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等待

想念一個人,不需要語言,卻需要的勇氣。當你看著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獨自品味孤獨的時候;當你靜坐一隅,默默的感受心裏那份惆悵的時候。你會感悟,想一個人會多麽寂寞,念一個人會多麽心痛,想念一個人的夜會多麽寒冷。想念一個人有時也許會麵帶微笑,但你的心卻會流淚。

到了醫院醫生馬上把張輝送到搶救室進行清洗腸胃,同時給他打點滴,王強去前台交了一部分錢,打電話讓朋友過來帶上錢。

由於搶救及時,張輝的命保住了也沒有留下後遺症,但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整個人像蔫茄子,沒有一點生氣。過去張輝愛開玩笑,還經常笑。因為臉上有兩個小酒窩的緣故吧,這樣才能展現自己的美。現在張輝很少說話,更別說笑了,滿臉的愁雲和心事。

王強和王躍兩人每天輪流地在家裏看著張輝生怕他再出事,不停地安慰著張輝,也不知道張輝聽沒聽的進去,反正就是不說話也不表態。看著張輝的樣子王強兄弟倆銀著急,但從來沒有問過一句關於嚴冬的事,怕引起張輝的傷心。

幾天之後張輝安靜了很多,除了不說話以外,沒有再尋死等異常舉動。

自從嚴冬走後,張輝一直在沙發上睡覺,從來不在床上睡覺。一是他不想破壞他們以前在床上翻雲覆雨的任何跡象,他想保留一切;二是他一想起來那天嚴冬和嚴成耀在床上的情景,心裏就像受了刺激,痛心不已,不能忍受,不願意睡在嚴冬和嚴成耀睡過的床,心裏覺得咯應。

張輝無法麵對眼前的房屋,無法麵對嚴冬在時屋裏的一切,無法麵對熟悉的環境,更無法麵對曾經給他帶來那麽多歡娛的床,特別是床上留有了他哥和嚴成耀的餘溫。

一個月的時光,張輝人蒼老了很多,不到三十歲的他,一下子好像長了十幾歲,頭發很長,目光呆滯,少言寡語。

張輝心裏一直希冀著他哥在某一天會回來,然後會跪在地上向他哭訴自己的錯誤,到時候他一定會原諒嚴冬的失足,還是他張輝對嚴冬好,他會讓嚴冬知道你嚴冬是離不開我張輝的。

屋裏的一切還保持原樣,沒有一點改變,張輝企盼某一個陽光明媚的早上,嚴冬披著一身霞光笑盈盈地向自己走來。張輝沒有盼到嚴冬的歸來,等到的不是嚴冬的回心意轉,而是收到了嚴冬的一封絕筆信,信封沒寫地址,但一看娟秀的字就知道是嚴冬寄來的。張輝以為嚴冬會在信裏解釋什麽,會向他承認錯誤。

張輝想錯了,信裏幾乎什麽都沒寫,是一張白紙和一首詩。

花弄影,月懷光,青山不改本來妝。深知遺憾終難盡,回首當時甚荒唐。

蝶飛舞,星辰煌,綠水依舊繞枕窗。相思魂夢與君共,猶看明朝更迷茫。

張輝捧著無字信又是一頓哭泣,他不明白,既然‘不改本來妝’,為什麽還‘遺憾’、‘荒唐’。既然‘相思與君共’,為什麽還‘迷茫。’上半首像秀才寫給小姐的詩,下半首更像小姐應答秀才的詩。

張輝不會寫詩,也不大讀懂詩的含義,可是這無字信大概就是人們說的不需要說什麽了,一張白紙已經表明了一切。信紙裏放了一張照片,是嚴冬和嚴成耀的合影,算他們的結婚照,還是定婚照。算什麽照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張照片向張輝宣讀了嚴冬已經找到了另一半,張輝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張輝拿起打火機,將信和照片燒掉。張輝本可以通過郵戳查看嚴冬的發信地址,但已經沒那個必要了。既然人家已經找到幸福,已經將自己拋棄,自己也沒必要成為人家的絆腳石,況且他也不想這樣做,不能說嚴冬對不起他,他就一定也對不起嚴冬,況且他們有近十年的愛,有著那麽多的歡娛和幸福。自己不能像一個怨婦一樣讓人瞧不起,人一定要活的有骨氣,自己的傷口隻能自己來添療。

