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藍得澄澈,映襯著潔白的雲,四月春風像一個叛逆期的少年,從雲端跳躍下來,使勁地搖晃著怒放的櫻花樹,櫻花花瓣嚇得粉白粉白的,簌簌發抖著從空中飄落。
如果忽略掉櫻花那聽不見的嚶嚶哭泣,這還真是一幅浪漫唯美的早春晨景圖。
粉白櫻花瓣飄落的轉角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鈴聲,緊接著,一輛嶄新的自行車從拐角處鑽了出來,路上的行人嚇得連忙縮著腳,退回了人行道上。
“讓一讓!讓一讓!”一個雙馬尾辮少女焦急地喊道,隻見她背著雙肩包,藍白相間的春季校服穿在她身上顯得格外清爽幹淨,一雙漂亮的杏眼下,挺直的鼻梁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精致如粉色果凍的嘴唇緊緊 抿著。
多清秀漂亮的女孩啊!
而現在,這個清秀漂亮的女孩——林晚風的臉上卻有著救火隊員般的表情。
還有十分鍾她就要遲到了,如果趕不及在這之前進入教室,那這將會是她這個月第三次遲到。班裏有規定,一個月內遲到三次,要掃兩周的舊教學樓廁所。
天啊!想起那充滿惡心異味的舊教學樓廁所,林晚風那漂亮的臉蛋都要變綠了,別說掃兩周,就是在那裏待上兩個小時,也讓人受不了。
太可怕了,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就算是因為莫名其妙的黴運而遲到了兩次,她也要力挽狂瀾,拒絕在本月的最後一天第三次遲到。
林晚風想著,用力地咬了咬牙,雙腿加快了蹬自行車的速度,跌落在地上的櫻花瓣再次被她路過時的旋風帶得飛起來。
上天仿佛沒有聽到林晚風的祈禱,就在自行車瘋狂地往前飛奔時,道路旁邊忽然躥出一個白色的身影。
“啊!”林晚風驚慌地叫了一聲。
粉白的櫻花瓣飄落在林晚風急速刹住的車輪下,同時落在她腳邊的還有那團白色的影子。
忽然急刹車的林晚風差點兒飛出去,她氣急敗壞地站穩後,怒視著腳下那隻突然躥出來的白貓:“喂!不要這樣突然躥到馬路上好不好,你想變成貓餅嗎?”
動物就是動物,一點兒交通安全意識也沒有!
就在林晚風憤怒地想著時,這隻白貓身後忽然傳來了犬類低沉的怒吼聲,仿佛雷雨天時天空的咆哮,又像是戰前的最後警告。
“汪!汪汪!”一隻雜毛大狗狂吠著,從巷子裏撲了出來。白貓敏捷地往後一跳,躲過了它。
林晚風一愣,原來白貓突然跳出來是因為被惡狗追。
看看雜毛惡犬,它尖利的牙齒上滴著惡心的口水,鼻子凶悍地皺起,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良的狗。
再看看小白貓,雖然處於劣勢,但跳躍和閃避時優雅得仿佛貴族,一身白毛連一絲灰塵也沒有沾染。
要不要幫它一把呢?
林晚風糾結地想著,一方麵她看不得欺負弱小的事,但另一方麵,這隻小白貓似乎還能應付,而她還趕著去學校……
對!她還要趕去學校!
林晚風立刻想起了威脅自己未來一個月幸福生活的舊廁所,不禁打了個寒戰,連忙推起自行車就要走。就在這時,惡犬忽然憤怒地咆哮了一聲,一個迅猛的跳躍後,大嘴一張,一口咬住了小白貓的後腿。
“喵!”小白貓慘叫了一聲。
目睹了這血腥的一幕,林晚風頓時忘了自己的目的,熱血湧上了她的腦門,她丟下自行車大喊道:“喂,快滾開!”
她一邊喊著,一邊飛快地撿起路邊的石頭砸向惡狗,石頭和惡狗的屁股來了一個親密接觸,惡狗嚇得趕緊丟下小白貓,奪路而逃。
惡狗跑了之後,林晚風看到小白貓的後腿流血了,像是摔落在雪地裏的梅花花瓣,刺眼極了。
林晚風趕緊蹲下來查看它的傷口,沒想到這隻貓一翻身爬起來,兩條後腿直立著朝她作了個揖,好像在一本正經地向她道謝。
林晚風詫異地“咦”了一聲,漂亮的杏眼也瞪大了,這隻貓的動作好奇怪啊!難道它是在對她說“謝謝”嗎?
