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穿著水晶鞋的灰姑娘,悄悄將秘密帶進你心底。噓,別說話,我的愛人,等到今冬第一場大雪來臨,她一定會穿著水晶鞋,像歸巢的雨燕一般,撲進你的懷抱,用最溫柔的聲音唱情歌:“嗨,我的愛人……”
01
剛下課,很多女生都跑過來跟顧言汐搭話。我趴在桌子上,身後嘰嘰喳喳的,有點吵。
“小瑤。”有人敲了敲我邊上的窗戶,喊了我一聲,我扭過頭,看見了小辰熟悉的笑臉,“開窗。”
我忙將窗戶打開,他站在走廊裏,笑著說:“借我支筆,早上把筆盒落在家裏了。”
“給你。”我從筆盒裏拿出一支筆遞給他。
他接過筆,目光掃到我身後那個座位時,明顯怔住了:“他……”
“他是才轉到我們班的。”我解釋道,“好巧啊。”
“嗯,是挺巧的。”小辰一直看著顧言汐。
我回頭看了一眼,隻見他也正看著小辰,臉上掛著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放學在教室別走,我來接你。”小辰將視線重新落回我的臉上,“別又迷路了。”
“知道啦,你快回去吧,馬上就要上課了。”我笑著回答。
小辰走後,我將窗戶重新關上。今天風有點大,開著窗戶會覺得冷。
“羨慕死你了,有小辰這麽好的哥哥。”洛淩說,“長得帥,學習好,會做飯,關鍵是人還很溫柔。”
“是吧,我也覺得小辰很好。”我很自豪地拍拍胸脯。
“嗬。”一聲壓得很低的笑聲從身後傳來。
我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顧言汐坐在椅子上,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拿著一本書正看得入迷。
“你剛剛笑了嗎?”
他放下書,抬起頭看著我,目光裏帶著一絲促狹之色,說:“沒有,你聽錯了。”
“真的是這樣?”我剛剛明明聽到了笑聲,可是坐在我後麵的隻有他一個人……
“嗯,是你聽錯了。”他淡淡地說。
我想反駁他,可是一時間竟想不到反駁的話,隻好轉過身,重新趴在桌子上。就在這時,壓得很低的笑聲又一次傳進了我的耳朵。
我飛快地轉過身,死死盯著他的臉,說:“明明就是你笑了!”
他的嘴角還有一絲沒有來得及隱去的笑意,漆黑的眼眸亮得驚人,他說:“你覺得笑了,那就是笑了吧。”
“喂,你怎麽會這麽巧轉來我們班啊?”我將椅子反過來,麵對麵地看著他,“你該不會是因為我吧?”
他瞟了我一眼,淡淡地說道:“你想多了。”
呃,好吧,也許的確是我想多了,可是從那麽好的私立學校轉到我們這所很普通的學校,這未免太奇怪,還正好轉到我們班上。
不過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也許真是我想多了。再說了,我和他之前因為誤會認識,後來他都沒告訴我名字,顯然是不打算和我成為朋友,應該是想到將來不會再遇見,所以才連名字都懶得告訴我。
這麽一想,他轉到我們班可能真的是巧合。
“好吧。”我將凳子轉回來,恰好這時上課鈴響了。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小辰遲遲不來喊我吃飯,我坐在座位上,肚子餓得咕咕叫。
“你不去吃午飯嗎?”身後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
我回頭看了一眼,顧言汐慢悠悠地將東西收拾好了,正靜靜地看著我。
“我在等小辰呢。”我說,“你怎麽不去吃飯?”
“正要去呢。要不要一起?也算是表達一下我的歉意。”他看到我一臉不解的樣子,又解釋道,“扣留你一晚上,還是在中秋節,是我失禮了。”
“可是我要等小辰。”我下意識地看向窗外。一瞬間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我似乎看到教室外香樟樹濃密的枝丫間,有一道白色的光一閃而過。我仔細地又看了一眼,那裏隻有樹葉,哪裏有什麽白光?
奇怪,我不隻是幻聽,眼睛也出問題了嗎?
