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0日 後海,一條道上的人

經年坐在後海一間酒吧院子裏的沙發上,景色和一個半月之前似乎沒有什麽改變,依然熙來攘往、人潮如織。彩色的燈掛在樹枝上,變換著顏色。這個世界五彩繽紛,迷茫人眼。到底什麽是自己想要的,到底什麽是自己在追求的。說是要知足才能常樂,如若自己停留在這樣平凡的生活,真的會快樂麽?

天空是深灰色的雲,壓得很低,樹葉泛著別樣的顏色,隨著風胡亂的搖擺著,幽深水麵掀起一片片漣漪。

“先生,可能要下雨了,您要不要進去坐。”

年輕的服務生過來招呼經年,他看看表,時間還早,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坐到巴台前點了一瓶啤酒。

尹路到的時候,經年正坐在高腳椅上,用手撐著頭,看著麵前的酒發呆。橘黃的燈光從頭頂照下來,西裝外套打在椅背上,襯衫領子半開著,粗壯的手臂和寬闊的背脊在單薄的襯衫下半蜷著,像一尊石頭雕像,那叫什麽來著,思考者。別說,還挺有型的,吸引了幾個坐在店裏的男男女女時不時飄過來的目光。隻是,這樣的側影對於尹路來說,總覺得讓人看了心頭發酸。

“你丫怎麽又來了?”她走過去用力拍打他的肩膀,手下的肌肉條件反射的驟然縮緊,把她的手震得生疼。

經年扭過頭來,伸展了身體,抿嘴衝她微笑,“投奔你來了,怎麽,不歡迎我來。”

尹路一邊揉手,一邊說,“痛啊,沒想到你還挺結實的……投奔我自然是沒問題,就怕我媽又嘮叨你耽誤我交男朋友。回頭我嫁不出去可全是你的錯。”

“你嫁不出去是命裏注定的,有我沒我結果都一樣。”

“你咒我,呸呸呸。我就不信了,我這麽優秀的女人會沒人要。”

“小姐喝什麽?”

“和他一樣,啤酒。”

“最近怎麽樣?忙什麽?”經年無意識的用手指將啤酒瓶上的凝水抹去。

“還能忙什麽,引用句名言,本小姐不是正在相親,就是在去相親的路上。”

“那你現在算是在相親,還是在去相親的路上啊?”

“我是在和已婚男人學習經驗。說說,你和嫂子相親怎麽成功的?”

“你他媽的別跟我裝傻,劉藝和你我,咱們都是小學同學,你會不知道。”

“我就是不知道啊,如果說你對她有意思,為什麽當年我沒看出來。話說我們和劉藝那麽多年沒聯絡,五年前你倆怎麽就又跑一起去了。”

“沒有什麽怎麽不怎麽的,咱不說這事情了好麽?”

“噢,是不是你被家裏人逼得,非要結婚不可,不得已你隨便找個人就娶了。那我可真為劉藝打抱不平。”

“丫頭,你別胡說。我倆現在很好。劉藝,她是個好女人,我不會辜負她。”

“那你愛她麽?”

經年垂眸,隨即點點頭。

“那你為什麽現在會在這裏?”

“我有項目要做,來北京出幾天差而已。”

“噢,所以,你已經不想要見她了。”

“我今天已經見過她了。”

尹路把酒放在台子上,扭過頭來,認真的打量經年的表情,“在哪裏。”

“我們合作項目的那個公司。”

“你和她說了什麽?”

“沒有說什麽。我看到她了,但是她沒有看到我。”

“她沒有認出你?”

“不是,她沒有看見我。”

尹路歎了口氣,放鬆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沒什麽打算。”

“可是你分明還惦記著她。”

經年沉默。

“經年,你不能這樣。這樣對你,對劉藝都是不公平的。”

“尹路,你知道為什麽你一直嫁不出去麽?生活並不像你想得那樣,一定要如此如此,那般那般,什麽公平不公平的。生活不是童話,不是偶像劇,不是買菜過稱非要四平八穩。你懂不懂。無論我心裏現在還有沒有……我們的生活都不再是一個人的事。我都回不去了,她也回不去了。沒有人可以隨心所欲的一輩子。在現實麵前,你要懂得妥協。所謂愛情,隻不過是生活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所謂婚姻,是要找一個和你誌同道合的人,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我和劉藝,我們住在同一個世界裏。我們不需要互相猜測,不需要拚命追趕,不需要偷偷窺視,試探……我們才是一條道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