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紹鑰上
紹鑰滿臉‘春’風,掌心托著一個絲絨盒子送到尹蓁莞眼前,“看看,喜歡不喜歡!”
尹蓁莞對手飾不甚有興趣,但不便拂他的興,遂就他手打開,一眼看去,不覺頓住。她小心的伸出拇、食、中三指,拈起那塊翠得滴水的掛墜細看。紹鑰很滿意她的反應,順勢勾住她的腰,下巴擱她圓潤的肩頭上磨蹭:“明兒叫宋嫂給你打個繩結,掛上。”
“看來你大發橫財呀!”尹蓁莞按住他蠢蠢‘欲’動的手:“五弟自昨天起,就一直待他屋子裏,宋嫂送飯總要喊半天。你去看看。”
紹鑰“呦”的一拍頭:“我忘了這事了,林曦出了個小狀況,都沒叫你看看她去。”
“什麽?”尹蓁莞吃驚:“究竟怎麽了?前晚林曦還來的,好像沒啥事呀。”
“是不礙事,受了個小驚。走吧,路上跟你說,把鑰匙帶著。”
紹韓坐在電腦前,盯著屏幕沉思。紹鑰尹蓁莞站了許久,他也不理。紹鑰上前端詳端詳,見他眼裏均是血絲,嘴‘唇’幹得翹皮,思量這樣肯定不是一時半會了,隻怕一夜都沒睡,他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麽重要的事非得這樣。想想問他也白搭,遂端了杯水放到桌上,伸手拉尹蓁莞出來,“你說林曦前晚來過?”
“是的,”尹蓁莞想一下:“都晚上九點了,兩人才一起回來。廚房燈一直亮著,好像燒東西吃。大概快10點,五弟送走的,我看林曦一路都有說話,看上去‘挺’好的。後來我睡了,不知五弟什麽時候又回來了。”
“唉!”紹鑰長歎口氣,“真叫人鬧心!我去醫院瞧瞧。”尹蓁莞本想也跟著,又怕豆寶醒了要她,遂道:“最好能叫她過來,她來就好辦。你看中飯都沒怎麽動。”
昨天沒見紹韓過來,林曦心裏有點犯嘀咕,現在又看紹鑰一臉的風塵仆仆,不覺眼中就有了一絲驚惶。紹鑰看著,恨不得把她揪進車裏立馬運到紹韓麵前才好。
他裝著查看她臉上的傷,一邊平息怒氣,一邊調節聲音,“曦子,這次你又害我了!明明他得待四天的,一天他就跑了,剩下的活兒全留給我幹,鋼打的人也受不了呀!你看我憔悴不憔悴?”
“是呀是呀,我知道你也是沒法子,這樣吧,你煲碗湯給我,我們扯平。”
“今天我得上班呢!”林曦不想多做糾纏,直接把時間應在周末,“後天我去將功補過!”
紹鑰看她神情堅決,知道含糊著反而不好強求,遂開‘門’見山:“你又給他氣受,他坐一天一夜了,飯也不吃。”
“我沒有……”
紹鑰聽她底氣不足,便緊‘逼’著問:“那會是誰?他又搭理誰?他急忙忙的跑回來就為了不吃不喝的坐著發呆?啊?”
林曦被‘逼’得‘激’起反抗,心想不如就此攤開,免得拖拖拉拉大家都不痛快。
“前天他很晚都沒吃飯,他說餓了,我給他下了麵條。後來,我說:‘你早點給我娶個大嫂吧,那樣,就不用老麻煩我了!’”林曦抬頭看向紹鑰,“就這些!”
紹鑰幾乎氣炸了肺,“林曦!你有沒有良心!你有沒有心?”
“紹鑰,我感‘激’他!我都不知道我該怎樣去感‘激’他!但我真的隻是感‘激’他!”紹鑰看她眼裏起了一層霧氣,眸子漆黑,黑得他不忍看下去。“紹鑰,我不能騙他,我盼望他過得比天下任何人都幸福,隻要他能這樣,明天我死掉都行。紹鑰,請你相信我!我真的隻能是感‘激’他!”
紹鑰沒有直接進屋。午後的陽光恰恰好,走廊上那一株鵝黃的鬱金香隨風搖曳、嬌‘豔’‘欲’滴。他盯著看了會兒,終是按捺不住,上前一把揪起那纖細的‘花’莖,用力一甩,青‘花’的瓷盆落到廊下,碎了一地。他垂頭看著手裏的那枝斷了根的黃‘花’,一時悲上心頭。就聽‘門’口有人“咦”了一聲,“四叔,你怎麽了?”
紹韓聽是紹樅的聲音,奇怪:“你怎麽來了?”
“五叔叫的,紹桉也在,之前還找您的呢!”
“什麽事?”
“五叔問香港和新加坡的生意情況,很細,有些我們說不上來,您趕緊來吧!”