“寫張字條放在桌子上,他來了,自然就看到了。”顧言汐提議道,“我知道一家不錯的西餐店,牛排非常好吃。”
顧言汐開始跟我述說牛排的原料和做法,我聽得直冒口水。
“就這麽辦!”
我撕下一張紙,寫下我和顧言汐吃飯去了,讓小辰不要管我,自己去吃午飯的話,然後對顧言汐說:“走吧,先說好了,要是不好吃,你得繼續請我吃好吃的。”
“貪心的丫頭。”顧言汐低聲說道,“走吧。”
“好咧!”對於好吃的,我向來來者不拒。
顧言汐的臉色看上去不錯,至少比周六那天好很多。
我跟著他一路走出學校大門,外麵停著一輛黑色轎車。司機看到顧言汐,連忙拉開車門,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
“上車吧。”顧言汐側過身,讓我先上車。
我也沒和他客氣,率先上了車。
顧言汐在我身邊坐下後,我問道:“你家是不是超級有錢啊,吃個午飯還有專車接送。”
“我不知道什麽樣叫超級有錢。”他想了想說,“如果吃飯有專車接送就叫超級有錢,那大概是吧。”
我嘴角抽了抽,要不是看他說話的表情很嚴肅,我都要以為他在胡說八道忽悠我了。
我張了張嘴正要說話,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一道白色的光芒從右前方迎麵而來。我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一把抓住顧言汐,將他撲倒在後座,低喝一聲:“小心!”
與此同時,“哐當”一聲,車窗玻璃應聲碎裂。
轎車發出刺耳的刹車聲,在慣性作用下,我的身體猛地往前撞去,這一撞我頓時兩眼冒金星。
“不要停,開車!”顧言汐大聲喝道,“用最快的速度,開車!”
“嗖——”
車子飛速朝前疾馳而去,而與此同時,後麵傳來一陣刹車聲。
因為車輛忽然啟動,我不由自主地朝後撲去,臉貼在了車後麵的窗戶上,可以看到後麵有一輛純黑的轎車跟了過來!
“喂,什麽情況?”我驚呼一聲。
02
一個小時後,我癱倒在沙發上,雙腿直打哆嗦,還直犯惡心。剛剛和後麵那輛車你追我逃了半個小時,才總算將那輛車甩掉了。
我們現在待的地方,是顧家的那棟別墅。
顧言汐身體本就不好,經過剛才的折騰,回來之後就暈了過去,私人醫生正在給他診治。
我則待在客廳裏,像攤爛泥一樣癱軟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想動。
以後打死也不跟顧言汐走了,真是太危險了!
肚子適時叫了一聲,我這才想起到現在還沒吃午飯。我心裏真是後悔極了,要是老實留在教室裏等小辰該多好啊,現在好了,午飯還不知道啥時候能吃上呢。
正當我懊悔不已的時候,陳管家走了過來,讓我去餐廳吃飯,說是少爺吩咐他給我準備了午飯。
“顧言汐醒了嗎?”我連忙問了一聲。
管家點了點頭:“剛剛醒過一次,現在吃了藥,已經睡下了。”
我鬆了口氣,沒事就好。
我站起來跟著陳管家進了餐廳。
餐桌上放著一份西式午餐,餐盤裏是一份牛排,看樣子顧言汐雖然病倒了,不過還記著要請我吃牛排這件事。
吃午餐的時候,管家和侍女都退了下去,偌大的餐廳就我一個人。
正吃著牛排,忽然覺得有人在看著我,我抬頭看了一圈,卻沒發現任何人。
“看錯了吧。”我嘀咕了一聲,然而吃了幾口之後,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又出現了。
我假裝沒意識到,用餘光四下搜尋著,最後一團白白的東西映入我的眼簾。
那是什麽東西?
像一團潔白的雪,有一雙銀白色的眼眸,還有一條蓬鬆的尾巴,它趴在落地窗外,一動不動地盯著我。
我猛地放下刀叉,用最快的速度撲過去。那小東西驚了一下,抬腿就要跑,我已經一把揪住了它的尾巴。小東西掙紮了幾下,最後一動不動地趴在了地上。
不會吧,是我動作太粗魯弄傷它了嗎?
