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聞和空見兩人幾乎是並排走進來的,不,確切地說,是並排衝進來的,進來的時候兩人也是小動作不斷,這個推那個一把,那個絆這個一腳,就像兩個鬧了矛盾互相使絆子的小孩,全然沒有什麽得道高羅應有的風度。

不過不管是這個被那個推了一把,還是那個被這個絆了一腳,兩人卻都是不吭一聲,一臉的嚴肅,似乎也不見有生對方的氣,眼睛也隻看著前麵,目不斜視。

等衝進屋子後,兩人幾乎同時在胡未兩邊坐了下來,一人抓住胡未一隻手,當即就給胡未把起脈來,一邊幾乎又是同聲問胡未怎麽樣了,臉上也俱都帶著絲擔憂。

胡未卻也不回答,隻是長長地歎了口氣,趴到了桌子上,一副有氣無力,甚至病入膏肓的樣子。

這一下,空聞和空見兩人似乎更有些急了,忙又站了起來,手忙腳亂地給胡未檢查起了眼睛舌頭等等地方。

不過隨著他們一點點深入檢查,尤其在摸了摸胡未圓滾滾的肚子後,兩人反而一點點靜了下來,隻是臉色卻更顯嚴肅。

胡未發覺氣氛有些不對,也忍不住抬起頭來,開口問道:“我中了什麽蠱?”

空聞和空見兩人互相對視著,而後齊聲說道:“食胃蠱。”

“食胃蠱?!”胡未訝道,他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稱。

可是突然,那空見竟是猛地一拍桌子,指著空聞的鼻子,怒氣衝衝地叫道:“好啊,空聞,你竟然想要加害無戒,看我怎麽跟你甘休!”

空聞的臉色很是難看,既顯得有些尷尬,也顯得有些生氣,紅著臉叫道:“空見,你別血口噴人!我怎麽會害無戒,我害他又有什麽好處?!”

“哼,我楊林縣隻有你才煉過食胃蠱,除了你還會是誰?你可別說這是南楚那邊的人幹的,有本事就跟我去首師大人那裏說說看,看首師大人信不信你!”空見這次卻是咄咄逼人,緊咬不放,連住持或者師兄也都不叫了,而是直呼空聞的名號。

空見著一說,空聞的臉色變得更是難看,甚至額頭也都沁出汗來,他擦了把胖臉上的汗水,支支吾吾道:“這真不是我幹的,我煉的食胃蠱老早就給了絕仲了。”

“好哇!”空見愣了一下,而後卻又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叫道:“原來你是指使絕仲來加害無戒,你這樣做到底是何居心,你是不是有意利用絕仲和無戒的矛盾,想借絕仲的手害無戒?”

空聞一時語滯,愣在那裏說不出話來,隻是一張胖臉卻是越來越紅,看去似乎都要滴出血來,臉上也都是豆大的汗珠。

隻是過了幾秒鍾後,他卻反而冷靜了下來,慢吞吞地坐了下去,一臉鄙夷地看了看空見,哼了聲道:“空見,你不就是想逼我下台,好讓你當這住持嗎?這事就算無戒自己都知道,跟我無關,全是絕仲自己的意思,你以為首師大人會聽你的話嗎?”

說著,他又轉頭看向胡未,露出一絲很勉強的笑,“無戒,你說是不是?我怎麽可能會害你呢?”

胡未卻又歎了口氣,軟綿綿地趴在桌子上,也不回答空聞的話。

空見原本也有些心虛,他知道空聞自是沒有害胡未的意圖,也聽說或過空聞先前煉製出的食胃蠱早就給了絕仲,但難得抓到空聞的把柄,他怎肯輕易放棄,就算不大可能真逼得空聞讓出這楊林縣住持一職,但給空聞找點麻煩添添堵也是好的。

而說實話他和空聞明爭暗鬥近五十年,卻都一直沒升過一級,對於這楊林縣住持一職,不止空聞,連空見都已是有點不屑去爭,他們都知道,要想再進一步,也根本不是對方的問題。而之所以兩人還要這麽鬥下去,很大程度上就是一種習慣罷了,就好像每日三餐一樣,每天不吵上幾句,或者一旦過個幾天,卻不給對方找點麻煩,他們也是感覺悶得慌。

不過空見原本也是想就這麽算了,至少剛才也是把空聞逼得狼狽不堪,但見胡未這般反應,他也是有點意外,更來了幹勁,又拍了下桌子,指著空聞叫道:“好哇,你看到了吧,無戒根本就不信你,你以為你真的可以瞞天過海了麽?”

