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th 黑白鍵盤
我不用上殿表演,便直接去了幕後。
所謂的幕後隻是用簾幕將大殿兩邊拉起來而已。據說得現在正廳完成對神殿的獻藝表演和祝酒之後,才會將陣地轉到偏殿,讓大家自由晚膳、慶典。其實那是為攻玉和群臣一起準備的,隻不過他一般不太參加罷了。
榮肆陪我們進來後,就跑十殿的坐席去了,透過薄薄的簾幕,我還能隱約看到樂胥,她今天的著裝有些繁瑣呐,不愧是要獻舞。
攻玉姍姍來遲,在遙遠的高位落座之後,就安安靜靜地聽群臣的祝詞和節慶匯報;偶爾點一點頭。
幕後離開主位異常遙遠,我隻能看到他隱約的輪廓。高高在上的孤位有些寂寞的感覺。
眾人餓著肚子等了很久,才宣布開始獻藝。
我坐在雕花檀木椅上,手指動啊動,心裏暗暗把旋律又過了幾遍。
桃夭不知從哪裏回來,手裏拿著盤糖果,嘴裏還塞了幾顆。
別的備演者對他都視而不見、避而遠之。
“哪來的糖?”
“這個?”桃夭撥了一顆花生酥塞我嘴裏。“偏殿裏拿的。”
“呃?你怎麽進去的?”
他聳聳肩,壞笑ing。
我也跟著笑。
“開始獻藝了。你要去殿裏看麽?以那張通知書就可以在角落落座的。”
“沒關係,這裏也看得見。”我收起樂譜。
我們係裏的人,我都不怎麽認識,直到他們自報家門我才分得清甲乙丙丁,都是學校的名人呢。
大家都在呈上自己的實物作品後,才獻上絕技。(當然,那些作品都送給攻玉了。)有些是迅速作畫,有些是一瞬間天降百種鮮花……
我根本沒要回自己的作業,還談什麽繳納啊。而且我還是理論的說,沒有實物可交。
前麵九人獻藝結束後,場內一片安靜,隨即有竊竊私語起來。
==lll我不是單獨表演的啦,難道他們在等我上去?
樂胥微笑一下,“接下來是我了吧。”
見元老級人物出列,眾人頓時眼睛放光、正襟危坐。
我呼出一口氣,望了眼遠處的攻玉。
唉,那麽遠,根本看不清呢。
樂胥向榮肆點了點頭,緩緩踮起腳,脫離地麵。(看來是借用翱翔灼華了。)
我忽然想起自己連樂器都還沒變出來,巨汗~~~光顧著看了。
“EPONY&LVORY”。黑白鍵,墨鏡子般的身子,以及細致的內部琴弦……在我身邊緩緩地構建、組合、誕生。
叮~
DRMFS~音色正確!
“桃夭,我要開始嘍。”和我組合的小鼓手、搖鈴手和三弦琴手顯然已經被告知了我使用的樂器。隻有桃夭看著我指尖下的鋼琴,有一瞬間的愣神。
嗬,我知道這個世界沒有這款樂器。
他靠到鋼琴上,輕撫了一下琴身,笑著點頭。
見樂胥挑起兩柄銀色短劍,我奏響了第一串音符。
EPONY&LVORY,但丁使用的兩把槍。——我從來都為自己的鋼琴這般命名。
一墨一銀,正合著鋼琴的黑白鍵。
我手指快速變換敲擊,感覺灼熱在手指間綻放。
那是……
戰鬥中的樂感,音樂中的戰意!
黑檀木和白象牙,
咬齧盡一切,吸納聽者的靈魂。
我沒空閑看樂胥舞得如何,隻感受得到音符激烈的跳躍。
它們在渴求戰鬥的熱血、張揚與激情。
——好鬥!
閉著眼,凝神。
隻感覺得到樂譜漸漸地化為鍵音,鋪撒飛揚。
樂胥要表演劍舞,選的又是較為繁瑣的樂曲,所以最主要的是怎樣表現那種力量。
劍舞,嗬,那就囂張一些吧,把生命都扔掉似的激戰、狂歡吧!
