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苦酒

淋過雨的空氣, 疲倦了的傷心,我記憶裏的童話已經慢慢的融化。多謝你的絕情,讓我學會死心…… 你走的那天,我決定不掉淚,迎著風撐著眼簾用力不眨。

這是和嚴冬認識以來第幾次流淚了,張輝記得很清楚。第一次是和嚴冬第一天見麵,晚上洗衣服被排長打之後,那晚他們有了肌膚之交,雖然懵懂不明白;第二次是他們複員的時候,嚴冬想轉誌願兵,張輝堅持要退伍,他們分手之際,不過最終他的痛苦戰勝嚴冬的柔弱的心,他們一起退伍;第三次是他從葫蘆島來到這個城市找到嚴冬的時刻,那種後失而複得的感覺;第四次就是早上他打了耀,而嚴冬打了他,讓他很氣憤;這是第五次流淚,他們真正意義上的分手。十年了,原以為他們的愛可以攜手到老,可以進到墳墓,沒想到這樣的愛還是靠不住。

嚴冬的話又在他耳邊響起:‘我的心是試金石,十年後看我們到底誰不靠譜,誰先變心’。男人的話,老人的牙,能有多少是真的,一點都不假。十年啊!整整十年了,是誰不靠譜,是誰變了心。難道就像嚴冬說的:‘十年、八年足亦,一輩子那是奇跡,我相信奇跡一定會在我們身上發生。’奇跡還是沒發生,而十年的相愛,用嚴冬的話說,他已經滿足了,他想換一種新的活法。唉,有些話不能說,說了就會靈驗的,當時嚴冬為什麽要發這樣的毒誓呢?

房間裏依然彌漫著那首讓人心碎的歌曲:人生這個謎,幾人能猜對,愛情這杯酒,誰喝都得醉。

愛情這杯酒是一杯苦酒,更是一杯毒酒。有多少人為了追求愛情,奮不顧身、玩火**。眼前的路讓張輝迷茫,以後怎麽辦,他心裏沒有了譜。讓他再去找一個男人生活在一起嗎?那是不可能的事,他可以報複嚴冬再去找一個,表明除了嚴冬他一樣可以找一個比他還好的。可是對他如此關愛、如此心痛他的人都不可靠,還有誰能靠的住呢?相愛人的走了,那個曾經給了自己那麽多的關懷、愛憐的人永遠地離去了。一幕幕的美好過去、一樁樁幸福往事,永遠隨風漂走了,他知道永遠回不來了,他的心碎了,心碎了還能複原嗎,不可能了。嚴冬有了新歡,他可以拋棄張輝,但張輝不能忘記嚴冬。張輝很痛苦、痛苦的心都快裂了,他不知道怎麽麵對明天和未來,他真的很想自殺,很想一死了之。因為他不明白為什麽這樣,為什麽對自己那麽好的哥哥說變心就變心,最終拋棄了自己,這是他從來沒想過的,也不敢想的事,更沒想到過這種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張輝從飯店出來一邊流著淚,一邊唱著:

傷心的淚, 一滴就醉;

被棄的心, 一揉就碎;

愛也累 ,恨也累,

不愛不恨沒滋味。

不要說你錯,

不要說我對,

恩恩怨怨沒有是與非。

人生這個謎,

幾人能猜對?

愛情這杯酒,

誰喝都得醉。

一邊搖搖晃晃地往回走,像一個受了氣的小孩子。對門鄰居王強聽到張輝的聲音不對勁,急忙跑出來看他,隻見張輝失魂落魄的樣子很害怕,張輝半天找不到鑰匙打不開門,王強走過來幫助張輝打開門,把張輝扶進了房間。一股冷清襲上心間,張輝似乎清醒了一些拉著王強舌頭有些僵硬地說道:“王強,我哥他走了,永遠不回來了,滾的越遠越好,永遠不回來才好,這人心啊被狗吃了,永遠,哼,永遠,永遠有多遠?”

說完張輝‘嗚嗚’的嚎啕大哭起來。王強看著他的樣子很擔心,勸慰道:“你喝多了,今天什麽也別多想,安心睡覺吧,明天就好了。”

張輝醉眼朦朧地看著王強說道:“你是誰,你來幹什麽?你也滾,滾的越遠越好。”

王強小心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鬧意見了,你哥和耀去哪裏了,他們為什麽不回來了。”

“他死了。”嗚嗚嗚。

“死了,開玩笑吧?前幾天我還看到你哥呢。”

“他的心死了,你走吧,你走吧,我不想和你說。”

王強把張輝扶到臥室讓想他躺下:“你喝多了,睡一覺就好了。”

“不,這是他們睡過的地方,髒,我不能睡在這兒。”張輝踉踉蹌蹌地站起來往外走。

王強趕緊把張輝扶好:“看你今天喝成這個樣子,要不到我們房間休息吧?我們房間雖然小一點,你睡床上,我睡沙發上,今天王躍正好回學校沒回來。”

“少給我扯蛋,我哪兒也不去,我死也死在這個房間裏,我今天就死給他看。”

