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那男人將尖刀刺向自己皇後,皇後是何許人也,想當年,也是當過將軍的、正兒八經帶兵打過仗的。若說這經曆、這反應,怎麽著也比京都裏這些往日吃空餉的侍衛好太多,甚至當那個男人被反製住的過程中,狐塵還有心思想著什麽要軍製改革的事情,總之對那個刺客是心裏沒有一點波動。
而那個刺客的視角則更加的悲催了,那時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他甚至爬上了台上,想當然地他以為自己能夠一擊致命,他的嘴角已經泛起笑容了,他想著這京都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他的輕功,他想著這一單接完,就有多遠走多遠。卻沒有想到,在那電光火石間,狐塵反手一攔,打在他的胳膊上,截住了他的右手,作為一個訓練有素的刺客,當然在右手難以為繼的情況下換左手了。
隻見到他手腕一擺,那短刃便從高處像回旋鏢一樣飛到左手……不對,被狐塵的左手攔截住了,不好!那刺客心想,什麽黑話都在腦中過了一遍“風緊,扯呼!”又以母親為原點,祖宗十八代為半徑,將雇主從頭到腳罵了一遍:“媽了個巴子!這老娘們他媽功夫比老子都好,媽了個巴子,他媽的,都不說,媽的,那家的柔弱女子這麽會武啊!”
但是,這到底還是和自己性命相關,這男的是拚了老命和狐塵纏鬥,這會兒沒有了武器,也隻好掙脫開來,下方的侍衛們看不清兩人的身影也是投鼠忌器,不敢亂動。“好機會!”便抓住機會,不顧手臂被自己的短刃劃破也要逃出生天,更恨不得把腿掄圓了跑才好。狐塵一個人帶不動這一群豬隊友,又因為此處百姓眾多,實在也不敢使出全部的功力,還是教此人給跑了。
皇後被刺殺了,這事可了不得,也不知道是哪個人這樣狠的心。可是更加不得了的還是要數這皇後娘娘的武藝高強,這刺客乘人之危,乘著皇後娘娘病體虛弱之際,想要殘害皇室,結果被皇後娘娘一招反殺。
這會兒,可總算有人想起來了,這位美麗動人看上去楚楚可憐的皇後娘娘原先的時候也是位巾幗英雄呢!
這場戲劇性的大反轉,經過了整整一個下午的發酵,最終的謠言已經演變成了又賊人欲劫持台下一位姑娘,那皇後為救百姓不惜深處險境,自做俘虜,“待到那賊人放鬆警惕,使出一出秘技,打在那賊人的胸膛,那賊人當場吐出一口血來。”
“胡說,我有朋友當時在那裏,那賊人分明是當場斷了一隻胳膊!”有人提出異議,“聽說啊,我朋友在那裏感受到了沙場的殺伐之氣!”
“我也是聽說的斷了胳膊,當時那場麵,有個小姑娘沒見過世麵,嚇得驚叫起來。”
“那皇後確實心懷仁德之心。”有人接茬,“見那賊人傷重,便善心大發令他去療傷,卻沒想到那人恩將仇報。”
“在路上跑了!真是何等的……”
幾個男人齊齊笑起來,不約而同地,不知道是在那瞬間出現了什麽所謂的吹牛者之間的默契吧。
但是居然有人真的如此相信了,麗夫人殿內,那麗夫人卻是如她名字一般的,雍容、但也是空有老去的容貌。“這人跑掉了吧,也虧了狐塵的善心,要不,可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她的聲音中倒是有些奇異的自嘲,“我倒是不知道,她也算的上是賽雅的姐妹,怎麽也沒一點跋扈張揚的個性?”