我笑著結束最後的琴音。
鼓聲終落下,魂歸凱旋門。
我覺得手指還在顫抖著,未從餘韻中緩和過來。
大堂裏鴉雀無聲,樂胥收劍回鞘,扔給一邊的侍者。身姿翩然地向攻玉行了一禮,收納了所有人的視線和呼吸。
我抬頭看桃夭。他靠在我的鋼琴上,紅發反光。鳳眼裏流光回轉。
許久,大廳裏才響起劇烈的掌聲。
桃夭彎眼笑著親親我的額頭。“謝謝你,讓我想起了以前——我很喜歡。”
我摸摸額頭,開心地笑了。“喜歡就好。其實我隻曉得意境,琴技上還差得遠。”
他但笑不語。
我開開心心拿過鋼琴上的糖果盤子,塞了顆糖吃,啊,盤子熱熱的。
剛才果然彈得太HIGH了些。
外麵宣讀了一句,“剛才演奏的是第十位學年論文入選的創造灼華,嘉措。”
眾人又鼓了一次掌。
“殿下,我有意見。”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響起。一個青色神官服飾的男子緩步走到殿中。
透過簾幕我隻能隱約看到他的容貌,30開外的外貌,卻有種犀利的眼神。“嘉措本不在名單之內,因為臨時插隊,使得原名單中有一人被剔除在外。現在可否讓他也獻藝一次?”
雖然沒有明確指責攻玉,但也有些含沙射影了。那神官的地位似乎很高,而且很明顯,他並不在乎那個被擠出名單的學生,而是……在針對我。
眾人頓時交頭接耳。
是不是覺得我頂替了別人的位子,很過分呢?我才不願意搶別人名額呢……
榮肆起身對神官道“剛才的表演已經很出色的了,算是壓軸了吧?莫非神官大人要為我們推薦更為出色的表演?”榮肆分明是借樂胥的名頭壓名單裏那個名不經撰的小子。
愉快有些消散,我心裏堵堵的。
周遭的空氣寒冷下來。
……我發現攻玉的心情似乎很容易影響周圍的溫度。呃,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他心情在不好。
他將一份東西交給侍者,傳遞下來,卻沒有交給那神官。
反倒是位列十文殿之一的老人接過看了看。“……,灼華殿下!這是……這是……”
攻玉的天籟的聲音輕輕地響起,卻響徹整個正殿。“普通民眾的農業改進方式。”
那文殿一張張的看下去,手竟有些發抖。
“你……到底寫了些什麽?”桃夭湊近問我。
“呃……種植業、畜牧業方麵的,比如暖房類的簡單技術。普通人有9/10嘛,榮肆說一般人都不能享受到灼華的好處,得自己耕種來著,”我回想了一下,繼續掰手指,“另外還有一些耕種的木質工具、機械器具……”
“……”
“從來,”攻玉淡淡地開口,“都沒有人的創造理論能這麽大氣,對否?建築、美食、機簧已經太多,而那都是灼華們所享有的華貴……”
那老文殿重重地點了點頭,“老夫司普民多年,從未見過這番創意和思想深度,”他抖了抖我的論文,“他這是在憂國憂民啊,已經超出個人比試的意義了,說是第一名也無不可。”
我汗了……說我憂國憂民???==lll這位老大爺挺愛國的。
那神官終於沒忍住,拿過論文就看。“……好,……很好,可否請嘉措出來給我們兩個相!這文章是否是他所做還是未知。”
桃夭蹙眉,“嗣音就是針對你了。”
“切,誰怕誰啊~”我撩開簾幕。
“我就是嘉措。”
眾人見我尚未經過束發禮,頭發也不長,都有些驚訝。
樂胥笑著走過來,“還以為你不會出來呢,靦腆的小鬼。”
我對樂胥做了個鬼臉,別人都欺負到頭上了哪能悶聲不響……
轉頭回敬神官,“你有哪不明白的,我大可幫你解釋,現場創造也可以.”
那神官的臉色不太好看。啊,對了,他叫嗣音,好熟悉的名字……在哪聽過?
攻玉精致的麵容有些模糊。
但似乎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