我將它放在膝蓋上觀察著。
然而就在這時,小東西跳向了地麵,幸好我眼疾手快地再次抓住了它。
“竟然裝死!”我怒了。
它看上去有點像貓,也有點像一隻薩摩耶幼犬,通體雪白,尤其是那雙銀白色的眼眸,特別漂亮。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啊?”我喃喃地說,“沒見過你這樣的動物呢。”
“可以把它還給我嗎?”這時,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
我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來。
來人穿著一身雪白的禮服,戴著寬邊白色禮帽,迎著光朝我走來。陽光落在他臉上,更襯得他眉目如畫。
他嘴角帶笑,一步一步地走到我麵前。
我呆呆地愣在那裏,而那隻白色的小東西立即從我手裏掙脫,一下跳上那人的肩膀,長長的蓬鬆的大尾巴像是一條圍巾一樣,環在他的脖子上。
“你是誰?”我下意識地問了一聲。
他在我麵前蹲下身,目光與我平視。
我從他冰藍色的眼眸裏看到了大海一般深邃平靜的眼神。
“你要做什麽?”我往後挪了一下,心裏竟然有點緊張。
“別害怕。”說著,他拽住我的手臂,將我拉了起來,“我不會傷害你。”
我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我想起來了!
之前在路上,我看到的那個白色的東西,難道就是這個奇怪的動物?後來我因為車子忽然啟動而趴在車後的車窗玻璃上,透過窗戶看到坐在後麵那輛車裏的好像就是眼前這個穿著一身雪白禮服的男人。
“是你!”我吃驚地看著他,同時飛快地往後退了好幾步,“你怎麽會在這裏?你為什麽要襲擊我們?”
他輕笑著搖了搖頭,說:“你誤會了,我不是襲擊你的人,相反,剛剛我保護了你們。”
“保護?”我用看神經病般的眼神看著他,“你別開玩笑了,你居然說追著我們跑的人不是你?你當我瞎了還是當我傻啊。”
他聽我這麽說也不惱,耐著性子跟我解釋:“襲擊你們的是青丘國的人,我是來保護你的。”
“保護我?”我在混亂中抓住了他話裏的關鍵詞,“為什麽是保護我?難道不是有人要襲擊顧家少爺,而是襲擊我?你別開玩笑了,我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和人無冤無仇,幹嗎來襲擊我?還有,青丘國是什麽?”
他愣了一下,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我,好一會兒他笑了:“原來是這樣。”
“是怎樣啊?”我都快抓狂了,這人說的話每個詞我都懂,可是連在一起我卻不懂,“你回答我的問題啊!”
“過些日子,你自然會明白的。”他並不跟我解釋,而是帶著那隻奇怪的動物從我麵前走開了。
“喂,你別走!”我反應過來,飛快地追上去。
然而眼前什麽都沒有,一切都像是從未發生過一樣,我找了一大圈也沒找到那個人。
“奇怪了,難道是我白日做夢?”我皺著眉,一腦子的疑問,朝四下看了一眼,發現自己正站在別墅後麵的倉庫門口。庫房前麵種著不少薔薇花,在陽光下,花的顏色越發豔麗,那色彩都有點不太真實。
我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難道最近睡眠不足,導致出現幻覺和幻聽?
我轉身想要離開這個地方,然而就在這時,倉庫的門發出了一下聲響。
“原來躲在這裏!”