經曆了生與死的考驗,張輝似乎對人生大徹大悟,父母將自己帶到這個世界上,他不是為嚴冬一個人活著,他還得為父母想一想,他在思考著他的未來。

張輝心情穩定後決定到他的製衣店看一看,好給顧客一個交待。張輝天天住在店裏,一個人又裁、又剪、又縫、又熨,很忙活。過去接活、登記、收錢都是嚴冬的事,後來耀幫忙一塊做,現在張輝來做這事才知道,是件很麻煩的事,讓他理了好幾天才理清楚是回事。張輝活做的很仔細,他不想讓人背後說他活幹的不好,不想毀掉他們已經贏得大家稱讚的好名聲,雖然一個人做衣服很慢,但慢功出細活,反正他做完這批活也不想在收活了。

張輝每天加班加點到深夜以此來麻痹自己的思想,一個多月的時光,張輝把沒有完工的活全部趕製出來,他要誠信於他忠實的客戶。也有很多人知道他開工了,又開始給他送活,但大部分都被張輝拒收了,說自己要出一趟遠門,等回來後再說。隻有少部分一些無法抹開麵子的老顧客確實因對方有重要事需要他做的衣服,他才收下,但都是免費給大家做,以答謝大家多年來對他的支持。不過取衣服的時候大家都會把錢悄悄地放在桌子抽屜裏,大家隻會多給絕不會少給,直到張輝把一切處理完收拾桌子的時候才發現抽屜裏邊有很多錢,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已經不知道是誰給的無法退還,隻能心中謝謝大家。

兩個多月過去了,除了上次嚴冬寄來的那封信外,張輝沒有一點嚴冬的消息,看起來嚴冬根本沒有心回意轉的意思。張輝依然保持一點點希望,希望這一切都是一個美麗的誤會,希望有一天他可愛的哥哥笑盈盈地向他走來,他們的生活還像以前一樣幸福溫馨。家裏的一切都還保持著原樣,還是嚴冬走的時候的樣子,張輝從未在床上睡過覺,他要等他嚴冬哥回來一塊在床上睡,那裏有他們溫柔的夢香、那裏是他們聖潔的地方。嚴冬走後他隻把床上用品洗了一下,不希望床上留有嚴成耀的任何東西,張輝總感覺床上邊有耀的體味,他要把他的汙濁洗掉,所以他洗的時候極其用力,幾乎把床單和被罩洗爛。

張輝他們始終保留著部隊養成的習慣,被褥是軍用被褥,床單是雪白的床單,而且被褥一直是疊成豆腐塊狀,張輝和嚴冬極看不慣別人疊的被子,和他們疊的被子比太難看了。

張輝每天回到家中,經常是坐在窗前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飯也賴的吃,家也賴的收拾,過去嚴冬在的時候他們的屋子總是收拾的幹幹淨淨,最看不得別人那髒亂的屋子。現如今一切都不存在了,他一切美好都消失了。他什麽也沒等到,等來的是孤獨,他一直不相信他哥就這麽走了,這不是真的,一定是那兒出錯了,一旦他哥醒悟了會重新回到他身邊的,可能就在某一天的清晨。可是嚴冬走後杳無音信,一點消息也沒有,就這樣張輝天天坐在窗前,也不開燈看著窗外,望著滿天的星星,望著一彎明月,看著川流不息的人群,傻傻地等待著、等待著。

依窗凝望月如勾,滿目天涯獨登樓。終念念,唯有疑猜,湘江水,東流有聲,可否回來?

滿屋灑落孤獨影,夢中印刻癡心人。怨重重,獨守薄情,巫山淚,西去無語,依然等待。

這天張輝下樓看到一條熟悉的毛色白灰的狗在他的麵前蹲著,張輝楞了一下。突然張輝像想起了什麽,興奮地朝著狗喊了起來:‘冬冬’,被叫的狗先是楞了一下,當張輝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時,狗一下子躍起朝著張輝撲去。張輝蹲下身子緊緊地把狗摟住,這條狗已經丟失好幾年了,已經長成大狗了,張輝以為它早已成為別人餐桌上的美味,沒想到它還活著。更讓他想不明白的是,‘冬冬’怎麽會找到這兒來,它是怎麽知道他們搬到這個地方的。

‘冬冬’它到底經曆了什麽沒人知道,它為什麽來到這個地方也沒人知道。張輝抱住狗眼淚嘩嘩地往下流,而‘冬冬’還是老習慣,用舌頭添著他的臉,添著他鹹鹹的眼淚。張輝又想起他常和嚴冬開的玩笑,‘哥哥還不如一條狗呢’,真是這樣,狗還懂的情意,不會變心,而人呢?真是狗都比人強。