還沒等她的腦子轉過彎來,這隻白貓忽然抬起腦袋,如寶石般湛藍的雙眼注視著她,眼裏閃著詭異的光芒,就像它的動作一樣怪異,有些 嚇人。
“謝謝你剛才救了我。”藍眼睛的白貓忽然說道。
貓說話了?
“啊!”林晚風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雙腳飛快地蹬著地麵,想要離這隻貓遠一點兒,沒想到這隻會說話的貓卻可憐兮兮地蹲在原地,委屈地望著她。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貓居然說話了?林晚風懷疑自己在做夢,她掐了掐自己——嘶,好疼!這居然是真的!
可是它為什麽會被狗追殺呢?想到這一點,林晚風鎮定了一些。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她驚疑不定地問,目光裏有著好奇。
“我叫伊麗莎白。”小白貓伊麗莎白舔了舔肉肉的小爪子,可憐兮兮地說道,“我和我的主人走散了。”
什麽?這隻貓竟然有主人?
林晚風震驚極了,心想:難道在她好好學習的這幾年裏,人類已經學會教貓說話了嗎?
“我已經兩天沒有吃東西了,漂亮又好心的小姐,你可以給我買個肉包子嗎?”伊麗莎白睜大眼睛,湛藍如寶石的眼眸閃著水光,看起來真 可憐。
“肉包子?”林晚風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她也想吃肉包子啊,這附近隻有一家包子店,那裏的包子不但有嚼勁,而且肉餡還特別多,又香又嫩,光是想想,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可是,那家包子店太遠了,特意繞路去的話,上學會遲到吧。
想起“上學遲到”,林晚風一個激靈,似乎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就在這時,附近學校上課的預備鈴響了起來。
“丁零零——”預備鈴大聲地吵鬧著,刺耳的聲音仿佛魔咒傳進了林晚風的耳朵裏。
從惡狗撕咬小白貓到發現這隻貓會說話,這可怕又離奇的遭遇竟然讓林晚風忘了最重要的事。
“完了!要遲到了!”
林晚風似乎看到了舊廁所正獰笑著朝她招手,她慘叫一聲,推著自行車飛快地朝校門口衝去。
“喂!漂亮小姐,肉包子……”伊麗莎白在身後大聲喊道,試圖引起她的關注,但很可惜,被世界上最可怕的事威脅著的林晚風已經聽不到了。她騎著自行車像風一樣進了學校,一氣嗬成地停車、鎖車,然後衝進教室。
當她站在教室門口時,最後一聲上課鈴聲也戛然而止。
趕上了?
她驚魂不定地環視著同學們,還有講台上一臉嚴肅的老師。
同學們也紛紛看向她,記錄打掃人數的勞動委員失望地搖了搖頭,把遲到滿三次的名單裏剛寫上的“林晚風”三個字劃掉了。
“林晚風同學,請回到你的座位上。”講台上的老師嚴厲地敲了敲教鞭,可憐的講台被敲得發出了“篤篤”的慘叫聲,老師卻渾然沒有發覺,繼續批評道,“希望同學們不要踩著時間點來上學,學習應該是一件嚴謹的事情……”
而林晚風呢?在本月最後一天沒有犯下第三次遲到的“重大罪行”,她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太幸運了,相比之下,老師的批評就像是天籟之音一樣動聽。
她傻笑著抓了抓左邊的馬尾,乖乖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很快,老師開始上課了,大家的注意力也從林晚風身上回到了課堂上,而唯一例外的是……
“真可惜。”勞動委員收起遲到名冊,嘟囔道,“差林晚風就湊夠打掃人數了。”沒想到一向倒黴的林晚風竟然趕上了,嘖,真讓人意外。
他正小聲嘟囔著,冷不丁發現自己的同桌——李慕陽正在盯著林晚風看,眼睛一眨也不眨。
“李慕陽,看什麽呢?”勞動委員好奇地問道。雖然林晚風挺漂亮的,可李慕陽也很好看啊。看他白淨的皮膚,精致的鼻子,眼眸像是黑曜石一樣,比女孩子還要秀美,如果他是女孩子,校花可就要換人了。
自己長得這麽好看,照鏡子不就好了嗎?林晚風這個倒黴蛋有什麽好看的?