我朝倉庫跑去,原本關著的倉庫門此時開了一條小縫,我推開倉庫門,跟著就愣在了原地。
我原本以為那個奇怪的白衣人躲在這裏,可是裏麵什麽都沒有。也不能說什麽都沒有,這間顯然被廢棄的倉庫裏麵,破舊的櫃子已經開始腐朽,不知名的花藤攀在上麵,一朵一朵殷紅的花開得正盛。這裏似乎很久沒有人來過,散發著一股的腐朽氣息。
“夏小姐。”陳管家的聲音冷不丁地從背後傳來。
我驚得回頭看去,心也狂跳起來。
“你嚇死我了!”我拍著胸脯抱怨了一聲,“你怎麽都不出聲啊,人嚇人嚇死人,你知不知道。”
“抱歉。”他略帶歉意地彎了彎腰,“我剛剛喊了你一聲,你並沒有聽見。”
“這裏原本是用來做什麽的?”我指著倉庫問道。
管家看了一眼,神色並沒有什麽變化,他說:“原本就是個倉庫,後來有一年,少爺在這裏玩的時候,不小心受了傷,這裏就被廢棄了。”
被廢棄的倉庫,看樣子並不適合藏人。
“那你有沒有看到過一個人,他穿著白色禮服、戴著白色禮帽,眼睛是冰藍色的,還帶著一隻純白色的很像小貓的寵物。”我追問了一句。
管家仔細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我並沒見過這麽個人。”
“好吧,我就是隨口問問。顧言汐醒了嗎?”我將疑問暫時壓了下去。
那個人說過幾天我就會知道,既然這樣,那我就過幾天再想這個問題吧。
管家說:“少爺已經醒了,在客廳等你。”
03
回到客廳,顧言汐果然已經起來了,他的氣色仍舊不太好,臉白得跟紙片一樣,嘴唇卻仿佛塗了口紅一般紅。他閉目坐在那裏,聽到我來了,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
“今天實在抱歉。”他衝我滿是歉意地笑了笑,“我已經讓管家幫忙向學校請假了,你下午也可以不用去學校。”
“不去學校怎麽行?”我這才發現現在已經快三點了,下午的課早就開始了,“好吧,也隻能這樣了。”
“你受傷了。”他看著我的臉,冷不丁地問道,“管家呢?讓你照顧好客人,你是怎麽照顧的?”
“是我的疏忽,我這就去取醫藥箱。”管家說著,忙退了下去。
我擺擺手說:“不用,我好好的沒受傷,你別大驚小怪的。”
“這裏。”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
我心領神會,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這一摸頓時疼得我齜牙咧嘴起來。原來之前在車上我撲到後車窗上時,撞到了額頭,不過後來因為太緊張也就沒在意,再後來肚子餓,就更顧不上這點小傷了。
“沒事,過幾天就好了。”我說。
這時管家拿著藥箱走了過來,他湊過來就要幫我處理傷口,我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
“我自己來好了。”我從管家手裏接過棉簽,拎著藥箱走到客廳壁爐前,那裏有一麵鏡子,雖然不能用來梳妝穿衣,但是照出額頭上的傷口還是可以的。
“別動。”一隻手輕輕按住了我的頭頂,緊接著,我手裏的棉簽被另一隻手拿了過去。
我看著鏡子裏的情形,顧言汐正站在我的身後,他比我高了一個頭,此時微微低著頭,也看著鏡子裏的我。
他繞到我麵前,用沾了碘酒的棉簽輕輕擦拭我額頭的傷口,我疼得倒吸了一口氣。他的手頓了頓,低聲問道:“弄疼你了嗎?”
“沒,沒事。”我搖了搖頭,“一會兒就好了。”
“嗯。”他應了一聲,繼續替我擦拭額頭上的傷痕。
其實他有點小題大做,隻是被撞了一下,腫起了一個青色的小包,小包有點破皮,並沒有流血。
“顧言汐,你是不是得罪過什麽人,還是你家裏人得罪過什麽人,不然怎麽會有人襲擊你?”我問。
顧言汐給我的傷口抹了點藥,又細心地貼上創可貼,做好這些他才轉身,回到沙發上坐好。
我跟著他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這時候侍女端了一杯茶送上來,管家將醫藥箱收拾好,拿了下去。
“不過看你今天的反應,你是不是經常被人襲擊?”我想起在車上的時候,顧言汐讓司機快開車的情形,那時候他好像一點都不慌張。我不知道是他本性就這麽淡定,還是因為遭遇過太多次,以致習慣了,不會再大驚小怪。
“嗯。”他點點頭,“連累你了。”
“沒事。”我心不在焉地揮了揮手,心裏卻想起那個白衣男人的話,他的意思是今天被襲擊是因為我,可是顧言汐卻說是自己連累了我。
到底是怎麽回事呢?之前那個白衣男人是我的幻覺,還是真的有那麽個人的存在呢?
