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房內。
夜一褪下上衣後表情十分苦惱，因為後背的鞭上七橫八錯，他根本塗抹不到。
試了好幾次，索性打算放棄上藥。
“誰！”夜一穿衣的動作一頓，警惕地看向門外。
“是我。”令羽回應道，而後快步走近夜一，瞧著夜一滿背傷痕，得意笑道：“又受罰了，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主子最得力的屬下？”
“你！”夜一以為令羽此行是來奚落自己的，冷言道：“我不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令羽最不喜歡被人說成小孩子，雖然他年紀隻有十四歲，可跟在世子身邊多年，還是百步穿楊的神箭手，偏偏這個夜一，總是看輕自己。
“你以為我想來，是蘭夫人說你不方便塗藥，吩咐我來幫你的。”令羽目光落在了夜一身邊的玉瓶上，和自己袖中的玉瓶一模一樣，隨即一把拿起，好奇道：“這是傷藥嗎？”
夜一瞧見令羽拿著蠱毒解藥，臉色一頓，連忙搶過，將跟前的傷藥遞給令羽：“這才是傷藥！”
令羽被吼了也不氣，隻是小聲嘟嚷了一句：“做什麽這麽緊張？難道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夜一聞言微微僵住了身子，莫名心虛得不敢回答，因為他的心裏猶豫了，愈加不敢確定淩雪小姐給的是不是蠱毒解藥。
藥粉灑在傷口上，十分難忍，疼痛讓夜一意外清醒了幾分：“令羽，你覺得蘭夫人如何？”
“你問這個做什麽？”令羽認真想了想：“世子看上的女人，怎麽會差？而且我覺得也挺好的，比你好多了。”
“我問的是蘭夫人，你扯到我身上做什麽？”夜一不滿道。
“事實就是如此！”
令羽嘴裏雖然很嫌棄夜一，但是依然仔細地為夜一上了藥。
顧輕瀾見夜一和令羽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偏房，吩咐道：“令羽，進來幫我取一下藥材。”
“好的。”令羽快步走了上去。
顧輕瀾又看向微微出神的夜一：“夜一，你好生看著熬藥的火候。”
夜一聞言回過神來，知曉蘭夫人個子不高，拿不到高處的藥材，可是令羽比蘭夫人也不過是高了一點而已。
夜一正要主動提議他去拿，可是看著咕嚕咕嚕鬧騰著的藥湯，才想起令羽不會熬藥，而且……
夜一緊緊握住手中的玉瓶，玉瓶中的藥丸到底該如何處理？
過了好一會兒顧輕瀾與令羽齊齊走出藥房，手中拿著藥材，緩緩向著藥爐走去。
站在藥爐旁的夜一滿頭大汗，此番反應在微涼的秋季倒是罕見。
顧輕瀾瞧出夜一臉色不好，主動提議道：“夜一，你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吧，世子醒了我會告訴他，你來過了。”
顧輕瀾一邊說一邊揭開砂鍋蓋子，不動聲色地輕嗅數下，確定湯藥未曾有過變化，她的心才悄然放下了許多。
夜一的確不舒服，不僅僅是後背的傷疼痛難忍，還因為他終究還是沒有將所謂的解藥放在湯藥中。
“屬下……告退，勞煩蘭夫人告知世子一聲。”
“好。”顧輕瀾應下了他的請求：“稍後我讓下人給你熬一副湯藥。”
“蘭夫人，使不得。”夜一立即拒絕道。
“我是夫人，我說使得就使得，你這般囉嗦做什麽？本夫人命令你，立馬下去休息！”
顧輕瀾命令道，不想繼續糾纏於此。
她是看在夜一還沒有被徹底迷了心智的份上，才好心送他湯藥。
要是他今日將藥丸投入砂鍋中，那麽顧輕瀾要送給他的就不是一副治病的藥，而是一副送命藥。
夜一突然有一種錯覺，如今的蘭夫人與世子有些地方十分相似，不敢多言，隻得告退。
直到夜一的身影再也不見，顧輕瀾才收回探究的目光。
令羽從藥房裏麵走出來，恭敬道：“蘭夫人，世子醒了，吩咐您進去。”
顧輕瀾正好也有事情想與楚雲修商量。
“令羽，你仔細看著點火候，再過小半刻便可。”
顧輕瀾仔細交代後便進了藥房。
令羽雖然好奇玉瓶中的藥丸到底是什麽，蘭夫人為什麽要偷偷換掉夜一的玉瓶，但是他不敢過問主子的事情，恭敬上前應下了煎藥的任務。
……
藥房軟榻上。
顧輕瀾剛剛進屋就瞧見楚雲修正把玩著一個玉瓶，嚇得快步上前拿了過來，生怕楚雲修一不小心就中了子蠱。
“這是什麽，這麽緊張？”楚雲修微微意外，顧輕瀾剛剛奪瓶的動作還挺快。
“子母蠱的子蠱，從夜一身上得來的。”顧輕瀾沒打算隱瞞楚雲修：“我倒是很好奇，先前夜一為什麽懷疑我給你下了子母蠱，還說我控製了你？如今他自己卻打算往湯藥裏麵下子蠱，難道他愛你入骨，打算用子蠱控製你？”
楚雲修聽著顧輕瀾越說越離譜，臉色也漸漸難看了幾分：“胡說些什麽？”
顧輕瀾見楚雲修氣色正常，知曉他身體恢複了不少：“那你給我說說，他為什麽給你下蠱毒？又為什麽放棄了投毒？”
顧輕瀾沒有料到夜一手裏有子蠱，甚是慶幸先前讓令羽趁著上藥的時候替換了玉瓶。
如今夜一手裏的玉瓶，裝著的不過是普通的補血益氣的藥丸。
剛剛顧輕瀾檢查了湯藥，並沒有發現補血益氣藥丸的氣味，說明夜一並沒有趁機投毒。
他在猶豫？
顧輕瀾到世子府的時間不長，認識夜一的時間也不長，雖然她直覺夜一忠心於楚雲修，但是如今的她不敢完全信任自己的直覺。
知道答案的最快方案，便是直接詢問楚雲修。
顧輕瀾將她與夜一在冰窖的事情以及先前夜一煎藥的事情，一一說給了楚雲修聽。
“這就是我所知道的全部，雖然我一直懷疑夜一喜歡的人是淩雪，但是我極度懷疑夜一深愛的人是世子你！他剛剛明明有機會繼續投毒，卻沒有投，說明你最終戰勝了淩雪，對不對？”
顧輕瀾說罷很是認同地點了點頭。
楚雲修聽此眸色幽幽，隨即舉起了右手。
“哎呦！楚雲修，你打我做什麽！”顧輕瀾哀嚎一聲，她沒有想到楚雲修居然會敲自己的腦袋。
楚雲修收回彎曲的手指，緩緩啟唇：“別用這些有的沒的轉移話題，我還沒有問你，夜一為什麽給你輸內力，你為什麽披著他的衣袍？剛剛的言語中，為什麽要故意將這些細節給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