“不……沒什麽。”李慕陽收回了目光,紊亂的思緒卻遺落在了少女飄揚的發梢上。看到她那明亮的大眼睛時,似乎和他記憶裏的某個畫麵重合了。這樣漂亮的眼睛,笑起來一定很像小天使吧?
李慕陽忍不住想,“小天使”這個陌生又熟悉的詞浮現在他模糊的記憶裏,他不禁感到迷茫。
他好像在哪裏見過她。
就在他心緒紛亂時,林晚風路過了他的身邊,一陣熟悉的香氣令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香氣……難道是……
李慕陽的神情凝重起來,剛剛那奇怪的心情霎時間一掃而空了。勞動委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轉回頭去繼續聽課了。
教室裏,老師的講課聲是唯一的聲音,窗外飄著紛紛揚揚的櫻花雨,香風從窗戶吹進來,靠著窗的李慕陽卻完全沒心情聽課,也沒有心情感受一番這美景與香風,而是偷偷地轉過頭,再看了一眼後排的林晚風。
這個紮著雙馬尾的女孩正在認真聽課,雖然差點兒就上了三次遲到的名單,卻意外的是個好好學習的乖學生。
這是一個跟他沒有絲毫關聯的女孩子,可是,剛剛在她路過他身邊的一刹那,他卻感覺到了她身上異於尋常的香氣。
那是隻有Sunny寵物莊園的寵物才帶有的香氣,是為了在寵物走失時方便尋找才使用的香料。按理說,林晚風從未去過Sunny莊園,可是這味道怎麽會出現在她的身上?難道Sunny寵物莊園的失蹤案跟她有關係嗎?
想到這裏,李慕陽的臉色不禁陰沉下去,望向林晚風的目光也帶上了懷疑。
如果Sunny寵物莊園的失蹤案跟她有關係……就算是同班同學也不能輕易原諒!
下課鈴聲響起,這天放學後,林晚風總覺得好像有人在跟著她,但她頻頻回頭看,卻看到身後隻有同班的李慕陽。
不知道為什麽,林晚風總覺得李慕陽看她的眼神有些怪異。當然!她可不會有什麽奇怪的想法,李慕陽在全校都是很有名的,聰明又溫和,重點是長得特別帥,平時和林晚風並沒有什麽交集,會在她身後也隻是剛好路過吧。
林晚風站在家門口,看到李慕陽騎著白色自行車從她麵前經過,並回過頭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
懷著不安的心情,林晚風推著自行車走回了院子裏,沒想到剛打開客廳門,她就被客廳裏的景象驚呆了。
隻見她那亂得可以藏大炮的客廳裏,窗邊被開辟出了一方清靜之地,白色的茶桌上鋪著蕾絲花邊的桌布,桌上一杯熱香茶升起了一縷嫋嫋白霧,窗戶明淨得能看到晴朗的天空。
在白色的茶桌上,一隻白色的波斯貓優雅地躺著,像是一位等待上餐的貴族小姐。
“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林晚風震驚地瞪著那隻白色波斯貓——伊麗莎白。
“你回來了?”伊麗莎白從桌上跳下來,在林晚風的腳邊乖巧地蹲下,仰著小小的腦袋望著她,“我泡了奶茶,你要喝嗎?”
奶茶?嗯,她剛好有些口渴了……哎!不對,貓是怎麽泡奶茶的?難道它喝的是她出門前來不及喝的那杯麥香奶茶嗎?真是太沒禮貌了!怎麽能隨便喝別人的奶茶!
啊,不對,重點是——
“你怎麽知道這是我家?你又是怎麽進來的?”林晚風剛問完這個問題,就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真笨,窗台這麽大,難道它還爬不進 來嗎?
可是,它怎麽會知道這裏是她家呢?又來這裏幹什麽呢?它說它和自己的主人走散了,難道不應該趕緊去找它的主人嗎?