正想著,客廳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侍女領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小辰!”看到侍女身後的那個人時,我叫了一聲,“你怎麽在這裏,你沒上課嗎?”
他衝我笑了笑說:“我看到了你留下的便簽。”
“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便簽上,我隻說自己和顧言汐一起吃飯去了,並沒有說會到這裏來。
“因為我聽說顧同學請假了,我不放心,就過來看看。”
他走過來,伸手撩起我額前的頭發,看到我額頭上的創可貼,眼神驀地變得嚴肅起來,他瞥了顧言汐一眼,沉聲問:“怎麽受傷了?”
“沒事啦,隻是不小心碰到了。走吧,我們回家吧,我正想讓他們送我回家呢,你來了,正好帶我回家。”我說著,輕輕推開了他的手,將劉海兒重新放下來,擋住了額頭上創可貼。
“好,回家。”他的表情柔和了一些。
“我回去啦,明天見。”我回頭看了一眼,顧言汐坐在沙發上,漆黑的眼眸裏像是隱藏著些什麽。
“再見。”顧言汐說。
擰開門把手,外麵的風撲麵而來,我的頭發被風吹起。
而就在這時,小辰忽然從後麵圈住了我的脖子,身後傳來門關上的聲音,在那一瞬間,我似乎聽到了小辰的喘息聲。
“怎麽了?”我回頭不解地看著小辰。
他的眼神有些慌亂,見我看著他,他對我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沒什麽,走吧。”
他放開我,伸手幫我理了理亂七八糟的頭發。
“你這雙手一定帶著魔法。”我打趣道,“又能寫好看的字,又能做好吃的菜,還能幫我梳頭發。”
他抿唇笑了,揉了揉我的頭發,說:“別拍馬屁了,說吧,晚上想吃什麽?”
“知我者夏染辰也!”果然還是從小一起長大好,我一開口,他就知道我的心思了。
回家之後,小辰讓我先去洗個澡,他則進了廚房開始做飯。
我將浴缸放滿水,舒舒服服地躺進去泡澡。有什麽比緊張一天之後完全放鬆地泡個澡還要愜意呢?
蒸騰的水汽如雲似霧,這讓我想起中午在顧家別墅看到的那隻雪白的動物。
那是真實存在的,還是隻是我的臆想,我還是搞不清楚。
洗完澡,我穿好衣服走出浴室,來到客廳隨手拿起一本雜誌。翻開一頁之後,我猛地驚呼起來:“是狐狸!”
那是一幅雜誌的彩插,上麵印著一隻通體雪白的狐狸,我這才意識到,那隻奇怪的動物到底是什麽了。
那是一隻純白色的狐狸,為什麽當時我愣是沒想到呢?大概是因為這東西以前隻偶爾在電視上看到,從未在現實世界看到過,所以才沒認出來吧。
“怎麽了?”小辰聽到我的驚叫聲,穿著圍裙就走了出來,他滿眼關切地看著我,“發生什麽事了?”
“沒事,你繼續忙,我就是覺得這幅圖片上的狐狸很好看。”我解釋道。
小辰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就轉身回了廚房。
我捧著那本雜誌在沙發上坐下,仔細確認了一下。雖然那隻狐狸跟圖片上的這隻有區別,但可以肯定,那的確是一隻狐狸。
一個穿著白禮服、帶著白狐狸的男人,會是什麽人呢?我的記憶裏並沒有那樣的人存在,我的確不認識他。
算了,不想了,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的。
我夏雪瑤有個優點,就是不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凡事不強求。
我將雜誌隨手丟開,跑進廚房給小辰幫忙去了。
04
連續好幾天,一切風平浪靜,當我快要忘記那個白衣男人和白狐時,事情有了新的動向。
今天實在是個很尋常的日子,唯一不尋常的就是下雪了。今冬的雪下得比往年早了一個月,往常這個時候還隻需要穿一件薄棉襖,但今年,這場雪下得毫無預兆。
不過我向來不怕冷,所以今天也隻是穿了一件毛衣,再在外麵套了件外套。
吃過晚飯,做完作業,我和小辰都打算休息了。然而就在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我和小辰麵麵相覷,這個時候誰會跑來敲門啊?