這一下空聞可急了,忙搖了搖胡未一隻胳膊:“無戒,你倒說句話呀,我都把吞雲珠給你了,你怎麽能坐視不管,不幫我解釋一下呢?”

“唉,”胡未見時機差不多了,便抬起頭來,歎了口氣,一臉的無奈和苦澀,“住持,您不是說您會去跟絕仲師叔那裏給我說說的嗎,為什麽他還要來害我?而且用的還是你送給他的蠱,那勾魂索先不管,可你還把什麽食胃蠱送給他,怎麽不跟我說,我也好多做些準備。”

胡未說的意思自然隻有空聞明白,當初空聞說那勾魂索其實是絕仲的親爸空續借空聞的名義給絕仲的,卻根本沒提起過他也送了東西給絕仲,甚至空聞也知道,胡未很可能又是在借機訛詐自己,可是現在空見步步緊逼,胡未卻裝傻非傻,他也是根本說不出什麽理來,一時間不由愣在那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急得滿臉通紅。

胡未卻又轉向空見,一臉懇切地說道:“空見師叔祖,不知道你能不能再給我點防身的東西,再這樣下去,我隻怕真要死在絕……死在空聞住持的徒弟手上了。”

空見大概也沒想到胡未會在這個時候跟自己要東西,不由愣了愣,不過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在懷裏一陣掏摸,然後拿出了一大堆花花綠綠的瓷瓶子,一古腦地推到胡未麵前:“好,這些都給你。”

“還是空見師叔祖最好了!”胡未喜笑顏開,連聲稱謝,也不推辭,全都接了過來。

然後他和空見兩人又都轉頭看向空聞,一個一臉期待,一個一臉得意,其意不說自明。

被兩人這樣看著,空聞顯得十分不自在,在凳子上扭了扭,一副如坐針氈的樣子,而後滿是歉意地對胡未說道:“無戒啊,我現在身上沒帶什麽東西,等我回去了,就選樣好的蠱寶給你。”

“那住持您要說話算話哦。”胡未咧嘴笑道,心情極好,他知道現在再催空聞也沒用,空聞既然這麽說了,那以後有的是機會,胡未反倒擔心催得急了,空聞拿蹩腳貨來敷衍自己。

空見倒也沒再逼空聞,而是看了看一臉笑意的胡未,又看了看一臉無奈的空聞,眼裏竟閃過一絲疑惑,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也發現了,似乎他剛才跟空聞掐架,一點好處也沒撈著,反而因為一時心熱,倒把許多東西送了出去,有幾樣蠱藥的話可是他花了大心血煉製出來的,剛才也沒細想,卻都一古腦地給了胡未。

現在再去拿回來的話,又怎麽好意思。

門邊那無為和無緣兩人是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無為先前聽胡未說直接找空聞來,便有些猶豫,心想要不要驚動空聞這樣的大人物,畢竟胡未的情況也並不是很嚴重,一般來說絕靈也應該解治得了,更擔心空聞會不會來,可沒想他去跟空聞一說,空聞便馬不停蹄地趕了過來,正好空見也在,也是一刻都沒耽擱,跟空聞一路上你追我趕,倒似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而等到了這裏,空聞和空見兩人對胡未的態度更是讓無為吃驚,以前他也見過空聞私下對胡未的照顧,但像今天這樣的,他還是想都不敢去想。

不過這麽一來,他也更加堅信胡未的來曆絕對不同尋常。見空聞和空見兩人在那裏遲遲沒有出手給胡未解蠱的意思,他也忍不住提醒道:“師祖,師叔祖,現在還是趕緊給無戒師弟解了蠱吧。”

空聞和空見卻齊轉頭,沒好氣地對無為叫道:“要你提醒,我們難道還會沒數嗎?!”

說著,兩人便把無為和無緣趕了出去。

而後他們又在胡未旁邊坐了下來,用一種奇怪地眼神看著胡未,看得胡未心裏發毛,一陣心虛。

看了一陣後,空聞終於開了口,笑嘻嘻地說道:“無戒,要解這食胃蠱倒不難,不過你是想幹脆點的呢,還是想穩妥點的?”

(謝謝阿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