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等閑平地起波瀾(六) 朱門錦繡 青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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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等閑平地起波瀾(六)
雨霏按品大妝,收拾停當,略微斂了斂心神,扶著江嬤嬤的手,款步緩緩向外走去。至前院方才知道外頭已經鬧得翻天覆地,雞飛狗跳了。幾十上百個身著皂衣的錦衣軍烏壓壓站了一地,一個個金剛怒目,氣勢洶洶,似乎和守院的護衛已經動了手,有幾個臉上身上竟掛了彩。
又見幾個前院灑掃的三等丫鬟衣衫不整,跌倒在地。幾個滿臉yin邪的番役⑴拽著瑟瑟發抖的丫頭忙著親嘴兒,一邊**,一邊嬉皮笑臉說:“小娘子,來給大爺香一個。別怕呀,瞧你這**兒,大爺一準讓你舒坦。”其餘仆婦皆是敢怒不敢言,那幾個丫頭嚇得魂飛魄散,又不敢反抗,隻能低頭嚶嚶哭個不停……
雨霏見狀大怒,還未說話,就聽一旁一向端謹矜持的翠微開口怒喝道:“放肆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竟敢這樣胡作非為,都不想要命了嗎?”。
那番子聞言先是一愣,過了半刻,便仰頭哈哈大笑,其中一個上前伸出手去想摸翠微那白玉一般剔透卻如霜雪般冰冷的臉頰,一行猴兒似不懷好意地嘻嘻笑道:“呦這又是從哪裏來的小美人啊。倒真是可憐見的。來,讓大爺我好好兒疼一疼你。”
翠微頓時怒不可遏,一把狠狠打掉近在咫尺的爛手,厲聲叫罵道:“拿開你的狗爪子,若再敢出言不遜,信不信我拔了你的舌頭。”
後麵那幾個皂衣起哄調侃道:“呦,還是個小辣椒呢。匡兄弟,你這回可算是踢到鐵板了。這小娘子看上去可潑辣得很,怕是不好應付呢。”
那番子惱羞成怒呸了一口,吐出一大攤帶著黃腥的濃痰,指著那幾個皂衣罵道:“啐閉上你們的爛嘴。老子今天就讓你們瞧瞧我是怎麽訓服這匹胭脂馬的。”
說罷,一個閃身牢牢揪住翠微的袖擺使勁要把她拽入懷中,一邊邪笑道:“少在我麵前裝腔作勢,老子見過的頭牌姑娘多了去了,還怕製不住你這個小yin婦……”
話音未落,就聽嗷的一聲,那番子抱著胳臂在原地直跳腳。一邊叫嚷道:“誰,是誰,知道這裏都是什麽人嘛。敢動老子一根指頭,保管叫兄弟們殺得你雞犬不留。”
還沒說完,背上又是重重地一下,接著肩膀上,肚子上,腿上如雨點一般落下。身上頓時青一塊紫一塊,紅腫難分。跳開幾步定睛一瞧,原來是一位身著宮裝的俏麗婦人粉麵含煞,柳眉倒豎,手裏的白犀麈顫顫巍巍還是經不住力道,驀然斷成兩截。那婦人猶自不解氣,旁邊一個嬤嬤扶著她激動起伏的玉背,沉聲勸道:“主子,仔細手疼。和這樣的蠢東西置氣不值當。”
那番子見隻是個嬌滴滴的小婦人,身子酥麻了幾分,頓時愣在那兒呆若木雞,似乎連眼珠子都不會轉了。直到身後傳來竊竊的嗤笑聲,這才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地直著嗓子嚷道:好你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們竟敢打你旺大爺。瞧你長得還算標致的份上,乖乖兒過來給大爺我磕個響頭,今個晚上好好兒伺候老子,這事便罷了。不然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雨霏不屑地輕笑道:“好啊,我倒要瞧瞧你是怎麽不客氣的。”因吩咐身旁的護院和粗壯仆婦,道:“給本宮狠狠地掌嘴。把那一口牙全打落,也好教他長點記性。再敢毛手毛腳,就剁了他的爪子喂野貓。”