而另一邊,擁有著京都最大的消息網絡的葉,卻在收集著資料,力圖將麗夫人一舉拉下神龕:“梅兒姐姐,我會為你報仇的!”自從麗夫人掌握了宇文家的後宅之後,梅兒和葉一直都過著相依為命的日子,葉深知她的梅兒姐心中有事兒,對麗夫人那是恨之入骨,二人曾有誓言:“定叫那個惡毒的女人在世人麵前露出她醜惡的一麵來,叫陛下曉得,這個女人究竟披了多少層偽善的皮,又是手上沾了多少淋漓的鮮血。”
“葉大人,這次去的人有三個,隻有一個看清了那人的樣貌,如今在製圖坊畫著呢。”
“帶我去見她。”
“是。”便領著葉去了內室,一開門便看到一個穿著粉紅色夾襖的嬌小女孩子坐在畫布前麵,手拿著炭筆,飛快地畫著,見著旁邊一打的紙張竟然是那賊人所有的動作,連在一起便是栩栩如生的動態圖,不僅有著賊人的相貌,還帶了點賊人的形體動作,出招的樣子均細細描繪了。
“我們擔心,這個賊人易容了。”那個黑衣的人向葉解釋,“葉大人此次叫這三個人去演講果然是特別明智的,果然有人要對皇後出手。”
“我倒不是明智,我隻是知道,那個麗夫人不會善罷甘休,這麽好的除掉皇後的機會,她一定會好好珍惜。往日裏她也是一樣,無論是妓女還是良家,隻要與陛下多說一句話,有機會她一定會叫那些人遠遠地離開,最好永遠不見到陛下。”
“原來是這樣,這皇後如今對她來說是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搶了她尊貴的位置,是非除不可的了。”黑衣懂得了這個麗夫人所思,“這麽好的機會……”
兩人一起開口:“她絕不會放過。”
穿著粉色夾襖的那個女孩子此時停筆:“接下來,就是皇後娘娘回宮了。”
那紙上便是最後一幕,刺客右手臂受了傷,深色的衣服不容易看出傷口的大小,他翻牆逃出不知為何還是用的右手。
“看來左臂是受了傷的,不過,打鬥過程中不見他左臂受了什麽傷啊。”女孩子困惑不已的說,回過頭來,赫然是那個驚叫的姑娘。
“不愧是賀老爺子的得意門生,這記憶力和繪圖功底無人能及。”葉讚賞道。
“老頭子還是嫌棄我的畫沒有靈氣。”女孩羞澀一笑,“他還是喜歡師兄的畫。”
“說句不敬的話,對於我們這些找線索的人來說,還是喜歡你的畫。”葉一邊分辨著畫中人的形體動作,一邊說,“此人,身高七尺有餘,左臂有舊傷,擅長易容術,這個地方你看。”她指著給黑衣人看:“人的表情不會這樣僵硬,疼痛不可能一點點都不會在臉上,如果不是麵癱,那這一層,一定不是原本的臉。”
“再看這裏。”她指著皇後劃傷刺客的那幾張圖,“你看這裏,分明是皇後娘娘準備生擒此人,這時,這個右臂本來可以避開,但是他沒有,隻是稍稍一側,傷勢肯定不重,他隻是用血迷惑周圍的侍衛,那些人在當時看到那麽多血一定在思考是不是皇後出現什麽危險了。”
“沒錯,我當時也愣了一下。”姑娘回憶著說,“我的目力比一般人要好的多,也被搞懵了。”
“所以,當時一瞬間愣住的眾多侍衛給了刺客可乘之機,這個刺客身上一定沒有受到很重的傷。這些血,大約是血袋的血。”葉回頭看黑衣,“派人查探一下,是不是……”
黑衣當時就要領命退下,卻被那個女孩叫住:“等等,你說的對,我想起來了,之前我總是盯著他完全是看著他覺得這個人的肌肉紋理有問題,這裏。”女孩子指著自己的右臂,“和常人不同,我很奇怪就盯著他看。”
“那就對了。”葉咬著自己的拇指,她思考的時候喜歡做這個動作,“那這個人膽大心細,但是似乎有點狂妄,如果是一般的刺客,被發現的情況下要做的一定是逃跑,而這個人在侍衛那麽多的情況下卻還是上台了,這說明什麽?”
女孩子明白了:“這個刺客一定還在京都!”
“刺客確實聰明,他刻意讓右手手臂流血,那麽京都那些人找的一定是右手臂受傷的人了。”葉冷靜下來。
“但是殊不知,這刺客並沒有受傷!”女孩接話。
“他現在一定在嘲笑著京都的那些人吧。”葉冷笑一聲,“此人行事如此熟練,在刺客排行榜中一定榜上有名,首先,他一定是有名的,武功在狐將軍之下,擅長輕功,行事狡詐。第二,他一定是麗夫人出的起價格的人。”
“我卻覺得還有一條。”女孩道,“這男人曾經一定經曆過一場刻骨銘心的敗仗,讓他左臂受傷,這此的失利給他很大的屈辱,即使刺殺過程中他也不忘掩飾自己受了傷的事實。”
“未必是屈辱。”黑衣推斷道,“如果人盡皆知的話,也會有所遮掩的。”
兩人均是眼前一亮,異口同聲:“武林大會!”
葉笑了:“是這樣的!收集一下五年內二十到四十之間的至少到了京都參加比賽的選手,左手臂受傷,最後銷聲匿跡的,現在刺客還在京都莫要打草驚蛇,要是可以,也可以誤導一下朝廷,麗夫人根基頗深,難保朝廷不會透風……”
黑衣領命出門,小姑娘卻留下了,“葉姑,那皇後看上去人極好,我覺得宮裏的姐妹可以考慮去中宮,可以免去些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