“我順著氣味找來的。”伊麗莎白還是乖巧地蹲著,看起來就像一個乖寶寶,“我找不到主人,可以暫時待在你身邊嗎?你知道的,有的惡狗看我長得漂亮,想要欺負我……”
“是嗎?”林晚風懷疑地問了一句,總覺得眼前這隻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陰謀。
“是啊。”伊麗莎白立刻回答道,沒人注意到它眼中一閃即逝的 狡黠。
雖然這隻漂亮的小白貓很讓人同情,但是為什麽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呢?
林晚風為難地揪了揪自己的馬尾辮,說:“可是……我爸媽快旅遊回來了啊。”
萬一老爸老媽聽到這隻貓說話,那不得嚇壞了?
聽了林晚風的話,伊麗莎白垂下頭,一副沮喪的樣子:“我保證,我絕對不在他們麵前說話,這樣也不行嗎?”
“這……”林晚風又開始糾結了。
收留它?還是不收留它?
“不同意的話,我能藏在你家的院子裏嗎?”伊麗莎白看起來很失落,小聲地請求道,“躲在院子裏,那隻狗才不敢跑進來,我保證絕對不會亂摘花,最多……最多追追花朵上的蝴蝶。”
聽伊麗莎白提起早上那隻狗,林晚風不禁低頭看了看它的後腿,它的後腿綁著厚厚的紗布,還有鮮紅的血從裏麵滲出來,看起來傷得不輕。
如果不答應的話,它出去會被咬死吧?
想起早上那隻惡狗一口咬在它的後腿上,林晚風不禁打了個寒戰,一下子就心軟了。
“那……那好吧!”她忍不住鬆了口,但看著伊麗莎白一瞬間亮起來的眼睛,又不禁有些後悔,“先說好,你在我爸媽麵前絕對不能說話!他們可都是老人家,會被嚇壞的!”
“我保證,我絕不在你爸爸媽媽麵前說話!”伊麗莎白高興地跳到了桌上,用頭親昵地蹭了蹭林晚風的手臂,好像在與她達成一個約定。
林晚風見它又乖又懂事的模樣,心裏不禁想:也許是自己多心了吧!這麽乖的小白貓,隻要它不亂說話,還能惹出什麽麻煩呢?
然而僅僅過了三天,林晚風就意識到,有麻煩的不是別人,更不是伊麗莎白,而是她。
“這個蝴蝶結好可愛!我要買!”某家寵物店無人的角落裏,伊麗莎白用貓爪子撓著林晚風的小腿,一副命令的語氣說道。
在她們麵前放著的是一個優雅大方的白色鑲鑽蝴蝶結,午後的陽光照進來,蝴蝶結上的水鑽發出耀眼的光芒,仿佛灰姑娘的水晶鞋,美麗而 亮眼。
林晚風苦著臉,看了看伊麗莎白腦袋上的櫻桃發卡,說:“昨天不是才買了一個嗎?還有前天的水藍領結。”
“這個不一樣,這個是蝴蝶結。”伊麗莎白反駁著。
林晚風就知道被它哄進店裏沒有好事,果然,這個敗家的家夥又開始要這要那了。
除了剛收留它的那天,第二天它那老實巴交的形象就完全不見了。從一開始用她的蕾絲襯衣包紮傷口,到見了精致可愛的小飾物就挪不開腿,這隻漂亮的白色波斯貓自戀得超乎她的想象。別人家的寵物貓一周洗一次澡,它呢?幾乎天天都要光臨寵物美容院,洗澡之餘還逛起了寵物美容區,仿佛一個正在逛街的貴族小姐,而她則是貴族小姐的小跟班,負責在後麵拎包付錢。
林晚風摸了摸這幾天迅速癟下去的錢包,心想:不行!不能再縱容它了,不然她的零用錢就都沒了!
於是,林晚風緊繃著臉,冷酷地拒絕了伊麗莎白的請求,說道:“這已經是你這周第三次買小飾品了,再這樣下去,我們連吃飯的錢都沒有了!”
伊麗莎白眯了眯藍寶石般的眼睛,雪白的小鼻子兩側,六根小胡子危險地豎起,仿佛在釋放著不友好的訊號,但看看林晚風,仍然一副“想都別想”的表情,完全沒有接收到它不高興了的信息。
為什麽它會選擇這個遲鈍的家夥當奴隸呢?
