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善惡到頭終有報(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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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善惡到頭終有報(八)
雨霏正為安老太君在眾人麵前以死相逼地維護肖氏,迫使自己不得不妥協而怏怏不快,翠微淡淡一笑,正色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老太太為什麽一反常態,想必殿下心中已有判斷。”
雨霏輕啜了一口香茗,擺了擺手冷笑道:“她以為在眾人麵前撒潑打滾,將水兒攪渾我就拿肖氏沒有辦法了。替本宮更衣,咱們一道兒去送一送這位昔日威風八麵的侯府大太太。”
翠微臉上露出憂慮的神情,因沉聲勸道:“肖姨奶奶縱然躲得過這次,等侯爺回來也是斷斷逃不過的。就讓她苟延殘喘,自生自滅罷了。殿下懷著孩子又何必去那醃臢的地兒。就怕肖氏再起什麽壞心,傷到您和小公子可怎麽得了?”
雨霏滿不在乎地笑道:“怕什麽?她現在就是一條沒了牙齒和利爪的瘋狗,就像砧板上的肉一樣隻能任人宰割。這會子害怕的應該是她而不是咱們。況且我與她還有些未了的恩怨,索性一次兒算清。”
屋外已是黃昏,暮靄沉沉。狂風驀然大作,肆意橫行間掀起塵土,推搡著搖搖欲傾的頹垣,淒厲之聲如同夜梟撕心裂肺的哭喊。花木歪斜,枝幹顫抖著從中折斷,芙蓉花瞬間隻剩禿枝枯葉。悶雷滾滾似車輦闖過鬧市,聲聲擊碎人心。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恍如隔世,隻不過這一回決定人生死的主角換成了自己。
後院幾間下房尚未掌燈,花白的牆壁斑駁剝落,青磚地麵坑窪難平,爐台上亂七八糟地堆著黑沙吊子和幾個缺角裂縫的破茶盅子。連蘆席土炕都是舊年風景。一道耀目森冷的白光刺得肖夫人睜不開眼,舔著幹涸得起了糙皮的嘴唇,揉著酸痛紅腫的臉頰,吐了口濃黃黏膩的吐沫,罵罵咧咧地高聲喊道:“殺千刀的小娼婦,有娘生沒娘養的咋種羔子,等老娘出去,定要吃你們的肉喝你們的血,叫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門詭異地吱呀一聲開了,同時傳來一聲冰涼鄙夷的冷笑:“姨娘怎麽生這麽大的氣兒啊。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可不值當。”
肖夫人聞聲望去,隻見一個女子身著華衣美服,麵籠輕紗,俏生生地扒著門邊,用帕子掩唇而笑。後麵跟著一個身著青衣的丫頭,提著一盞忽明忽暗的玻璃繡球燈,在這抹黑的夜幕中顯得格外突兀。
肖夫人見這主仆二人,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冷冷道:“你來做什麽?想看我的笑話嗎?告訴你,要老娘向你痛哭流涕跪地求饒,簡直就是做夢。”
雨霏蓮步輕移,緩緩上前,斜眼不屑道:“這府裏誰不知道姨娘鐵骨錚錚,什麽時候對人服過軟啊。不過本宮也有一個嗜好,無論是多硬骨頭的人也好,本宮都要把她給打折弄斷了。更何況隻是個色厲內荏的軟骨頭。”
肖夫人滿不在乎地斜睨了麵前的主仆一眼,梗著脖子冷笑道:“老娘這回是一時不妨才會著了你的道兒。魏昌家的那老娼婦也不知收了你多少好處,敢忘恩負義在背後捅了我一刀。老天爺有眼,遲早用雷劈死她,死後也要下十八層地獄,下油鍋,上刀山入火海,來世投胎做豬做狗淪為畜生。”
雨霏冷笑道:“姨娘的嘴還是這麽厲害,一點兒也不讓人。隻可惜腦袋不夠使隻知道耍嘴皮子。你以為把春劍給七妹妹在譚府做了通房丫頭,魏昌家的就會對你感激涕淋忠心不二了?要知道,她最在乎的可不是這個親生女兒,而是她那個相好的拚頭呢。你讓李利圖辦得那點子偷偷摸摸的事兒能瞞得過所有人去?他們不另尋個靠山難道就坐著等死嗎?一百萬兩銀子呢,足夠他們抽筋剝皮坐幾輩子牢房了。”
肖夫人一口銀牙幾乎咬碎,狠命地拍著腿上的灰塵,連連恨聲道:“你別得意等老爺回來了,老娘定要叫你加倍奉還。”
雨霏咯咯咯笑個不停,好半晌方才喘著細氣兒哼道:“你以為自個兒還有以後嗎?想不到姨娘素日裏標榜心思縝密,運籌帷幄,這會子身邊沒了幫手,就變得如此天真。”
肖夫人一聽這話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冷戰,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顫聲追問道:“你,你這是什麽意思?少在我麵前虛張聲勢,假模假樣了。你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懂什麽,我與老爺十幾年夫妻,情深似海。老爺怎麽可能眼睜睜看我去死呢。”
雨霏從鼻子裏嗤了一聲,嘴角浮現一抹嘲弄的笑意,冷哼道:“夫妻情深,這話聽起來可真諷刺。當年婆母與侯爺何曾不是多年夫妻,情意深重,結果呢?還不是棄之敝履。想婆母當年好歹還是個一品誥命夫人,堂堂國公府的嫡出小姐。敢問姨娘你呢?一個低三下四的小妾,被趕出了家門的棄女,在侯爺心裏能有多少分量,又憑什麽讓他為了你與太後和中山王府作對呢?”
