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水仙 第六十章 十五次的心跳
凱瑟琳將這紙用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對不起了，叫你看笑話了。”
“你才是……其實我很對不起你，說了那麽多的壞話。”過去的事已經過去，心裏頭雖然感到很不舒服，但是即便這麽想，事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已經失去的也不會再回來。這已經是一條不歸路了，再恨一個人也不會對我有什麽好處。
“凱瑟琳……不用放在心上。”我走過去握住她的手，濕濕的，軟軟的。
她看著我的動作，給我露出了開心的笑容，“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凱瑟琳答道。
“你等一下。”凱瑟琳鬆開我的手，站了起來，“我去洗一下，否則的話太不禮貌了。”
我看著凱瑟琳飛快跑走的身影，想起剛才的事情。
“隻要凱瑟琳不做出損害我的事情，我希望我們可以友好相處。”我在心裏默默的想到。端起精致的茶壺，向茶杯裏添滿。
凱瑟琳很快回來，臉上的淚痕被洗幹淨，皮膚光澤細膩，看不出剛才哭過。
“久等了。”凱瑟琳坐到我的對麵，“你問吧，你一定還有很多事情要問我，而且時間不多了。”
時間不多的意思大概是我要醒來了吧，“你知道剛才的黑霧是什麽嗎？”我問出了我最想知道的問題。
——別走啊……我是你媽媽啊——
黑霧化為的人形說出這樣的話，讓我心裏五味雜糧，不知道是什麽感覺。身為一個黑霧，本身應該是沒有意識的，但是她卻說出了讓我無法想象的話，這說明什麽？
“那個……那個其實我也不確定是什麽。”凱瑟琳斷斷續續的回答。
“不知道……嗎？”我歎了口氣。那個黑霧知道我在找媽媽，找回家的路，簡直知道我的一切，簡直就……
“雖然不確定，但是可以知道那是來自於你內心的東西。”
“我的內心？”我驚訝無比。
“我不是說過了嗎，這裏是你的心，這裏的一切的一切，都存在於你的心裏。”凱瑟琳語氣嚴肅。
“可是那也可以像你一樣，是從外麵來的啊，然後和你不一樣的寄宿在我的體內，想要侵害我的東西。”
“不一樣，那個東西的黑暗，是發自內心的，你沒有感覺到嗎？”凱瑟琳低頭大聲說道。我無法看清楚她的眼睛，她的長發遮住了一切。
那一刻的冰冷是無法想象的，那一刻的孤單也是我不想再次體驗的，那樣的痛苦像是黑白世界，不是黑就是白，白是白的那麽徹底，黑是黑的那麽殘忍。沒有顏色的世界，讓那個世界沒有了溫情，冰凍住一切的黑暗如瀝青一般凝固在了每個人的身上，讓人的行動變得遲緩，身體變得肮髒，內心浸透了黑暗。
“凱瑟琳，你感受到了嗎？”我問道，那樣的感覺，不想再有一次。
“感受到了，在將你拉出去的那一瞬間，我感覺到了那種恐懼，那種失去一切的世界，又會有什麽。”凱瑟琳捂住自己的心口，氣短的說道。
“那…真是我的……內心嗎？”我害怕的捂住心口，顫巍巍的說道。
黑霧知道一切，簡直就是……另一個我……
“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芬妮你呢。”凱瑟琳說道。
“……”
“羨慕你的堅強，羨慕你可以在那樣的世界裏，一步步的走過來。”凱瑟琳溫柔的說道，剛才的痛苦被她巧妙地回避了。
“我有什麽堅強的。”這句話是心裏話，從開始到現在，沒有一件事可以說是堅強，一直都是被菲特他們保護，愛哭還沒有實力，在這樣的世界，我是沒有堅強的。
“有哦，在這裏。”凱瑟琳放下手中的茶杯，撐著茶幾身體向前傾，指了指我的心口，被我捂住的地方。
“哪有！這裏都是肮髒的東西，都是……”我移了移身字向後躲過去。我心中的黑暗不就是那些黑霧嗎，竟然擁有將心都可以凍住的黑暗，這讓我想想都害怕。
我是壞孩子嗎？
“呐，這裏是是哪裏？”凱瑟琳站起來，轉了一個圈。
“這裏——這裏是你的家。”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錯，這裏是你的內心。”凱瑟琳說道。
“這不是你的嗎？你不是說你可以存在是因為寄宿在我的心裏嗎？”我坐了起來，反駁道。
“是我的，也是你的。“凱瑟琳走向周圍，摸著大理石的牆壁說道，“這裏的一切不光是我的，還是你的。”
“怎麽……怎麽會是我的呢。”
“這裏是你的內心，包括那股黑暗，這所城堡，還有你的堅強…都是屬於你的。”
“不對不對不對！”我捂著頭無助的大叫道，“我……不過是一個壞孩子，甚至連家都忘掉了，回都回不去了……”
“每個人內心都有黑暗哦。”凱瑟琳調皮的一笑，走過來和我靠在一起坐下。
“你也有嗎？”
“有哦，你說我那次幫你算不算是黑暗的一麵呢。”凱瑟琳問道。
“……凱瑟琳不是說了嗎，你隻不過是不小心…”
“不小心不能稱作黑暗嗎？不能說我肮髒嗎？”凱瑟琳問道。