伊麗莎白很傷腦筋,決定改變策略。它低下頭,憂鬱地說道:“我就知道你們都嫌棄我,先是嫌棄我喜歡漂亮的蝴蝶結,然後嫌棄我吃得多,最後把我掃地出門……你們都不愛我,沒有人喜歡我!連你也隻是看上我可愛的外表而已。”說到最後,已經成了憤怒的指控。
林晚風頓時傻了眼,這罪名太大了!她手足無措地拿著那鑲鑽的小蝴蝶結,放開也不是,不放開也不是。
就在這時,寵物店店員帶著甜美的微笑走過來。
見到店員發現這邊有異常,唯恐會說話的伊麗莎白暴露,林晚風連忙朝它眨眼睛,示意它乖一點兒。
店員小姐客氣地問道:“小姐,這個蝴蝶結很漂亮,很襯你家貓咪的毛色,而且現在活動特價才199元,很劃算呢。”
活動特價199元?
林晚風的嘴角抽搐著,一瞬間很想把蝴蝶結立刻放回去,但是低頭看到伊麗莎白不高興的樣子,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對店員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把蝴蝶結買下了。
回去的路上,伊麗莎白興高采烈地戴上了鑲鑽蝴蝶結,在一人高的牆頭上驕傲地邁步。它美得仿佛貓之國裏優雅的白雪公主,而林晚風則握著它剛換下的昂貴藍絲帶,心痛得簡直無法呼吸。
望著一身光鮮亮麗的伊麗莎白,林晚風不禁喃喃自語道:“你們貓的打扮已經這麽挑剔了嗎?”
伊麗莎白聞言,側過頭斜視了她一眼,驕傲地說道:“伊麗莎白和那些髒兮兮的貓可不一樣!”
是,當然不一樣,別人家的貓可不會說人話,更不會扯著主人的大腿要這要那。
林晚風忍不住暗暗想著,還沒等她開口說出來,走在牆頭上的伊麗莎白又上下打量著林晚風:永遠的藍白校服,永遠的雙馬尾辮,連一個可愛的發卡都沒有,明明這麽漂亮的臉蛋和苗條的身材,打扮卻清湯掛麵,令它忍不住搖頭歎息。
“唉,讓我以前的夥伴看到你這種打扮,估計會覺得我的人生開始墮落了。”伊麗莎白的神情之悲傷,語氣之沉重,仿佛正看著車禍現場,“不過你也不算太壞,一定還有什麽我沒有發現的優點吧……”
喂!這種“我盡力不鄙視你”的語氣是怎麽回事?她還是高中生,隻專注學習難道是她的錯嗎?還有,它一隻貓比她這個人還要講究,難道不應該檢討自己嗎?
林晚風惱怒地說道:“是,明天我就去買漂亮衣服,很多很多漂亮衣服,要是錢不夠,就把你賣給實驗室解剖研究好了,會說話的貓說不定世界僅此一隻呢!”
伊麗莎白冷哼一聲,高傲地昂起頭說道:“你去呀!等我進了實驗室,我就說是你給我喝了奇怪的藥水,讓他們找你去!”
林晚風快被氣死了,真想長出貓爪子撓它一頓。
當她們踩著影子回到小區,天邊的落日已經搖搖欲墜,將要沉下,小區像是一隻安靜趴著的野獸,被染上了夕陽的橙紅,看起來有些嚇人。
“好多人聚在那邊,他們在幹什麽?”林晚風踮著腳尖朝人群裏張望著,聚在一起的好像是小區裏的住戶。
“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伊麗莎白漫不經心地說道,顯然對人類的活動不感興趣。
當她們路過議論紛紛的人群時,林晚風聽到有人激昂地說道:“我家電冰箱裏的食物也被偷空了,肯定是小區裏的人幹的!”
也有人提出了質疑:“如果是小偷幹的,為什麽不偷值錢的東西,專偷吃的呢?”