張輝搖搖晃晃站不穩,王強費力地扶著張輝,生怕他摔到了,好容易把張輝安頓到沙發上。

突然張輝瞪著血紅的眼睛,指著門口罵道:“嚴冬,你個王八蛋,你以為你一走了之沒事了,你以為可以躲避我嗎?我告訴你,我會找到你們的,我會殺了你們的,你等著吧。”

張輝的話讓王強聽的毛骨悚然,呆呆地看著張輝發楞,不知道他和嚴冬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這讓王強想起來中午弟弟和他說的他們倆上午打架,聽到後過來拉架,結果看到張輝拿著雞毛撣子用力地抽打嚴冬和嚴成耀的場麵,而且嚴冬和嚴成耀還是赤身,嚴冬趴在嚴成耀的身上保護著他,任張輝抽打。地上一地的血,聽當時嚴耀成急切的喊叫聲好像他們動過刀子,那場麵很嚇人。

過去王強隻知道他們是一對很要好的戰友,是姑表兄弟,一起出來工作,並同租一個房間,其他並不清楚太多,還知道後來嚴冬的表弟嚴成耀前一段時間過來為他們幫忙。張輝和嚴冬兩個人都挺愛喝酒的,有時候會把他們兄弟叫過去一塊搓一頓。平時看到的是他們和睦相處,關係很密切,相敬如賓,像一對新婚小夫妻。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如果不是經濟糾紛怎麽會反目為仇,怎麽嚴冬會不辭而別。這人啊,見了利忘了義,嚴冬看著那麽善良的人,見了錢也會是這樣的反映,那其他人呢。要不說:親兄弟常算賬,看起來真是如此。

王強和弟弟王躍搬到現在這個住處已有兩年多的時間,他們租住的房間本來是一個三室的樓房,房東為了能租個好價錢,將房子拆分兩戶,將中間的門用牆壘上,從過道又開了一個門。張輝他們住的稍大一些,一個大臥室、一個大客廳、還有一個挺大的走廊。雖然是兩戶人家,由於都是年輕人處的很好和一家也差不多,有什麽事,經常互相關照一下。張輝和嚴冬都是當過兵都過特殊教育的人,為人很不錯,在這兩年交往中,從未發現兩人鬧過意見,據說他們在一塊已經好多年了,兩人都沒找對象成家,似乎也沒有找對象成家的意思。突然一種不詳的念頭閃過王強的腦海,難道他們是同性戀?特別是聽弟弟說,嚴冬和嚴成耀赤身場麵,讓他有了一種不敢想的念頭,接著他又否定了:這麽好的人不可能,他們都是當過兵、受過部隊教育的人怎麽會呢。畢竟那個年代人們思想不開放,還很少聽說這方麵的事情,即使有這種想法,也隻能是一閃念,或者也隻是根據他們的舉動和自己的判斷,想一想而已,不會特別會相信這些。

看著張輝醉酒的樣子,王強也弄不明白張輝和嚴冬到底是經濟糾紛,還是感情問題。王強給張輝拿了一床被子蓋在張輝身上悄悄地退了出去。

張輝清醒一些後,感到了絲絲的寒意,陣陣寒冷從心底襲來。他這樣的人活在世上還有什麽意義?愛沒了,生活的全部也就沒了,他已經不可能回到‘正常’人生活軌跡。過去這個家歡樂是那麽多,隻要他酒喝多了,他哥就會給他倒水,收拾吐出的汙物。戰友們路過兒這個城市,都會讓他們招集能招集的人在他們這兒小聚一把,因為他們沒有成家,更方便,更隨意,不會看夫人的白眼。每次的聚會那個興奮、那個豪放,他們這兒是戰友們聚會的最好窩點。從今天起什麽也沒有了,一切都不會有了,一切的快樂全部消失了。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左右的時候,王強正準備睡覺,突然聽到隔壁張輝又喊又叫,還有砸玻璃、器皿等聲音。

王強以為是嚴冬回來了,兩個人在打架,隻穿了短褲和背心就往張輝屋裏跑,可是敲了幾下門,敲不開。趕緊跑回房間拿鑰匙,因為相處久了相互間都很信任,倆家為了方便,怕忘拿鑰匙什麽的,特意在對方家裏各放了一把鑰匙,反正屋裏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王強打開門並沒看到嚴冬的身影,而是看到屋裏被張輝砸的一片兒狼藉。張輝自己躺在地上口吐白沫,抽畜著,看樣子很難受。王強嚇壞了,上前查看了一下張輝的狀況,感覺到事情很嚴重,馬上撥打了120救護車,也就是幾分鍾的時間,救護車就到了,在往救護車抬張輝的時候,王強看到了地上散落的藥片,明白張輝是喝藥自殺。王強長長地歎了口氣。

唉,這茶涼了,就別再續了,再續,也不是原來的味道了; 人走了,就別再留了,再留下,也不是原來的感覺了; 情沒了,就別回味了,再回味,也不是原來的心情了。慢慢的都會遠,漸漸的都會淡,擁有時,好好珍惜,離開了,默默祝福,人生的旅途,沒有人陪你走到最後。那些,擦肩的緣,路過的份,那些,付出的真情,遇到的真誠,那些,曾經的感動,真情的動容,都是記憶深處一朵清淺的花,即使瞬間綻放,也會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