“你去開!”我用腳踢了踢小辰的腿,“等等,這麽晚來敲門……萬一是壞人怎麽辦?”
“但也不能就這麽任由他敲門,吵到鄰居就不好了。”小辰好脾氣地說,“我去開門看看。”
我還想說什麽,小辰已經走到了門邊,他伸手按住門把手,擰動反鎖的按鈕。
“哢嗒!”門應聲而開,一陣狂風卷著雪花飄了進來。
我下意識地抬手擋了一下,一個純白色的身影映入眼簾。我怔住了,腦海中立即浮現出那天在顧家看到的那個白衣男人。
“咦?”我將手放了下去,再仔細看了一下,卻發現來的並不是那個男人,而是個女人。
這是個看上去讓人猜不出年紀的女人,她像是感覺不到嚴寒似的,穿著一件白色紗裙,頭發非常長,流水一般垂在身後。她非常美麗,那美有種不屬於人類的魅惑,她的額頭上有一個紅色的火焰標記,嘴唇是淺淺的櫻花色。而她那露出來的耳朵,尖尖的,和人類的耳朵完全不一樣。
“小辰,你看你放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人進來!”我下意識地往沙發裏麵挪了挪,“根本不認識啊!”
“哼,不管什麽時候見到你,你都這麽沒有禮貌。”她露出嘲諷似的笑容看著我,完全不看站在邊上的小辰,一步一步朝我走來。
“喂!你別過來!”我本能地覺得這個女人對我有威脅,尖叫著從沙發上跳下來,一直退到牆邊,退無可退為止。
這個奇怪的女人卻不打算放過我,她一路逼近我,最後把我攔在牆角,她忽然抬起手朝我靠近。
我緊緊地閉上眼睛,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
然而沒有遭到想象中的襲擊,我隻覺得額頭上一陣涼爽。睜開眼睛,我發現她白皙纖細的手指間正夾著前些天顧言汐替我貼上去的創可貼。
“這種東西,你並不需要吧。”她說著隨手將創可貼丟開,再次將手伸向我。冰冷的指尖觸碰著我的額頭,卻沒有疼痛感傳來。應該是擦傷的地方已經全好了。
“你是誰啊?我不認識你!”我側著身子從她麵前逃開,拉著小辰擋在前麵,警告道,“你別亂來,小辰可是練過跆拳道的,我勸你趕緊走,我們家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讓你記掛。”
“你把我當成了小偷?”她的臉色忽然變得很不好,不過很快又恢複了笑容,“不過你這麽說,倒也有點道理,我的確是來偷一樣東西的。”
“都說了,這家裏沒什麽值錢的東西。”
她伸出一根手指輕輕晃了晃:“誰知道呢,可能你覺得不值錢,我卻覺得價值連城呢?”
“你到底是什麽人?”我不關心她想要什麽,我就想知道她到底是誰,“啊,那天襲擊我的人,該不會就是你吧?”
“襲擊?”她愣了一下,跟著就哈哈笑了起來,“不是吧,那種程度算什麽襲擊,我隻是好久沒見你,跟你打聲招呼罷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說了我不認識你。”我怒視著她,“你不說我就報警了,讓警察來抓你!”
“坐下說吧。”一直被無視的小辰終於找到機會開口,“小瑤,來者即是客。”
那女人這才將目光移到小辰身上,她打量了他一下,然後笑了笑,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見她坐了,頓時生出一股不服氣的情緒,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忽然有種不能讓她比下去的感覺浮上心頭。我在她對麵的沙發上坐下,挑釁地哼了一聲。
“你可真讓我好找呢,芷梨。”她眯起眼睛看著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會跑到人類世界來。”
“你在說什麽啊?”我被她的話弄得一頭霧水,“我不是什麽芷梨,你一定認錯人了。我是夏雪瑤,我本來就是人類。對了,你還沒說你究竟是什麽人呢。”
這時小辰端著兩杯茶過來,他將其中一杯放在那個女人麵前,另一杯端給了我,然後他在我身邊坐下,輕輕捏了捏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害怕。
我一下子有了底氣,手也不抖了,說話也沒顫音了,我說:“快說啊!”