“這……”那人也語塞了。
林晚風恍然大悟,原來是小區裏發生盜竊案了啊!再仔細聽聽人們細碎的話語,她將住戶們聚集在此的原因推測出來。
原來從一周前開始,小區裏的住戶陸陸續續地丟失食物,一開始人們並沒有在意,直到今天有幾位阿姨在小區空地跳舞的時候說起這件事,他們才發現大家都被偷了食物,整體數量加起來很讓人吃驚。
雖然都是吃的,不是特別值錢的東西,但這也暴露了小區的安全隱患,大家紛紛聯係小區負責人,聚在一起討論應對方法。
“偷食物?”林晚風很吃驚,因為她家裏並沒有丟失食物,而她的鄰居們都被盜了,這是為什麽呢?難道小偷也被她那亂七八糟的家嚇走 了嗎?
這樣想著,林晚風的臉上不禁有些發熱。
林晚風吐吐舌頭,遠離人群走到邊上。就在這時,伊麗莎白輕蔑地瞥了她一眼,跳上她的肩頭輕聲說道:“一群愚蠢的人類,這事怎麽可能是人幹的。”
林晚風將它撈進懷裏,它的聲音很小,旁人根本聽不到,不過還是讓林晚風警覺起來。她走到了離人群更遠的地方,問道:“為什麽這麽說?難道你知道小偷是誰?”
伊麗莎白轉過頭舔了舔柔軟的白毛,慵懶地說:“不知道啊,不過我昨天散步的時候看到一隻鬼鬼祟祟的家夥,小小的,挺敏捷的小型動物,兩爪抱著一個橙子,頭上頂著一個蛋撻跑得飛快,跟耍雜技似的。”
有耍雜技的才華,犯得著偷東西吃嗎?去馬戲團,保證它大紅大紫、穿金戴銀。
伊麗莎白刻薄地想著。
聽了伊麗莎白的話,林晚風再次吃了一驚,現在的動物智商都這麽高嗎?竟然還懂得大範圍偷食物?一時間,她不禁想起了一些動物崛起反攻人類的電影,心裏毛毛的。
“我覺得這件事很詭異。”林晚風望了望還在討論的人群,嚴肅地說,“必須要重點關注!”
伊麗莎白優雅地打了個嗬欠,白白的小爪子遮住了嘴巴,它懶懶地說:“隨便你。”反正隻要那個家夥別不長眼偷到它的地盤——林晚風家,它才懶得管這種閑事呢。
當晚回到家,為了防止冰箱裏的西瓜慘遭毒手,林晚風正想在家裏設下“嚴防”,一通來自另一個城市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親愛的表妹!”一個熱情爽朗的女聲傳過來,“姑姑和姑父回來了嗎?”
一聽到這個聲音,林晚風的頭頓時像是要炸開了,一陣頭皮發麻:“表姐?”
“正是你美麗可愛、善良大方的丁璿表姐!”丁璿隔著電話給了她一個熱情的飛吻,“最近怎麽樣,表妹?這麽久沒見,是不是特別想念表姐我優美的歌聲和舞姿呢?”
林晚風的臉都綠了,想起在KTV的時候被表姐唱爆的話筒,再想想她跟大媽學廣場舞時的可怕舞姿……
真想裝作不認識她,但林晚風還是硬著頭皮說:“爸爸媽媽還沒有回來呢,表姐有什麽事嗎?”
電話那端的丁璿語氣失望地說道:“親愛的表妹變生疏了啊!”
林晚風聽到她話裏的難過,不禁有些自責。其實她和丁璿隻見過幾次麵,相處過一段時間,表姐除了歌聲可怕、舞姿恐怖之外,其實是一個特別好的女生,有時候她還會羨慕表姐的勇於表現呢,當然不會討厭她。
林晚風正想要說些什麽,電話那邊的丁璿卻忽然振奮起來。
“沒關係!等表姐給你表演一段《小雞小雞》,再次拉近咱們的情誼!”
什麽?她要過來?還要唱歌?
林晚風大驚失色,仿佛聽到了世界末日要到來,她結結巴巴地正要說話,丁璿卻飛快地打斷了她,說:“我要去‘魅力女聲’的海選現場,暫時去你那裏住幾天,會給你帶禮物的,見麵聊!”
