見到大人爭執的場麵,可是見吳母一再指謫,終於忍無可忍,終於頂了一句道:“這話你為什麽不去對譚惜惜說,想要當後媽的人是她,又為什麽不去對您的好兒子說,他是想要娶後媽的人。他如果靠得住,當年為什麽做出那種事來。”

張祖蔭就笑了笑:“所以說啊,有些事,錯了就是錯了,難道是因為竹筠比較好說話,所以合該忍氣吞聲,被人家欺上門來?”

吳父頓時氣得臉色都變了:“你是誰,憑什麽幹涉我們家的事。”

張祖蔭悠悠道:“剛才我已經說過了,我叫張祖蔭,是竹筠的未婚夫,還有,竹筠已經和你兒子離婚了,現在不能算是你們家的事了。”

吳母還想說什麽,吳父已道:“跟他羅嗦什麽,帶上悅悅,咱們回家。”

吳悅雖小,卻也懂得察言觀色,見爺爺要帶自己走,便一溜煙在跑到媽媽身後藏起來,嘴裏嚷嚷道:“我要和媽媽在一起。”

吳父和吳母聞言臉色更加難看。

吳母伸手就想去拉吳悅,吳悅藏在簫竹筠身後不肯出來。吳母急了,一把推開簫竹筠。

張祖蔭忙扶住她,臉色冷了下來:“這是私宅,你們再鬧,我就報警了。”

吳母猶不服氣:“我來接自己的孫子,報警又怎麽樣。”

張祖蔭冷笑道:“你們也這麽大年紀了,被人當槍使很好玩嗎?”

吳父怒道:“小夥子,說話客氣點,什麽當槍使。”

張祖蔭卻道:“是吳子榮叫你們來的吧,你們想過沒有,為什麽他自己不來,你們可以回去問問他,當初答應把吳悅交給他媽媽,是得到了什麽好處?如今叫你們來鬧,又是想要提出什麽條件?請你們轉告他,要適可而止,不然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吳父吳母對視一眼,臉上都有些訕訕的。

簫竹筠先前還以為兩位老人家真的是思孫心切,等張祖蔭說出那番話後才知道,原來竟是為了要挾,心中氣極,冷下臉道:“如果沒什麽事的話,請你們離開吧,吳悅的事,叫吳子榮自己來和我說。”

幾分鍾後,家裏又恢複了安靜,可是看著桌上已經冷掉的飯菜,兩人卻再沒有半點食欲。

半晌,簫竹筠勉強笑了笑:“我把湯再熱一下吧。”

她端著湯碗來到廚房,打開煤氣,看著火苗幽幽,淚水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

七年夫妻,原以為可以相攜到老,沒想到到了今天,竟然隻餘下了算計和詆毀,竟然連孩子也不肯放過。

一隻手臂伸了過來,將她攬進懷裏:“不用難過,為了那種人不值得。”

簫竹筠再也忍不住,俯在他懷裏放聲痛哭起來。

張祖蔭一隻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嘴裏不住安慰道:“別擔心,有我呢,我是誰呀,我可是二世祖的祖,在這一畝三分地上,還沒有我解決不了的事呢。”

簫竹筠滿心羞憤加傷心,卻被他幾句不倫不類的話說下來,簡直啼笑皆非,頓時什麽情緒都沒有了。

她抬起頭,瞪他一眼:“二世祖的祖很光彩嗎,整天翻來覆去就是這句。”

張祖蔭笑道:“不管光不光彩,隻要能止住某人的眼淚就行了。”

“我一開始看到你,雖然是個紈絝公子,好歹也有點成功人士的樣子,沒想到現在看起來,倒越來越象混黑道的了。”

張祖蔭嘿嘿一笑:“沒準讓你給猜對了,我真是混黑道的呢。”

正說著話,爐子上的湯沸了,簫竹筠顧不上和他貧嘴,急忙將湯盛起來。

張祖蔭扼腕道:“好象每次你親自下廚做飯,都要出點變故,看來我真是沒有那個運氣。”

簫竹筠沉默了一會兒,卻道:“上次你答應了吳子榮什麽條件,這次,他又想幹什麽?”

不等張祖蔭回答,她又道:“這次你可不要再拿隻是小事這樣的借口來敷衍我了。”

張祖蔭沉吟道:“馬上要換屆了,他想把副市長前麵的副字去掉。”

簫竹筠訝然:“這還叫小事?”

