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嗎?”

“早不疼了。”

蕭戟回答開口。

他想起來上次住院的時候,就隻有他一個人,明明他很想看看她,盯著病房門口好久,可是最後都沒有等到她的那會兒,滿心都是難過。

其實來看望他的人很多,而且,如果他願意的話,一個消息散播出去,來探望的人會更多。

但。

在蕭戟的心裏,這些來探望的人都不算什麽,隻因為,這些人都不是他想要的那個人。

他隻要她來看就行了。

“你那會兒沒管我了,我現在還很難過,”蕭戟說,“後勁挺大的,我現在想一想,都覺得心裏疼。”

其實也不算沒有完全不管他了,淩桉那會兒跟著溫子墨先走了,但是後邊還是會從林初白那邊得到蕭戟的消息。

林初白是個不省心的,他每次去探望蕭戟的時候,都會給蕭戟拍好幾張慘兮兮的照片,然後發了朋友圈,配字就更淒慘了,好像蕭戟是個被人始亂終棄的,太可憐了。

關鍵是,林初白這朋友圈,僅淩桉可見。

當然,這也是後話了。

所以,淩桉雖然沒有去看望過蕭戟,也沒有踏入過病房,每天盯著自己的手機看,就能知道蕭戟什麽時候好了,什麽時候拆的線。

這還多虧了林初白呢。

“誰讓你那時候來找我,”淩桉低聲說,“我都已經告訴過你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蕭戟蹙眉,非常直白的說:“你和溫子墨在一起,我不放心。”

“有什麽好不放心的?”

蕭戟看了她一眼,低聲說:“怕你移情別戀。”

這話其實很委婉了,蕭戟說話,總是能想表達出一些真切的東西,讓人聽著就覺得膽戰心驚。

就比如感剛才的這一段,在不知情的人的心裏,怕就像是在坐過山車似的,起起伏伏。

淩桉垂下眼,說:“胡說什麽。”

“他心思不單純,你都看懂了,你覺得我看不明白嗎?”

蕭戟的語氣依舊很柔和,嗓音磁性,他是不想讓淩桉有壓力,所以態度上透著一股子小心翼翼和試探的意味,說:“情敵看情敵,一看一個準。”

這話不假。

淩桉到底是沒再出聲了。

“你跟著他走的,讓我心裏怎麽想?”蕭戟其實很委屈,但他沒有表現出來,“我能做什麽?”

既然蕭戟看出來了,她也沒什麽好遮掩的,隻說:“他是醫生,這次萌萌能夠手術成功,多虧了他,我很感激他,他一直都在幫助我。”

其實蕭戟怎麽可能又不知道這個理兒?

要不是因為這一層,蕭戟又怎麽可能就這麽放淩桉自己去冷靜冷靜?

他說:“我知道。”

蕭戟的視線定格在她的臉上,然後說:“正是因為他是醫生,他在這些事情上邊幫助了你很多,所以我害怕,我擔心,覺得你會因為感激他,對他產生一些讓我心慌的好感。”

畢竟,他之前都負傷了,可是淩桉沒有來看望他,而是選擇和溫子墨離開了,就這一點,他都怕淩桉和溫子墨跑了。

不是怨怪淩桉,是對溫子墨不放心。

誰知道這情敵劍走偏鋒,到時候會做出什麽來?

“你既然知道這是感激,那你還說什麽?”淩桉的聲音更低了。

蕭戟蹙眉,掌心在她的頭頂上揉了揉,這個動作很寵溺,從前蕭戟也經常會對她做。

淩桉沒有抗拒。

熟悉的感覺襲來,淩桉隻覺得舒心,仿佛這麽多天以來的疲倦都一掃而空。

“溫子墨喊了家長來壓我,如果是之前,我不會放在眼裏,”蕭戟說,“但是這一次,我害怕。”

這個男人在外一直都是強勢如斯的,大家都知道他是站在金字塔頂尖上的人物,他不會有什麽弱點,也不會有什麽軟肋,像是現在這樣忐忑不安的說出來“我害怕”三個字的,實在是太稀奇了。

畢竟,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時刻。

蕭戟害怕的真正原因,其實不是溫子墨作為他的情敵和對手,而是因為這一次問題出在了淩桉的身上。

讓淩桉逃避他的源頭,是橫跨在他們兩個中間的事。

這和第三者插足毫無關係。

“桉桉。”

蕭戟停頓了很久,在心底裏重新組織了語言,想要和淩桉解釋一遍從前的事情,可是又不知道該不該開口,如果現在淩桉的心情已經平複了,因為他的這些話最後又……

他斟酌很久,最後決定要開口:“桉桉,當初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我想,那場車禍,我也是受害人,監控記錄顯示的很清楚,警方介入的時候,按照規定是那輛卡車司機的全責。”

“我確實有過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可我在過去的時候,並沒有看見你所在的那輛車,我也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拉其他無辜的人下水。”

“我並沒有逃任何罪,而是當年警方判下的,就是這樣。”

蕭戟隻是超速行駛,卡車司機變道行駛又酒駕,來的時候刹車都失靈了,如果真的追究起來,他的確也是受害人之一。

隻是他比較幸運,而淩父淩母,就沒那麽幸運了。

“桉桉。”

蕭戟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大多數都是關於當年車禍的細節,他其實也不太記得具體的了,所以他隻能夠把自己能夠想得起來的東西,都告訴她。

但他說了很多很多,都沒有得到淩桉的一句回複。

他不免又有些忐忑不安:“桉桉?”

“桉桉。”

淩桉睡著了。

她太累了。

原本這段時間為了淩萌的事情,她就沒有休息好,再加上,她又在鄒雅萍那裏得知了宋家的事情,一夜未睡,其實早就困了。

她也隻有在蕭戟的懷裏躺著的時候,才覺得有片刻的安寧。

恐怕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麽睡過去的。

蕭戟也不清楚她到底聽見了沒有,又聽見了多少,這樣的想法徘徊在他的心口裏,又成為了一種令他“害怕”的根源。

但他掌心裏的溫熱是真的。

這一刻,他和淩桉抱在一起,是真的。

蕭戟覺得心安,便緊了緊手,然後摟著她一起入睡。

到了第二天的時候,蕭戟醒來已經沒看見淩桉的身影了。

他有些心慌,匆忙起身下來,想開口喊淩桉的名字——

“別出聲。”

淩桉端著做好的早餐回來,擺在了臥室裏的桌案上,低聲說:“萌萌會聽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