底下人早就憋了一口氣,卻因為敵眾我寡,對方又是官府的人故而有所顧忌,這會子見雨霏生了大氣,又有郡主和中山王在背後撐腰,哪還有什麽怕的。一迭連聲應了就七手八腳地衝上去,這個掐一把,那個揍一拳,不過一會兒就將那番子打得腫成了個豬頭。
後邊那幾個臨近的皂衣見狀便想衝過來幫忙,卻被江嬤嬤厲聲喝止道:“我看你們誰敢睜大你們的狗眼瞧清楚,站在這兒的可是金尊玉貴的郡主殿下,中山王爺的掌上明珠。別說是動手,就是傷了一個頭發絲兒,滅了你們九族也不為過。”
那些番役聞言,都吃了一驚,臉上頓時白了顏色,原本想著這不過是尋常貴婦的居所,萬萬沒有料到竟然是位高權重的中山王的女兒,太後最疼愛的郡主娘娘。要得罪了她就算不是滅九族的死罪隻怕也是活罪難逃,今後哪還有好日子過。想到這裏,眾人腳下一頓,齊刷刷退後兩步,不由自主地拉開了自個兒與那番子的距離。垂著頭不敢吱聲,眼角瞥見處,那番子已經被打得不成人形,奄奄一息了。皆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心裏翻江倒海,後怕不已……
正在此時,就見一人越眾而出,衣著帽帶與別個迥然不同,行事似乎也穩重些。端端正正地上前,低頭垂手打了個千兒,朗聲道:“小的是刑部督捕,奉命查檢謹明候府……”
雨霏孤傲銳利的眼神冷冷掃過那督捕,冷笑道:“原來隻是刑部的門子,本宮還以為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就敢在本宮院子裏撒野。瞧瞧,這一個個的跟強盜又有什麽兩樣。”
那督捕臉上一紅,青一陣白一陣,忙垂頭告罪道:“郡主恕罪。都是小的禦下不嚴,教殿下受驚了。小的回去後一定嚴加管教,一人賞他們五十板子。”
雨霏淡淡道:“這也罷了,你的人自然由你處置,本宮也懶得置喙。隻是要抄本宮這院子,就萬萬不能。本宮一介女流,外頭的事兒還是等郡馬回來再做定奪。”一揮手,滿眼厭惡地瞥了那些手足無措,汗如雨下的番役一眼,厲聲喝斥道:“都給本宮滾出去,本宮不想再見到你們這些醃臢潑皮。”
那督捕見雨霏拂袖欲去,旁邊的丫鬟仆婦隨手便要關門,心裏一急,不管不顧地大跨步上前,伸手便攔道:“郡主娘娘,您這不是叫小的們為難嘛。方才從聽雨樓裏查抄出不妥的東西,世子爺已經被押往刑部大牢了,這會子您叫咱們到哪兒去找人呢。小的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郡主殿下行個方便。”
眾人聞言皆唬了一跳,江嬤嬤和翠微等都白了臉,神魂俱裂。雨霏身子微微搖晃了幾下,腳下一軟,差點跌倒在地,好容易扶穩翠微的手,勉強鎮定了心神,拉下臉來斥責道:“胡說郡馬好歹也是皇親貴戚,縱然有錯,那也是大理寺和宗人府的事兒,什麽時候輪到刑部越俎代庖了。可見是扯謊竟敢在這裏信口雌黃,造謠生事,好大的膽子看來本宮該請父親邀刑部的尚書大人好好兒喝喝茶了。”
那些番役都被雨霏這幾句半是威懾半是森寒的話嚇得麵無人色,心裏一陣陣撲騰,有幾個還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頸項,那督捕訕訕地收了手,語氣卻生硬起來,皺著眉毫不客氣地反駁道:“小的怎敢在郡主娘娘麵前胡言亂語。今個一早有密信告發世子爺私通外敵,欺君罔上。小的們奉命抄檢,果然在世子爺的書房裏搜出一封密函。如今想必已經在禦案上了。郡主您想想,這通敵賣國滅親族的滔天大罪,怕是要三司會審⑵呢,宗人府哪裏夠得上分量。”