她並沒有理我,而是端起茶杯斯文地喝了一口,然後用讚賞的眼神看了小辰一眼:“好茶。”
“你喜歡就好。”小辰淡淡地說。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我不是人類吧。”她輕輕放下茶杯,雙手合在一起,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不是人類?”雖然我一直在心裏覺得她不是人類,可是從她嘴裏這麽說出來,我還是被嚇到了,“你是妖怪嗎?今年這雪下得很反常,難不成你是雪變出來的妖精?”
“你說對了。”她用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著我,“還有,不隻是我,還有你,芷梨,你也不是人類。”
“別胡說八道!”我飛快地搶白,“我不是什麽芷梨,我剛剛說了我叫夏雪瑤,你一定是認錯人了,我才不可能是你的同類。”
“是嗎?”她說著,目光若有似無地從小辰的臉上掃過,“夏雪瑤,倒是個不錯的名字。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我沒有心情陪你玩角色扮演的遊戲呢,把我要的東西給我吧,不然我也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哦。”
“我怎麽知道你要什麽東西!”我被她自說自話的態度惹惱了,“妖精就是妖精,說話不明不白的!”
“看樣子你是不想就這麽交給我了。”她的目光驀地一冷,室內的溫度一下子下降了好幾攝氏度,連我這個不怕冷的人也感覺到了寒意。
“我們換個地方說吧。”她說著,手筆直地朝我抓來。
小辰立即衝過來將我護在身後,然而她的手一偏,小辰就被掃到了一邊。她抓住了我的肩膀,不顧我的掙紮,拖著我就往外跑。
“小辰救我!”我回頭衝小辰喊了一聲,可是在我回頭的一瞬間,看到的卻不是熟悉的景物。
那是一望無垠的雪原,似乎看不到盡頭。
05
“喂,你別亂來啊!”我哆嗦著往後退,一邊退一邊虛張聲勢地衝她吼,“我告訴你,我要是發起狂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哼。”她冷笑了一聲,輕輕一揮手,狂風卷著雪花朝我撲打過來,“要是曾經的芷梨,看到現在的自己這副德行,不知道是哭還是笑呢。”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心裏煩躁極了,這個妖精是怎麽回事,我都說了我是夏雪瑤,不是什麽芷梨,她是聾了嗎?
“你聽得懂的。”她笑著朝我逼近,走到我麵前,用力扯著我的衣領,然後她抬手將我舉起來,接著重重地摔到地上,“還手啊!當初你不是挺橫嗎?”
我躺在雪地上,疼得眼淚都快落下來了。我說:“說話就說話,你怎麽說動手就動手啊,打人是不對的!”
她一把扯掉了身上的長裙,露出雪白的肌膚。她的皮膚上縱橫交錯著很多傷疤,看上去很可怕。
她再次朝我撲來,將我按在地上,臉幾乎貼著我的臉,我從她的眼神裏看到了憎恨。她說:“看到了嗎?這是你的傑作!哈哈,芷梨,你可算是落在我的手上了!”
她說著,一腳將我踹倒在雪地上滑了十多米才停下來。我渾身的骨頭像是散了架似的,我想說點什麽,卻發現疼痛讓我開不了口。
我隻能大口大口地喘氣。還沒等我緩口氣,她又將我舉了起來。
眼見著就要再次被摔落,我試圖反抗,試圖掙紮,可是我的掙紮在一個妖精麵前是那麽的微不足道,當我再一次被狠狠地摔在雪地上,我隻能認命地放棄了反抗。
誰來救救我,我還不想死在這裏!我在心裏不停地呼喚,小辰,小辰快來救我!
可是我比誰都清楚,這毫無意義。
我再不願意接受這個世界上存在妖精的事,但眼前發生的事讓我不得不相信,這個世界上,原來真的不止有人類存在。
這個地方已經不是人類世界,應該是這個妖精的地盤,在她的地盤上,我呼喚一個人類來救我,是多麽可笑的事情。
難道要死在這裏嗎?