劈裏啪啦說完這一通話,丁璿就掛了電話,留下林晚風拿著話筒傻 了眼。
表姐荼毒她的耳朵還不夠,居然還要去折磨廣大群眾嗎?不,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表姐為了壯膽,說不定會強行拉著她一起參加海選。
想起上次跟表姐合唱,自己被她帶跑了調,林晚風就頭皮發麻。
上回還是在KTV沒有人看到,要是這回被拖去參加海選,一定會在所有人麵前出醜的。除了現場觀眾,還有電視轉播,她的同班同學、老師和鄰居好友都會看到。
想到所有親朋好友和無數陌生人笑掉大牙,林晚風感覺眼前一黑。
第二天,丁璿果然背著大大的旅行包來到了家裏。
“嗨,親愛的晚風表妹!”丁璿站在門外,她留著及腰長發,微風一吹,頭發飛舞起來。
長得這麽可愛的女生,為什麽上天就不能賜予她正常的歌喉呢?
想起表姐那可怕的歌聲,林晚風又是一陣頭皮發麻。
“為了重溫我們的姐妹情,我特意給你帶了上回我們一起跳廣場舞的錄像作為禮物。”丁璿笑嘻嘻地衝她晃了晃手中的光碟,獻寶似的說,“還有我們合唱的單曲!”
看著丁璿手裏的光碟,林晚風瞪大了漂亮的杏眼。
難道表姐手裏拿著的是被她逼著一起跳廣場舞、因為跳得太忘情而摔進溝裏的錄像?還有被她帶著完全跑調的合唱單曲?這種可怕的東西,她居然還留著,而且還刻成了光碟?
“你明明告訴我你已經刪除了!”林晚風顫抖地指著她手裏的光碟,臉上是憤怒的表情。
“啊,不要在意那些細節嘛!”丁璿不以為然地笑著說道,“這些可都是青春的見證,刪了多可惜啊!喵喵,你說對不對?”
說完,她輕輕地拍了拍伊麗莎白的小腦袋。
不知道什麽時候它已經臥在了林晚風的肩上。
伊麗莎白不高興地“喵”了一聲,把頭藏到了林晚風的脖子後麵。
“你你你……”林晚風氣得差點兒冒煙,她一點兒也不想留下這種青春的見證好嗎!尤其是這種毀形象的“罪證”有可能會被別人看到。
“好啦,外麵熱死了!家裏有沒有橙汁啊?”丁璿大大咧咧地繞過她走進了家裏,緊接著,一隻蹦蹦跳跳的東西跟在她後麵走了進來。
林晚風定睛一看,天啊,居然是隻猴子!隻見這小猴子隻有可樂瓶大小,戴著一頂印著“佛”字的黃色僧帽,雙爪抓著一根棒子,猛一看仿佛縮小版的齊天大聖孫悟空。
“嘰嘰嘰!”它居然還衝她雙手合十鞠了一躬,有模有樣的,仿佛成了精。
林晚風震驚得忘了追究丁璿“私留罪證”的罪行,連忙問道:“這隻猴子你從哪裏弄來的?不會是金絲猴吧!那可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這是袖珍石猴,是國家唯一允許私人飼養的寵物猴。”正在喝橙汁的丁璿鄙夷地瞟了她一眼,“你有沒有常識啊!”
林晚風臉上一陣發燒,趕緊轉移了話題,問道:“那你把它打扮成這樣是要幹嗎?難道你們要一起上台?”
“當然啦!”丁璿自信滿滿地說道,“我和可樂已經排演過無數次了,有我的歌聲和可樂的舞姿,通過海選肯定沒問題,你就等著有一個大紅大紫的明星表姐吧!”
