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霧裏看花費疑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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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霧裏看花費疑猜(二)

鳳鸞聽到畫眉居然把自個兒從肖氏那裏好容易弄來的逍遙散扔到了湖裏,心中又氣又惱,手下又打又掐還威脅要把她賣入勾欄。

畫眉聽了這話,忙不迭地在地上連連磕頭,不一會便額頭青紫,鮮血直流,苦苦哀求道:“小姐,饒了奴婢吧。奴婢願意給您當牛做馬,求求您就看在奴婢自小伺候您的份上,千萬別趕我走啊。”頓了頓,便跪行上前,低聲道:“奴婢這可全是為了小姐啊,您忘了當日大太太說的話兒了?”

鳳鸞微蹙秀眉,歪著頭暗自私付了半晌,這才想起當日肖氏的確說過這逍遙散對同一個人隻能用一次,多了便沒有效用。頓時火冒三丈,狠命一拍床沿,怒氣衝衝地罵道:“都怪寧兒那死蹄子,誰知道她那麽沒用連個爺們的心都抓不住,真是白白糟蹋了好東西。這下可好,賣油的娘子水梳頭,自來家裏有好的,卻給了人,這會子輪到自己用,反倒說沒就沒了。為什麽,為什麽我的命就這麽苦,二表哥這樣優秀的男子怎麽就不能是我的。”

畫眉用袖子抹了把眼淚,忍著痛收拾了地上的殘局,偷眼瞥見鳳鸞整齊的貝齒在發白的唇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麵紗下隱隱約約露出滿是紅疹的臉頰,如同嗜血索命的厲鬼一般,遂被唬了一大跳,忙戰戰兢兢上前斟酌著字句低聲勸道:“小姐別難過。其實嫁給郡馬爺又有什麽好。先不說郡主娘娘是那樣嚴苛霸道的一個人,就連老太太都討不到便宜,更何況小姐這樣柔柔弱弱的性子,還不知要被她怎麽欺負呢。”

鳳鸞咬牙切齒道:“怕什麽?我可不是任人揉捏的麵團。老太太就是心太善了。一會兒顧忌這個,一會兒又想著那個,這才被她壓製地死死的。我可不會心慈手軟,隻要能到表哥身邊,我一定要讓她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畫眉斜眼偷瞄了鳳鸞一眼,心下暗笑:“瞧你如今這副鬼樣子,郡馬爺會看上你才有鬼。心裏雖然這麽想,口中卻換了另外一套說辭,因笑著奉承道:”小姐說得是呢。郡主娘娘哪裏能跟小姐比呢。隻要是有點眼睛的男人都少不得要拜倒在您的裙下。”

鳳鸞聞言,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臉頰,微微蹙眉道:“也不知是吃壞了什麽?藥也喝了好幾副了,疹子卻沒消多少。再這樣下去說不準老太太和娘就要亂點鴛鴦譜,把我許配給不相幹的窮酸了。若是那樣即便我的臉真好了,也為時已晚呢。”

畫眉遲疑了半晌了,還是硬著頭皮道:“幾個大夫都說小姐天生熱毒近日時氣又不好,這才全發了出來。過一陣子就沒事兒了。小姐既然不放心,不如讓太太求了郡主,請個高明點的太醫過來瞧瞧,也免得再受折騰了。”

鳳鸞連連冷笑道:“要我向她低頭,門都沒有。那賤人變著法地打壓我,又是外室又是通房丫頭,羞辱得還不夠嗎?你這蠢蹄子居然要我去求她,究竟安得是什麽心啊。”

畫眉見鳳鸞惱了,生怕她又拿針來戳,趕忙向後退開兩步,垂頭唯唯諾諾地回道:“小姐別生氣。奴婢聽外頭說書的先令說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姐這會子先忍一忍,等將來還怕沒有全部討回來的時候嗎?”。

鳳鸞高聲喝斥道:“別說了,你這丫頭也忒天真了。你以為那賤人是良善的主兒嗎?這個時候請來太醫跟引狼入室有什麽區別?到時候不止是幾顆紅疹子,隻怕就連我的性命也難保呢。”

低頭蹙眉,不知想什麽,半日方才緩緩抬眼,冰冷的眸子裏滿是算計的精光,冷冷道:“我絕不會讓那個賤人稱心如意的。等著瞧,這一回我不教二表哥八抬大轎抬我進門就不姓孔。”說完勾了勾染著鳳仙花的小指示意畫眉上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附耳嘀咕了幾句,就見畫眉臉上神情變幻不定,憂喜交加。。。。。。

卻說這一日整好是王淑靈與孟家侄少爺孟凡三朝回門,雨霏也見到了新進門的六弟媳鼎鼐伯府的庶長女閨名惠嫻。隻見她彎月髻上簪著紅翡滴珠鳳頭釵,雲腳珍珠卷須簪,婉約雅淨,身著雪青色提花對襟褙子,淺綠薄紗中衣,紫碧紗紋雙裙。奇怪的是別人衣裙上都繡些花兒朵兒蝶兒的,隻有她繡著幾株羞羞答答的含羞草。粗看之下,眉眼倒還算秀麗,白白淨淨的臉龐,微微上翹的嘴角,隱隱帶著一絲羞怯,整個人怯懦柔順,態度很是拘謹,好像沒有見過什麽世麵一樣,說話也唯唯諾諾的,低著頭盡量不開口,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