我咬著唇,疼痛讓我的知覺開始麻木,我甚至感覺到臉上濕漉漉的,有什麽東西順著額頭滑下,沒入雪地裏,將白雪染成觸目驚心的紅色。
恐懼從靈魂深處傳來,我會死在這裏嗎?
我不要死在這裏!
“交出來!”那妖精在我耳邊大聲叫喚,“芷梨,交給我,我就不打你了。反正你現在這樣,那東西在你手裏也毫無意義。”
“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我斷斷續續地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好吧,是你自己找死!”她忽然發狠道,“芷梨,你別怪我,要怪就怪你當初太狠了!”
她一掌朝我打來,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我等了許久,那致命的一掌遲遲沒有到來,反而有一隻溫暖的手輕輕地摸了摸我的頭。
我費力地睜開眼睛,一片深藍色的袖擺從眼前掃過,我抬頭的瞬間,那個人正好轉過身來。
血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努力地仰起頭,她看上去很高,一頭烏黑的長發披在腦後,深藍色的衣衫穿在她身上,為她增添了一絲英氣。
“芷梨!”
迷迷糊糊間,我聽到那個妖精驚呼了一聲。
芷梨?
她就是芷梨嗎?她就是那個妖精在尋找的芷梨嗎?
“如芯,好久不見。”失去意識之前,我聽到她用清冷的聲音非常淡然地說出了這句話。
不知過了多久,我醒了過來。
四周死一般寂靜,我似乎聽到了風聲,不,不隻是風聲,還有雪落下來的簌簌聲響。
我似乎枕在誰的腿上,有人將我擁在懷裏,那隻手輕輕地撫著我的頭發,一下一下,很溫柔。
我努力想睜開眼睛看一看那人的臉,可是眼皮沉重極了,我怎麽都睜不開眼睛。
“睡吧,睡吧。”那個清冷的聲音在我的耳邊低聲呢喃,“等你睡醒了,一切就都恢複原樣了。”
我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我想動彈,卻發現身體根本不受自己控製。
我心裏非常著急,直覺告訴我,她馬上就要離開了,可是我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她,不能讓她這麽走了。
然而無論我多麽著急,也沒有任何辦法,我感覺到她的手撫摸著我的臉,然後她似乎在我的額心留下一個羽毛一樣輕的吻,跟著我仿佛墜入了一道極深的深淵。
就在我一口氣就要憋不住的時候,身體觸碰到了地麵。我尖叫一聲,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咦?”我錯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胃裏翻江倒海,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我忙站起來跑進洗手間,趴在馬桶上嘔吐起來,像是要將五髒六腑都吐出來才罷休一樣。我吐到渾身發抖,一點力氣都沒有了,才終於不吐了。
我跪坐在馬桶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這是怎麽回事?
我怎麽會在顧家的別墅裏?
我揉了揉隱隱作痛的腦袋。
我隱約記得有一片雪原,記得有人不停地打我,那種臨死的恐慌就像刻在骨子裏似的,想起來就膽寒。
“你醒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衛生間門口傳來。
我抬起頭,怔怔地看著站在那裏的顧言汐,恍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像置身於夢境,可我分不清剛剛那些是夢,還是現在看到的顧言汐是我的夢。
“很難受吧。”他衝我露出一個歉疚的笑容,然後遞給我一張紙巾,“擦擦嘴吧,今天連累你了,司機開車很急,一般人都會暈車的。”
“是啊,起來吧,地上涼。”他走過來,把一隻手伸向我。
我的腦海一片空白,夢遊一般將手放在他手心,他稍稍用力便將我從地上拽了起來。
因為吐得太厲害,我的腳都沒力氣了,站起來的瞬間差點摔倒。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洗臉池的邊角,眼角餘光一晃,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
鏡子裏的女孩,劉海兒被汗水打濕了,濃密的頭發披散下來擋住了耳朵,一路披到腰際。額頭上有一個隆起的小包,那是被撞之後留下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