頓了頓,又道:“這種事情他為什麽找你,難道你有辦法?”

張祖蔭便淡淡道:“我們家在政界,也算是有點勢力,不過,他找我,卻是因為他想要讓我幫他查一些資料。”

“查資料?”

“你還記得,上次我帶你去競標時,讓你交給吳子榮的那個資料袋嗎?”

簫竹筠點頭。

“那裏麵,其實裝的是一個人的資料,包括他喜歡什麽,害怕什麽,受賄數額及證據,甚至連他在外麵有無嫖娼,嫖娼的小姐叫什麽都一清二楚。”

簫竹筠不可思議道:“他要這個做什麽?”

張祖蔭輕輕一笑:“這份資料,就是一個把柄,有了這個把柄在手,是想搬倒他,還是要挾他替自己做事,都是輕而易舉,要不然,吳子榮能那麽輕易地將數億元的兌標交給嘉興?”

簫竹筠恍然:“他這次,還想要你繼續幫他查別人的隱私?”

張祖蔭“嗯”了一聲:“他當副市長的時間本就不長,資曆淺,根基薄,想要和他爭那個位子的人太多,上次我已經幫他將其中最大威脅的一個競爭對手資料查清,不過我猜,他顯然不太滿足,所以想借這次機會,要我動用家裏的勢力直接扶他上位。”

“不要答應他。”簫竹筠咬唇道:“你這次答應了他,下一次,他就會提出更過分的要求,他這種人,是不會滿足的。”

“其實幫幫他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不過他這種做法,我實在看不上眼,而且你說得對,如果太容易讓他得逞,隻會助長他的野心,提出更過分的要求,那我們要爭到吳悅的監護權,反而不容易了。”

簫竹筠有些艱難地道:“吳悅的監護權,如果不行……就算了吧,和他那種人打交道,太危險了,不要把你也繞進去。”

張祖蔭奇道:“我還以為你會好奇,我怎麽能掌握別人的資料。”

簫竹筠撇嘴道:“知道你們家在政界有勢力,這種事情自然不算什麽。”

張祖蔭便笑了笑,不再解釋。

把飯菜重新熱了端出來,吳悅早就等不及,自己坐在沙發上看起動畫片來。

張祖蔭看了看他,對簫竹筠道:“明天辦了買房手續後,我想搬進來住。”

簫竹筠聞言手一歪險些將手中的菜碟子整個扣到桌子上,抬頭瞪著他:“你剛才說什麽?”

張祖蔭指了指房間的門:“你先別生氣啊,你這房間不是有兩間臥室嗎,你住一間,我住另一間好了,放心,我保證安分守己,未經你允許,絕不會半夜摸到你房間去的。”

“那也不行。”簫竹筠斷然道:“傳出去,別人會說閑話的,再說,你又不是沒有地方住,幹嘛要擠進來,這樣我會覺得不自在。”

“你一個人帶著吳悅住在這裏我不放心,吳子榮既舍不得你和兒子,又舍不得他的市長位子,我擔心,他會在暗地裏有什麽動作,到時候,我也是鞭長莫及,而且,吳悅住在這裏,上學放學接送你也不方便。”張祖蔭一本正經道:“所以,要麽,我搬進來,要麽,你和吳悅搬到我那裏去。其實相比較而言,我更希望你們搬到我那裏去,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肯的。”

簫竹筠斜睨著他:“你搬進來,我一樣不肯。”

張祖蔭用手爬了爬額前的發,笑道:“那我隻好再去敲你家鄰居的門,請他把房子賣給我了。”

簫竹筠默然。

張祖蔭想住進來,或許有他的私心,但是不可否認,他說的也有道理,吳子榮不可能甘心放棄兒子的監護權,萬一他想以無法保證孩子的安全為借口剝奪她的監護權,她還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

況且,買下她目前所住的房子已經是欠了張祖蔭一個天大的人情,如果真如他所說,再去買下鄰居家的房子,那這份人情,她真是永遠也還不清了。

思來想去,簫竹筠最後極不情願地道:“那我們得約法三章,第一,沒有經過我的允許,不得隨意進入我的臥室;第二,客廳是公用的,要注意儀表;第三,不能帶其他人到這裏來,如果要聚會,還請另外找地方。”

張祖蔭戲謔地看著她:“別的都沒有問題,隻有第一條,如果經過你允許,是不是就可以進入?”

回答他的,是大大的一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