紹鑰本來坐在電腦旁邊,但看紹韓飛快的切換頁麵、敲擊數據,看得他眼‘花’繚‘亂’,於是起身在房裏踱步,並時不時的觀察他的表情。紹桉紹樅看他不坐了,也跟著站起來,他們不好走來走去,便一人一頭的立在紹韓桌前。
約‘摸’過了半小時,就看紹韓合上電腦,端起杯子一氣喝幹了水。紹鑰忙道:“想吃點什麽?我叫蓁莞做給你。”
紹韓搖搖頭,眼睛看在虛空裏,好半天,他拿起手機,撥了個號。
“我找林曦。”
“我等她。”
紹鑰不自覺又拎起心來,度秒如年。也不知過了多久,就聽紹韓問:“林曦,你說,錢是好?還是壞?”
掛上手機,紹鑰看他又恢複了之前的仲怔模樣,心裏幾‘欲’發狂,正要勸又不知如何勸的時候,聽紹韓很慢很清晰的說:“把外麵的投資全部變現,‘抽’回。”
紹鑰、紹桉、紹樅均愣住。
紹韓久不聽見回應,不悅,“沒聽見?”
紹樅偷看紹鑰一眼,輕聲問:“現在?”
“是!”
紹樅不聽紹鑰出聲,隻得又硬著頭皮問:“‘抽’回來……,幹什麽?”
“放中國銀行,存著!”
“存?存銀行?”紹桉一反以往的穩重謹慎,失聲叫起來。
紹韓看向紹鑰,他還是那副憂心重重的樣子,似乎沒聽見他的話。他不覺把桌子一拍,聲音嚴厲:“把香港和新加坡的所有投資,房產、股票、期貨、基金,還有企業股份,我們紹家的所有人的所有投資,全部收回來,全部存進中國銀行。從現在起,隻進不出!”
說完,他按著桌子起身,動作猛了點,一下站不住,前後晃了好幾晃。紹樅靠他近些,忙伸手去扶。紹韓沒在意他的幫助,徑自推開座椅,往臥室去。
紹桉紹樅直瞅著他沒影兒了,這才一齊轉頭看向紹鑰。
“四叔!”
“四叔……”
“錢是好?還是壞?”紹鑰反反複複的念叨了好幾遍,後抬頭問:“你們倆誰開車了?走!出去!”
林曦總有些心神不寧,她不敢配水,隻尋些手頭的不需費心的瑣事做,忽聽姚桃又喊有人找,她急忙回頭,一看見是那叔侄三人,不覺驚得手一抖,輸液卡撒了一地。
紹鑰看著,心裏舒服不少,他也不說話,直接轉身向外走。林曦忙忙跟出來。這邊紹桉紹樅心裏納悶,又不能問,遂也急急的跟著走。
“紹韓怎麽了?”林曦看四周無人,也不等紹鑰停步,張嘴急問。
紹鑰轉過臉,故意把目光‘弄’得淩厲些,仍就不說話。
“他怎麽了?”林曦發‘毛’得不行,又去問紹桉紹樅:“紹韓怎麽了?”
紹桉紹樅哪敢開口,隻望著紹鑰。
“紹韓問你的話,你怎麽回他的?‘錢是好還是壞’那句?”
林曦收攏心神想想:“我就說,錢哪能分什麽好壞,關鍵看在什麽人手上,這個人又拿著做什麽。”
“沒了?”
“沒了。”林曦仔細看他的臉:“紹韓怎麽了?”
“他沒怎麽。”紹鑰嗆嗆的回,隨即就走,走出兩步,他又頓住:“你要是關心他,你就去看看;要是不關心,你就當他死了!”
紹桉紹樅盯著紹鑰:“四叔,我們怎麽辦?”
“別吵!”紹鑰心煩意‘亂’:“讓我再想想!”他逐字逐句的回憶林曦的話,末了一咬牙:“全部變現!快去做!越快越好!”
紹桉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紹樅出了車‘門’,又不死心的回身俯在車窗上:“四叔,一天至少5%!”
“拋掉!馬上!”
直到看見那個窈窕的身影從銀杏林蔭中穿出,紹鑰才覺得可以正常的呼出口氣。他瞄一眼表,心裏微笑:真夠掙紮的!
林曦慢吞吞的上了走廊:“他在那兒?”
紹鑰用腳點點地,搖椅又輕輕的搖晃起來。林曦久不聽他回話,顰起眉瞅他,卻見他臉上慢慢的笑了,有‘欲’言還休的得意和開心。林曦本來就有點憋氣,今看他這樣,更覺羞憤,正想回身離開,紹鑰一把拽住她的袖子:“曦子妹妹,對不起!是我太可憐我這個弟弟了!”
尹蓁莞四下看看,都妥當得很,便催保姆睡覺。她中午陪豆寶睡了一小時,不太困,遂拿了一本育兒的小書細看。
紹桉紹樅是11點過來的,看見尹蓁莞還沒睡,大喜,兩人幾乎同時開問:“林小姐什麽時候過來的?”