張輝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完後,已經時間又過兩個多月,張輝把店鋪退掉,開始收拾自己東西。張輝在收拾床鋪時看到了他和嚴冬的銀行存折,由於心情不好在加上一直在忙,他早就把這一切都忘記了,他把銀行折子打開一看,上邊的錢被嚴冬拿走了一部分。

嚴冬家裏窮,生活簡樸仔細,從不亂花錢,所以兩個人掙的錢一直由嚴冬管理,生活中所需支出也由嚴冬打理。張輝沒想到兩個人這幾年竟然存了好幾萬元錢,這讓他很意外,不過嚴冬隻拿走了一半。

‘哼,真是理智的人,情與錢分得如此清楚。過去怎麽從來就沒有把這一切看透呢,人啊,關鍵時候才能看透一個人的心。不過還算有良心,隻取走一半沒有全部取走。’

張輝把能用的東西全部送給王強他們,把狗交給一個非常要好的朋友代養(因為王強他們住著樓房不便養狗,再則哥倆太忙沒時間打理),張輝告訴朋友一定不能殺了這條狗,也不能隨便送給其他人,這是一條重情義的狗,是一條通人性的狗。處理完這些,張輝隻帶著一個簡單的行囊回到了久別的故鄉葫蘆島。即使他不想回去,即使他因為嚴冬的事和家人有過矛盾,但家是溫馨的港灣,是心靈的歸宿,是療傷的良藥,人最終都要歸故裏的。

火車上一路放著《哥哥》這首歌曲,讓張輝心裏很不是滋味。

《哥哥》

哥 ,從小我一直問你,

為什麽你是哥我是弟?

哥, 你總是那樣嚴厲,

為什麽愛我從不放棄?

哥 ,在風雨中看見你,

為什麽你始終沒淚滴?

哥,我要和你站在一起,

我知道你也沒大力氣。

你說你是哥哥我是弟,

你要為我遮風擋住雨,

再難的路也要在一起,

一心找到人生的路基。

我有你這哥哥在心裏,

我也為你遮風擋住雨,

想說的話永遠說不清,

手足的情,兄弟的心。

張輝想起嚴冬的海邊的誓言:‘我要為你遮風擋雨,我要愛護你一輩子,再難的路也要在一起,一心找到人生的路基。’每當遇到什麽難事,都是嚴冬衝在前,都會說:‘誰讓我是你哥了,是哥哥就得盡哥哥的職責,就要保護你。’

情沒了,義沒了,哥沒了,弟也沒了。張輝什麽都沒有了,隻有一個身軀,隻有一個空殼,好像沒有了靈魂。在他和嚴冬交往的十年中,他輸的幹幹淨淨。

張輝又想起那句經典話:‘我以為小鳥飛不過滄海,是以為小鳥沒有飛過滄海的勇氣,十年以後我才發現,不是小鳥飛不過去,而是滄海的那一頭,早已沒有了等待。’怪不得嚴冬以‘十年足亦’來形容他們的關係,他根本就不想廝守一輩子,他根本就不想奇跡出現。現在他明白人們說的七年之癢,他們從部隊退伍後同居正好是七年多,他們相識近十年,難道這些數字都是巧合嗎?七年了彼此之間對對方有了太多的了解和厭煩,七年了彼此間沒了新鮮感,七年了彼此間增加了更多的誤解,七年了彼此間沒了激情,七年了彼此間感到了疲憊。相識十年了對方已經得到滿足,十年了彼岸已經沒有了等待,十年了繾綣曖昧已經乏味,十年了彼此間都覺得很累,已經無法飛進彼此間心海,無法飛過滄海。即使張輝又勇氣繼續飛下去,越過滄海,可是滄海那頭早已經沒有了等待。

對這十年的愛張輝後悔嗎?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反正是他付出了真心,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得到了這樣的回報。他心痛,痛的要流血。

走的前一天正好下過一場秋雨,山川被洗的幹幹淨淨,他們呆的城市冷的比較早,感覺秋天已經到了,山上竟然有很多紅葉。

畫船泛波情入夢,玉樹後-庭花影重。芳樽斟酒對瑤華,薄霧滿川山色共。

秋水悠悠聽雨眠,落葉無情損容顏。銀觥金觴邀君飲,花紅遍野氣象新。

‘ 別了我的愛情,別了嚴冬——我的愛人,我張輝是死過一次的人,我不會再做傻事了,我不會在為愛而流淚了,感謝你讓我變的堅強。’張輝從心底裏發出了這句話以示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