肖夫人聞言,心頓時猶如從懸崖峭壁上直勾勾墜入了深淵大江中,一點聲響也聽不見便已粉身碎骨屍骨無存了。一時竟愣在那裏隻管呆呆地望著頭頂黑乎乎的房梁暗自出神,好半晌瞳仁猛地一緊,結結巴巴地強辯道:“你,你胡說宮裏的皇後娘娘那可是我的親姐姐。你是郡主又如何?見了她還不是要乖乖兒行禮問安,伏低做小,連大氣兒也不敢出。”
雨霏聞言忍不住放聲大笑道:“少往自個兒臉上貼金了。你不過是個記在正室名下的庶女罷了。給你一張遮羞布,你就當起金箔麵來了。話說回來,哪怕就是一個娘肚子裏爬出來的還有遠近親疏之分呢。到了利害關頭還不是各自飛散,誰還顧得了誰呢。”
又斜眼瞥了一下麵無人色,萎靡頹地的肖夫人,若無其事地接著笑道:“哎呦你不說,本宮差點忘了。前個宮中傳來消息,皇後娘娘在太後麵前失儀,已經被罰閉門思過十日了。看來本宮也該進宮去和太後她老人家韶韶當日將花瓶偷龍轉鳳的那一樁公案了。”
肖夫人臉色慘白如紙,在昏暗的夜色下閃爍著淒厲駭人的寒光,尖利的指甲如同夜梟的利爪,直勾勾戳向雨霏,聲嘶力竭地叫嚷道:“你好歹毒的心腸。害了我一個還不夠,還要在太後麵前進讒言誣陷皇後娘娘,不把我們肖家弄垮你就不甘心,是不是?”
雨霏輕蔑地撥過眼前肖夫人的一雙利甲,冷笑道:“你們肖家,虧你叫的出口。別叫本宮替你惡心了。你現在隻是個沒名沒姓的孤魂野鬼,堂堂太子太傅府也是你隨意亂攀親帶故的?你倒是為肖家打抱不平,人家可一點也沒把你放在心上呢。也是,一個女兒換幾十萬兩銀子,這筆買賣肖太傅可著實賺了呢。”
肖夫人一聽這話,登時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軟在地,臉上滿是灰敗到絕望的神情,口裏猶自喃喃道:“你,你究竟想怎麽樣?方才在老太太麵前你可是親口答應了要留我一命的。難道竟想反悔嗎?”。
雨霏甩了甩手裏的帕子,抿嘴笑道:“姨娘別擔心哪。本宮金口玉言,自是不會食言的。今兒來不過是想和姨娘敘敘舊罷了。你怎麽一點都不感動呢。瞧瞧,這會子除了本宮還有哪一個敢來看你。就是你素日裏寶貝兒一樣寵溺著的四爺,五爺還不是一個去了賭坊,一個溜去青樓。”
肖夫人咬牙切齒地恨聲道:“沒良心的王八羔子,等老娘出去了,看怎麽收拾你們這兩個小兔崽子。”
雨霏淡淡一笑,道:“姨娘對子女的疼愛的確令人感動。尤其是您對故去的大爺,那份用心良苦真是叫天地動容呢。”
忽而優雅地轉了個身,寬大的裙裾在風中綻開了一朵玉蘭花兒,一雙柔夷如初春柔嫩輕軟的柳枝一般拂過滿是灰塵的炕麵,嘴角浮起一絲淩厲的寒意,聲音如同在千年冰譚中浸泡過一樣,冷得教人直打哆嗦:“姨娘難道不記得了?四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暴雨前的黃昏,你曾親口下令,命人將一個無辜的女人推上了絕路。”
肖夫人背脊全被冷汗浸濕,整個人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腦海一片空白,柳依依那淒惶絕望,聲嘶力竭的摸樣登時浮現在眼前,揮之不去。又想起當日杜芷善似是而非的瘋話,活像看到地獄的鬼魅一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嘴唇不聽使喚地哆嗦道:“你,你到底是誰?難道……”
話還沒說完,雨霏猛地上前幾步,一手狠狠地掰過肖夫人瘦的不見一點肉的下頜,硬逼著她直視自個兒,一手緩緩地摘下臉上的麵紗,聲音輕柔的仿佛夢囈一般:“婆婆,是我啊。您難道都不認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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