尹蓁莞有點奇怪:“你們怎麽知道林曦來的?”看那兩人相視詭笑,也好笑:“你們沒事就關心這個!看我告訴你們四叔,看他怎麽收拾你們。”
紹樅知道這個四嬸最是刀子嘴豆腐心,樂嗬嗬的回:“四叔再不會為這個好事收拾我們的。再說我們一直忙到現在,飯還沒吃呢!”
尹蓁莞立時往廚房去:“不早說!吃點東西再回去。”
紹鑰一覺睡到中午,還覺得意猶未盡,不想起來。尹蓁莞在隔壁聽見聲音,忙過來:“有人電你,沒留話,你看看是誰。”一邊把手機遞給他。紹鑰一翻號碼,立時坐起來。正忙忙的穿衣服,紹棧邁著小小的‘腿’興奮的跑進來,一把抱住他的膝蓋,“爸爸!”
紹鑰心裏打唉聲,覺察著尹蓁莞盯著他,隻得彎腰拎起那個‘肉’乎乎的小娃娃,左右開弓的親兩下,“想死我了,兒子!”
紹棧被他胡茬戳得咯咯直笑,抱緊他的脖子不鬆手。紹鑰想放他下地,放了兩下都放不開,便皺眉:“行了行了,小子,放手!你爹有正事呢!”
2歲的紹棧當然明白不了他爹的正事是什麽,他隻知道自己的正事是揪住這個難得抱他的爹陪他玩。紹鑰看語言不起作用,便直接動手,硬拉開那‘肉’滾滾的小胳膊,把那正在興頭上的小家夥往地上一扔。
可憐的紹棧呆怔了一下,隨即撇著嘴“嗷”的嚎哭起來。紹鑰先皺眉,後看那小嘴撇得,整個一銳角三角形,當下好笑得不行,直喊尹蓁莞過來欣賞:“你看看你看看,你看他那嘴,真搞笑!他怎麽能撇成那樣!”
尹蓁莞恨得恨不能敲掉他的牙,礙著保姆在隔壁育兒室,隻得強壓著怒火,平靜著聲音說:“你快走吧,晚上早點回來。”
紹鑰見房裏還有一個人,看身形,猜到是那個傳聞中的“銳”,遂注目細看。肖淩是認得紹鑰的,點頭示意:“四先生!”
“紹鑰好了。”紹鑰微笑:“銳,這次辛苦你。將來如果有機會,一定讓我還這個人情。”
肖淩聽他叫得出自己的綽號,隻說一句話,便既承情又施恩,當下很是心折,遂持後輩禮:“四哥抬愛。”
紹鑰很是對路,有相見恨晚之感,於是衝隱笑:“不介意也讓銳作我的兄弟吧?”
隱笑回:“隻要你不嫌他沒上沒下就好。”
紹鑰哈哈大笑:“你見我跟誰有過上有過下?”
肖淩一向也聽多了這位紹四公子的趣聞逸事,隻覺見麵更勝傳聞,遂收了笑,鄭重的叫了聲:“四哥!”
紹鑰點頭:“肖淩!”同樣鄭重的口氣。
“我們已經知道是誰了,不過不是原來想像的那樣。”隱接著把祁秋離那段細細說了一遍。
肖淩自昨晚開始接:“我跟著林曦到樓下,看她房間燈亮了,我準備回去。那人出來了,他是提前守著的,我一時沒在意。他先問了磊哥的情況,大概是昨天看到換我了,他才想到磊哥受傷了。然後他拿了一個大信封給我,說所有的醫療休養費用全部由他承擔,還說要當麵向磊哥賠罪。我看他麵相還不錯,就問他為什麽惹這個事。他說不是惹事,他是想息事。他那個小主人嬌生慣養、個‘性’很強,跟林小姐曾是校友,好像對林小姐有點意思,但他知道林小姐已經名‘花’有主,他不能讓那小孩子惹事生非,硬勸勸不了,所以他就想引磊哥出手讓他知道厲害,好斷了念頭,不想磊哥為我的事受過傷,還沒好清,差點真惹出了事。”
紹鑰思忖片刻,問:“你們還沒和紹韓說吧?”
“沒。不過也挨不過兩天。”隱微微皺著眉:“他一知道,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紹鑰,你比我了解林曦。這樣的事,越少越好,不然,將來‘露’了一點兩點,大家的日子不會好過。”
“那小孩兒呢?”
“那人說他們馬上會去香港,”肖淩回:“今天我看了一下,確是在收拾東西。”
“那人信得過嗎?”
“磊哥查過了,是退役的特警,家裏有個剛換過腎的父親。昨晚,我也順便問候了一聲!”
紹鑰聽著好笑,越發覺得這個肖淩在心機上較隱青出於藍,難得的是還壞得正大光明,真是個人才。“紹韓那邊我會注意。要緊的是趕緊叫他們走,最好在他知道前走。隱你知道,他要做的事,誰也攔不住。”
紹鑰出了特護室,又往急診繞了繞,見林曦正在專心致誌的抄醫囑,潔白的護士帽翩若蝴蝶,他稍稍頓足看了會兒,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