“我……”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
“芬妮，聽我說…”凱瑟琳握住我的手，“我能寄宿在你的心裏，本身就說明你內心是堅強的，黑暗隻是少數。”凱瑟琳看著我的眼睛，讓我無法轉移視線。
“是…嗎……？”
“也許無意的舉動會讓你感覺到你的罪惡，但是你要知道，那些不是你自願的，很多事情是不能改變卻又非常殘酷，那不是你自己的東西，不過是背負在身上的累贅而已。”她將我的手握的更緊了，“也許我讓芬妮覺得自己的內心是黑暗的，但是我也想讓芬妮知道，我本身可以存在這裏，就說明芬妮的內心不是黑暗，而是純淨善良的。”
我呆呆的聽著凱瑟琳的話，心裏翻湧不已。
我善良嗎？也許我以前問自己這樣的問題，自己都會對自己嗤之以鼻，拋棄了父母一個人來到這邊，甚至還忘記了他們的音容笑貌，這樣還能常溫善良嗎。也許我對善良的定義太狹隘了，但是我認為對別人友善就是善良，連父母都對不起，還能對得起什麽呢？
現在的善良又是什麽，就像上次自己問自己一樣，我現在的堅強又是什麽？
“芬妮，你過來。”凱瑟琳將我從沙發上拉起來，帶著我走出了客廳。
我的手被凱瑟琳死死的握住，隻能讓她帶著我向城堡的深處走去。漸漸地，我被她帶到一處天台。
“看看這裏吧，芬妮，這是我的世界，但同樣也是你的世界。”凱瑟琳一把將窗簾拉開，將眼前的景色展露了出來。
突然的陽光刺的我的眼睛有些張不開，一陣清風吹過，讓我柔順的頭發都飄蕩了起來。
等到眼睛漸漸適應的陽光，我被眼前的景色驚呆了。
碧藍的天空即便在白天依然可以看清楚天上的三顆月亮，圍繞在一起靜靜的旋轉，不時有幾片巨大的雲彩蕩漾在天空的海洋，累加起世間的傑作，環環相扣，變幻成蘑菇雲。陽光好像蜜糖一樣甜滋滋的透過天空，將天空的禮物帶給大地，一片一片的拚湊在一麵上，留下一塊又一塊的黑影。
青色的草原被歡快的風兒一吹，就全部倒向了一遍，再被風一吹，又全部倒了過來，像多米諾一樣的整齊讓人看了不禁感到可愛。
唯一的湖泊顯得更加動人，彎曲的河流成了他最美麗的絲帶，清純的纏繞在周圍，帶走湖泊的清新和淡雅。水天一色波光粼粼成了最美的形容。
不知該怎麽說，這樣的景色是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美麗的像是童話，甚至說是夢想也不會為過，而現在親眼所見的，親身所感受的，都是在我的心裏。
“漂亮嗎？”凱瑟琳在我身旁問道。
“恩，很漂亮。”
“芬妮，這是你的內心，你還會覺得這裏黑暗嗎？”凱瑟琳指了指我的心口。
“……”我還是不知道怎麽回答，心裏還是有那麽一點點的不安，事實放在那裏，黑暗是存在的，但又與眼前的景色矛盾，“大概，黑暗不多吧。”我模棱兩可的回答，也是下下之策。
凱瑟琳握住我的手，“我希望芬妮以後可以堅強起來，黑暗不可怕，怕的是沒有那顆可以去和它對抗的心。我希望以後可以和芬妮在一起，一起對抗它。作我的朋友好嗎？”
“凱瑟琳，你……”
“回答我，好嗎？”
“……好的。”我猶豫了一會兒，回答道。
“太好了！”凱瑟琳高興的回答道，“我終於有朋友了。”
————終於有朋友了……————
這句還在我內心想起，很熟悉，但現在我竟然突然想不起來，這句話在哪裏聽過。
在一旁看著高興到漲紅了臉的凱瑟琳，粉紅色的卷發隨著他的跳動而翻滾，圍著我轉了好幾圈。凱瑟琳比我大不了多少，外表更是小孩子的模樣，卻比我還要像小孩子。看到她開心，我心裏也很開心。
突然間我感覺到心口一緊，有一種呼吸不上空氣的感覺。
“芬妮，你怎麽了？”凱瑟琳見我麵色扭曲，不安的跑了過來，蹲下來抱住我。
“心口有點疼。”我站起來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等到心口好多了，才問道，“為什麽我心口會疼呢？”
“時間快到了。”凱瑟琳說道。
“時間？什麽時間？”
“醒來的時間。”凱瑟琳有些傷心的說道。
“是嗎？可是為什麽心口會疼呢？”我奇怪的問道。
凱瑟琳沒有回答，而是用行動解釋了這一切。凱瑟琳將我帶的手放到我的心口，“你摸摸，看看有什麽感覺。”
我摸了摸，什麽感覺也沒有，“沒什麽感覺啊，很正常啊。”
“心跳…”
“心跳？”我奇怪的問道。
“你的心跳是有問題的。”凱瑟琳很肯定的說道，“你的心跳每分鍾隻有十五下。”
“十五下！”我害怕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跳，果不其然，跟凱瑟琳說的一模一樣。
“因為你是在夢中和我相見，時間軸是不一樣的，這裏的時間比現實時間慢五倍左右，你的心跳也是這個原因造成的。”凱瑟琳說道。
“所以說，我不能在這裏長時間的停留了？”我問道。
“恩，所以說現在該說再見了，以後我們還會有機會相見的。”凱瑟琳舉起了小巧的手微笑著向我揮了揮。
“我……”正當我想問怎麽才能回去時，一道白光閃過，吞沒了我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