眾人聞言皆膛目結舌,嚇得魂飛魄散,肝膽俱裂。雨霏滿眼不可置信,語氣也失了一慣的從容鎮定,隻喃喃地重複說:“通敵賣國,欺君罔上?怎麽可能?單憑一份不知所謂的書信怎麽就能斷定郡馬有罪。必是有人栽贓嫁禍,想置人於死地。”
那督捕見雨霏和一幹丫鬟嬤嬤大驚失色,惶恐不安的模樣,隻覺著解氣,便也換了一副嘴臉,得意洋洋地張狂道:“嘖嘖嘖,這朝廷的事兒小的哪裏知道啊。不過方才搜出的可是世子爺和金川土司私下來往的密信,上邊還有世子爺的親筆署名呢。真真是鐵證如山,做不得假的。郡主娘娘若有冤隻管到金殿分辨去,小的們今個可是奉旨行事,定要抄個明明白白才好向上頭交差。”
江嬤嬤聞言怒氣衝衝地叱責道:“這裏是郡主娘娘的別院,就是郡馬爺非召也不得入內,你們是什麽東西,想搜就搜,還有一點規矩沒有?”
翠微也在一旁附和道:“正是,書信是真是偽還不得而知。況且郡主殿下和郡馬爺都是分院而居的,這裏不可能有你們想要的東西。院子裏的都是些女眷,你們這般大張旗鼓地一股腦衝進來,若傳揚出去,郡主殿下的清譽何存?便是你們上司也擔不起這幹係。”
那督捕先是一愣,後哈哈大笑,滿不在乎道:“哎呦呦,都說這公侯家規矩大,嘖嘖,一家子都要下大獄掉腦袋了,還這麽拿張做喬的,真真可笑。郡主娘娘,小的勸您還是讓咱們搜一搜,大夥兒也好安心。否則又要加上一條抗旨不遵的大罪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嗖啦一聲,雨霏從侍衛的腰懷中抽出一柄鋒銳如霜的長刀,架在了如玉般瑩潔的脖頸上……
⑴番役:又稱番子,原為明代中央特務機關廠(又分東廠、西廠)和錦衣衛中專司偵探、緝捕和刑訊的差役,清代亦沿用此名。內務府慎刑司及步軍統領衙門均置。清人福格《聽雨叢談》卷五“番役”條雲:“所以命之曰番役者,其義殆不可曉,蓋相沿明季廠役之名也。明季廠衛有番役,其跡最橫。”又引《暇老齋筆記》雲:“本朝所設番子,專司緝捕盜賊、訪拿逃亡及娼賭凶棍等事。
⑵明清兩代以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為三法司,遇有重大案件,由三法司會審,亦稱“三司會審”。明代審判機關合稱“三法司”即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明代刑部替代大理寺掌管主要的審判業務。大理寺成為慎刑機關,主要管理對冤案、錯案的駁正、平反。都察院不僅可以對審判機關進行監督,還擁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斷”的權利。“三法司”之間一定程度上體現出了職權分離、相互牽製的特點。清代承襲明代三法司體製,審判機關仍為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但此時三機關的職權與明代大不相同。清代的刑部仍為中央審判機關,但職權範圍遠遠超過明代,不僅享有審判權,還享有複審與刑罰執行的權利。清代的大理寺地位遠不如前代,其職責主要是複核刑部擬判死刑的案件。都察院是法紀監督機關,既審核死刑案件,另外參加秋審與熱審,還監督百官。由於外省刑案統由刑部核複,不提交會審者,院寺無由過問,應會審者亦由刑部主稿,在京訟獄,無論奏谘,都由刑部審理,故三法司中,部權特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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