林晚風望了望可樂,小猴子正威風地耍著它的金箍棒,一不小心砸到了自己的腦袋,痛得抱頭滾地。
這一刻,她真希望表姐能立刻打消這個念頭,普通觀眾的眼睛是那麽雪亮,可不像自己善良到不忍心打擊她。
但是很顯然,丁璿對於自己排練的節目非常有信心,每天都在客廳和可樂排練著,迎接著“魅力女聲”海選。
讓林晚風鬆了一口氣的是,丁璿並沒有要拖她一起上台的意思,相比一年前,丁璿對自己的歌喉仿佛更自信了。
但她很快就發現自己高興得太早了,丁璿的排練非常勤快,早上6點和晚上12點都是她的專屬時間,唱起歌來驚天動地。別看她跑調,但是飆起高音來,連喇叭的最大音量都要臣服。
林晚風被吵得快精神崩潰了,好不容易到了能補眠的星期六,丁璿也完全不休息,拿著話筒在樓下客廳“咿咿呀呀”地唱。魔音穿過空氣,刺透重重大門,直擊林晚風脆弱的耳膜。
嚴重缺眠的林晚風痛苦地捂住耳朵,但那些跑調的音節仍然輕而易舉地攻進她的耳朵裏。
她終於忍不住了,穿著粉色兔子睡衣跑下了一樓。
“嗨!樓梯上的小晚風,讓我看到你的雙手!”唱到激昂處的丁璿朝她用力揮手,伴隨著震天動地的音樂一起歡迎她。
看到丁璿興奮的樣子,林晚風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繃著臉下了樓梯,關掉了音響。
震天的伴樂聲戛然而止,大地停止了顫抖,跳得正起勁的小石猴可樂一臉茫然無措。
丁璿不滿地“啊”了一聲,問:“為什麽關音響?今早的排練還沒結束呢!”
戴著耳罩的伊麗莎白一副“得救了”的表情,回過神的可樂不甘寂寞,跳到它麵前大耍金箍棒,小眼睛也期盼地盯著這位優雅的貓小姐,仿佛在問“我表演得怎麽樣”。
伊麗莎白神情懶散地哼了一聲,長長的貓尾優雅而有力地一掃,把可樂掃了個“猴啃泥”。
另一邊,林晚風在沙發上坐下,一臉嚴肅地望著丁璿,說道:“表姐,我想我們有必要認真談一談了。”
“啊?”丁璿一愣,問道,“認真談什麽?”
林晚風深吸了一口氣,飛快地說道:“你不覺得每天晚上超過11點、早上不到7點就開始排練太過分了嗎?唱得好聽就算了,偏偏你的歌聲像魔音穿耳一樣。不說我白天上課打瞌睡總是做噩夢,好幾次鄰居都跑來問我家裏是不是每天都在殺雞,跟我討雞肉吃……”
起床氣外加嚴重缺眠,林晚風一口氣把憋在心裏的話全說出來了,也顧不上是不是太傷人了。
“什麽嘛!人家唱得哪有那麽難聽!”丁璿大聲打斷了她的話,“親愛的表妹,你知不知道歌手的自信心是很重要的?你在比賽前就這樣打擊我的自信心,是很過分的,知不知道?”
她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啊!其實離比賽也沒幾天了,忍忍也就過去了,對表姐說這麽過分的話,萬一真的影響到她的發揮怎麽辦?
優柔寡斷的林晚風一時語塞,忍不住又檢討起自己來,完全忘了自己的目的是什麽。
“雖然……雖然我知道我的天賦確實很一般。”剛剛還振振有詞的丁璿忽然一頓,聲音變得低沉,有些沮喪,“但是我並不想放棄啊,我一直都在努力練習,就算做不成大明星,至少也能對自己說盡力試過了,而不是以後回想起自己的退縮就羞愧。”
聽著丁璿漸漸低下去的聲音,林晚風不禁有些後悔。
她剛剛說的話……真的太過分了吧,就算表姐再怎麽大膽、厚臉皮,也隻是一個愛好音樂的女孩子啊。
“對……對不起,表姐。”林晚風揪著馬尾,自責地說,“我不該那樣說你的,其實比起上一次,你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了,隻要你一直努力,說不定真的可以成為大明星!”
聽了林晚風的話,丁璿似乎沒那麽難過了,低聲反問道:“真的嗎?”
“真的!”
林晚風用力地點頭。
“那……你能陪我這個未來的大明星練練歌喉嗎?”
林晚風露出了為難的表情,但是看到丁璿又露出了難過的表情,忍不住答應了;“那好吧!”
“那咱們趕緊開始吧!”
丁璿興奮地拉著林晚風跳起來,像是一輛動力小火車,剛剛沮喪的樣子仿佛是林晚風的錯覺。
“砰砰砰!”
震天動地的音樂再一次響了起來,看著林晚風被迫拿起話筒淪為伴唱,伊麗莎白忍不住搖了搖頭。
真是個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