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瀾最終選擇了一個路邊最為熱鬧的小茶館。
茶館裏麵人來人往,各說各話,雖然很雜,但是很快就能從不同人的口中得知自己想要的答案。
“坐。”顧輕瀾招呼著夜一坐下來。
她在外麵絲毫不被約束,行為舉止也透著幾分灑脫,很快融入了茶館的氛圍。
但是楚雲修瞧著滿是髒汙的板凳,直直站在一旁,不願意坐下。
楚雲修和夜一的身量都很高,而且身著黑衣勁裝又帶著麵具,站在小茶館裏麵十分顯眼,已經引起了角落裏幾個青年男子的警覺。
小茶館裏麵不乏存在雞鳴狗盜之徒,大概將楚雲修誤會成了官府之類的人員,杯弓蛇影,一直注意著這邊的動靜。
顧輕瀾也察覺到了這一點,立即拉了拉夜一的衣角,咬牙輕聲道:“坐啊。”
他這樣站著,旁人都不敢說話了,自己還怎麽打聽消息?
楚雲修看著板凳,輕嗤一聲:“髒。”
顧輕瀾以前怎麽沒有發現夜一跟他主子一個德行,怎麽都有潔癖?
眼看著角落裏那幾個男子開始將手向下放的時候,顧輕瀾顧不得夜一會有什麽反應,握著他的手使勁兒一拉。
“嘶……”楚雲修發出痛極的抽氣聲,顧輕瀾剛剛握著的正是他的右手!
顧輕瀾剛把夜一拉著坐下,角落那幾人摸著刀劍的手也拿了上來。
她鬆了一口氣以後才想起一件事兒:“你右手怎麽也受傷了?”
楚雲修依然高冷地沒有回應顧輕瀾,卻將右手嚴實地收在了衣袖下,不讓她看見分毫。
顧輕瀾慢慢品茶,聽著小茶館裏各種消息,餘光瞥見坐在一旁的“夜一”如坐針氈,兀自垂眸掩住了眼底的笑意。
楚雲修先前也傷了右手,如今夜一也傷了右手。
先前自己給楚雲修包紮的時候打了個死結,如今身邊坐著的夜一包紮手心傷口的細布也是一樣的死結。
盡管今天的夜一很少言語,但是語調都比往日低沉些,還帶著刻意的沙啞。
一個巧合也許是巧合,但是許多個巧合,那分明就是故意的。
誰會想到堂堂世子扮成下屬陪一個毫不起眼的女子逛街呢?
“夜一,你怎麽不喝茶?”顧輕瀾示意他身前的熱茶:“雖然不及府內的日鑄雪芽,可這也是采摘於清明前的清明茶,你嚐嚐。”
顧輕瀾雖然熱忱地介紹著並不出眾的茶水,但是直覺告訴她,楚雲修不會喝。
事實也是如此。
楚雲修單單瞧著毫不講究的茶壺以及多有劃痕的杯盞,緊蹙眉頭,忍著不適感淡定道:“我不渴。”
楚雲修的存在看似並未妨礙到顧輕瀾,她也未曾細想,更沒有揭穿他的身份。
可是待到顧輕瀾喝了一肚子茶,也沒有聽到任何關於相府和太子的八卦消息。
前些時日分明聽見旁人議論紛紛,怎麽今日不見眾人議論了呢?
“走吧。”顧輕瀾心有疑惑,留下幾吊茶錢後,率先走出茶館。
待到顧輕瀾走出茶館後,楚雲修放置在身前的手悄然做了一個手勢,混在人群中的數人也撤退了。
顧輕瀾如此反複試了好幾個茶館,甚至還去了酒樓,將身上為數不多的銀兩盡數花光了,她終於確定,真的是一點兒有用的消息也打探不到!
“夜一,你知道哪裏可以打聽到消息嗎?”顧輕瀾頗為無奈地看向楚雲修。
“暗夜閣。”楚雲修沉聲道。
“太貴了,我沒錢。”顧輕瀾前段時間可聽說了,找暗夜閣幫忙,首先得有錢。
比如上次楚雲修還委托了暗夜閣捉拿自己,結果自己卻傻乎乎地送上了門。
“找世子。”楚雲修主動提議道。
然而顧輕瀾聽說找楚雲修,不僅沒有回應,反而自顧自地往前跑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待到楚雲修反應過來,顧輕瀾已經跑進巷道裏去了。
……
顧輕瀾剛剛看見了原主所謂的“奸夫”,不是說那個男人已經被亂棍打死了嗎?怎麽還活著?
她鎖定目標後緊緊跟隨,巷道七拐八拐,男子進了一個掛著花燈的巷子,轉眼間人就不見了。
顧輕瀾不熟悉周圍環境,衣袖下的手緊握一枚銀針,快步跟了進去。
“來呀~大爺,來呀~”
巷子裏傳來陣陣鶯聲燕語,到處花燈招招,四下站著好幾個濃妝豔抹的女子與男子拉拉扯扯。
顧輕瀾今日為了便利穿著男裝,眾女見她進來,以為是新客,一窩蜂地湧了上來。
顧輕瀾身量纖細,勉強護著麵具不讓自己被那些塗著劣質胭脂的女子輕薄,哪裏還追得上早就跟丟了的男子。
左推右搡,顧輕瀾終於穿越了人海,逃出了可怕的煙花柳巷。
“呼呼!”顧輕瀾俯身喘氣,慶幸自己終於出來了。
隻不過,她臉上麵具終究還是被摘了,要不是跑得快,留在巷子裏的何止是一個麵具?
然而下一刻,三個造型各異的人攔住了顧輕瀾的去路。
“哎呦,這人長得可真磕磣。”一身著彩衣的女子打著花傘陰陽怪氣道:“公子的寶貝是不是找錯人了?”
顧輕瀾向來追求穩妥,就算戴了麵具,麵具下的臉依然會做一番偽裝。
彩衣女子瞧見的便是一個長得又矮又醜的男子。
“公子的寶貝從來不會找錯人,此人身上有七星蛇毒的味道,會解七星蛇毒的人定然就是他!”一個手提大錘的胖子肯定道。
唯獨站在最角落的瘦子,細細打量著顧輕瀾,微眯雙眸不曾言語。
“瘦子,你覺得呢?”女子詢問道。
瘦子捋了捋胡須:“此人見到我們並未驚慌,可見有幾把刷子,帶回去說不定有用。”
三人性格特征太明顯,而且口音很突出,顧輕瀾已經猜出了三人的身份,不正是當日刺殺楚雲修的三個刺客嗎?
然而三人根本不給顧輕瀾思考的時間,一起上前捉拿。
顧輕瀾一邊閃躲攻擊,一邊用銀腕之中帶有七星蛇毒的銀針抵抗三人的攻擊。
“啊!”掄著大錘的男子最先發出吼叫,拔掉了脖子上的一枚泛黑的銀針:“這是什麽?”
隨即整個人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撲通倒在了地上,彈起了一層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