冷夫人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皺眉低聲嗔責道:“瞧你這一身打扮清清冷冷,老氣橫秋的,哪裏像一個剛過門的新娘子,還不趕緊回去換了。智兒還病著呢,也不怕忌諱。”

孟惠嫻聞言垂頭緊抿嘴唇,淚花在眼眶裏打轉,帶著濃重的鼻音低聲辯道:“婆母衣著樸素無華,媳婦又怎能穿得花枝招展的。”

冷夫人搖頭不以為然地淡淡道:“使不得,年輕媳婦都這麽素淨,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越發該往馬棚裏去了。今個是靈丫頭三朝回門的大日子,你這個做嫂子的少不得要出去應酬,要教外人見了你這幅摸樣還以為是我們侯府虧待了你呢。雖然你是庶出,卻也是伯爵府名正言順的小姐,別總做出一些小家子氣的舉動,沒的惹人笑話。”

孟惠嫻一聽這話,剛湧出眼眶的淚珠登時被逼了回去,再也不敢多說一句,低眉順目往自個兒屋裏去了,微微顫動著的肩膀似乎透露出無限的委屈。。。。。。

雨霏無暇顧及二房婆媳間不睦,一門心思全在王淑靈身上,不過才三日不見,王淑靈就瘦的脫了形,往日裏珠圓玉潤的臉龐此刻顴骨高聳,下巴尖狹,精神懨懨,兩眼灰暗,看著竟隱隱有了一絲死誌,衣服就像掛在身上一樣晃晃悠悠的穿堂風一個勁往裏灌。教人不忍細看。

雨霏心疼不已,忙拉著王淑靈指節突起的雙手,柔聲道:“妹妹在鼎鼐伯府過得還好嗎?怎麽幾日不見就憔悴成這樣了。有什麽委屈就和嫂嫂說,我一定會為你做主的。”

王淑靈臉上沒有任何新嫁娘的嬌羞,隻剩滿麵灰敗,像一朵凋謝的鮮花,滄桑憔悴看上去比實際年紀大了十歲還不止。隻見她勉強牽動青白的唇角,苦笑道:“好不好又有什麽要緊,反正我這一輩子就這樣,不過是熬時間罷了。嫂嫂無需為我這種已經心死的人勞神費力,真的不值得。”

雨霏見她花樣年花的臉上卻浮現出將死之人才有的頹敗與絕望,往日清澈靈動的眸子卻已經如同一潭死水掀不起任何波瀾。心就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掐住了心尖,叫不出,哭不出,眼淚不受控製地順著臉頰緩緩滑落,心裏雖然清楚此刻任何言語都是那樣蒼白無力,卻仍哽噎勸道:“好妹妹,聽嫂嫂一句勸,你還年輕,將來的事兒誰又知道呢?你看姑媽,和離了還不是過得好好的。隻有翻不過的山,哪有趟不過的河。妹妹風華正茂,千萬不要因為眼前的困境就自暴自棄。”

王淑靈麻木的臉上這才浮現一絲黯淡的光彩,轉過眼來啞聲道:“嫂嫂的話我記下了。其實伯爵府的日子也不是那麽難熬。爵爺和夫人都待我很好,相公雖然有些木訥貪玩我們還是能相敬如賓。底下的仆婦有幾個不受管束,隻不過是些見錢眼開的勢利小人罷了,我還應付得來。嫂嫂不用擔心,眼下日子是不如在娘家舒服,但總比那些三餐不繼的貧苦人家要強上許多。況且爵爺已經發話,相公既然已經成家,過不久就讓我們分出去單過。到時候想必就能自在些了。”

雨霏點頭欣慰道:“妹妹能這麽想就好,看得開人生才有希望。這些話雖然很俗氣,卻是我的肺腑之言。今後不論妹妹遇到怎樣的困難,盡管開口,嫂嫂一定會竭盡所能幫你的。”

王淑靈兩眼含淚,哽咽道:“這個家也就隻有嫂嫂一人是真心為我著想。您放心,我已經死過一次,知道那種昏暗痛苦的滋味,再也不會做傻事了。日子好也罷歹也罷,總歸還是要過下去的。”

正說著,就見孟凡捧著一把奶白棗寶蹦蹦跳跳跑了過來,雖然比王淑靈高了半個頭,卻還是一副天真爛漫的孩童模樣,揪著王淑靈的衣角將那把糖果一股腦地塞在她手裏,笑眯眯喊道:“吃,吃,糖糖,好甜。”

王淑靈從袖中抽出絲帕,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替他擦去嘴角的粘渣,無奈地強笑道:“嗯,我已經嚐過了,你還是自個兒留著慢慢吃吧。”

孟凡拉著王淑靈冰冷的柔荑,指著不遠處桌案上幾碟糕餅,嗬嗬笑道:“那邊還要好多,他們嫌我笨都不讓我拿,咱們去悄悄偷點過來。”

王淑靈被孟凡拉扯,無可奈何地低聲哄著。在眾人嘲弄和譏諷的目光裏背過身偷偷抹去眼角一滴鹹澀酸楚的淚珠。。。。。。

畫眉見眾人的目光都圍著王淑靈和孟凡打轉,乘機蹭到念遠跟前,彎腰盈盈蹲了個福,低聲道:“郡馬爺,我們太太請您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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