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清看著麵前那始終不曾有任何動靜的玉羅蓮,一臉的驚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空續一早就交代他,等胡未對大家念唱心平經的時候,一定要記下這玉羅蓮會開出幾片花瓣。絕清雖不是很清楚空續要他這麽做的具體用意,但他自己也挺是好奇胡未在念唱心平經的時候能夠使玉羅蓮開出幾片花瓣來。
據說千年來,能使得玉羅蓮開出最多花瓣的人便是絕清的師父空續。幾十年前,空續剛入大羅教的時候,曾使得玉羅蓮開出七片花瓣。一般來說,能使得玉羅蓮開出五片以上的花瓣,便意味著有機會修得果位,飛升入梵天界成為神明,開出五片花瓣對應的是阿羅漢,六片花瓣對應的是大阿羅漢,七片八片花瓣對應的的則分別是尊者和聖士,而據說普天之下,也隻有那大羅神才能使得玉羅蓮總共九片花瓣盡開。
空續當時能使得玉羅蓮開出七片花瓣,這也就意味著他以後很可能為修成尊者級別的神明。當時在北唐國大羅教乃至整個中土都引起了極大的轟動,而當時北唐國大羅教大長老了經也因此破格收了空續當自己的親傳弟子。
空續進入大羅教後也是不負眾望,修行甚是刻苦,修為更是飛漲,在短短幾十年之內,便成為了大羅教最年輕的大蠱師。
而結合當初空續使得玉羅蓮開出七片花瓣的情況,大家乃至空續自己更加確信空續在飛升之後,至少會成為尊者以上級別的神明。
不過絕清做為空續的徒弟,當然沒有親眼見到空續使玉羅蓮開出七片花瓣的情形,他最多就是以前看到過有位師弟曾使得玉羅蓮開出四片花瓣,而他自己當初也曾使得玉羅蓮開出了三片花瓣,不過在大羅教中,這也算是挺不錯的了。
所以現在終於來了個真正的尊者,絕清也是十分的好奇,又正好空續有交代,他更是多了幾分期待。如果說這位降世的降龍尊者真能使得玉羅蓮開出七片花瓣,那也是堪稱神跡了,別的不說,他至少是第一個見證降世尊者與眾不同的人。
隻是這結果卻是大大的出乎他所料,這玉羅蓮別說開出七片花瓣,竟然連一片花瓣都沒開,甚至可以說在降世尊者念唱心平經時幾乎是毫無反應。
錯愕訝然,疑惑不解,絕清感覺自己人都有些迷糊了,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是這麽一個結果。
前麵那空續在胡未念唱著心平經時,也頻頻向大殿後麵絕清所藏的方向看去,猜測著胡未會使得玉羅蓮開出幾片花瓣,心情頗是複雜。
雖然對於自己會成為至少尊者一級的神明,他也是有著相當的自信,不過所謂粥少人多,自信不代表一定,他知道自己到時候真要成為尊者的話,也必定要和另外兩個尊者競爭僅有的兩個尊者名額。原本空續還不知道該怎麽和兩大尊者競爭,畢竟對於梵天界的情況他幾乎是一無所知,不過現在兩大尊者一齊降世到了人間界,他也自覺是遇到了天賜良機,所謂知己知彼百戰必勝,如果能夠盡早探查到兩大尊者更多的情況,那對於他來說自是更加有利。
也正如空聞所推測的那樣,或者說正如空聞所說的那樣,在收到尊者要降世北唐國楊林縣時,空續第一時間提出讓自己收降世尊者為徒,親自教導降世尊者。隻是當時他的表現太積極,或者可以說吃相太難看,大家都知道了他心中的小九九,是借教導降世尊者之名打壓降世的尊者,其他的長老出於種種顧慮,居然出奇一致地保持了沉默。
而大首師空信則堅持由了塵收降世尊者為徒,其他長老雖也沒有明確表示讚同,但空信畢竟是大首師,在大羅教中的地位也要高於空續,所以空續也沒有辦法,隻能同意。
而雖說了塵隻不過是個大蠱師,但了塵成名已久,在大羅教乃至北唐國都是名聲卓著,以前也曾入得過長老會,大徒弟空信又是大羅教的大首師,在大羅教的勢力可說是根深蒂固,空續也不敢輕易得罪了塵。
當然,他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胡未這位降世尊者順風順水,幾十年後便再次飛升,重新成為尊者。
於是他便暗中指使那絕仲故意屢次為難和糾纏胡未,如果能夠借機打壓胡未自然最好,就算打壓不成,那試探一下也是可以的。
隻可惜他這假兄弟真兒子卻實在不怎麽爭氣,雖說絕仲入得大羅教已有好幾年了,輩分也算不低,但卻是整日花天酒地,不思進取,到現在也才不過仗著他給的一條勾魂所才勉強算是個大學徒。
因為實力太弱,結果絕仲不但沒能打壓到胡未這位降世尊者,反而莫名其妙丟了勾魂索,而最終也沒能試探出個子醜寅卯來。
後來胡未為了給阿花找沙露絳仙草去了西部大漠,空續和絕仲更是不知胡未去了哪裏,一時間也覺得束手無策。
直到一個多月前,那南楚國突然宣稱有尊者降世,那降世的尊者也開始向民眾開壇講法,北唐國王室和大羅教都是壓力驟增,而空續也終於等到了機會,趁機鼓動長老會,聯合北唐國王室,向空信和了塵施壓,將胡未召來了上京。
而空續之所以要絕清在胡未念唱心平經的時候拿著玉羅蓮等在後麵,記下玉羅蓮能夠因胡未開出幾片花瓣,也正是想看看胡未這位降世尊者到底能使玉羅蓮開出幾片花瓣。
雖然胡未能夠使得玉羅蓮開出幾片花瓣對於空續來說並沒有多大意義,不可能從本質上改變他對胡未的敵意,改變他和胡未之間的關係,而且也不是說開出五片花瓣就一定能成為阿羅漢,開出六片花瓣就一定能成為大阿羅漢,玉羅蓮開出花瓣多少隻表示著一個人有多大的潛力,預示其以後能夠有多大的成就,但這也隻是預示罷了,並不能確定說將來這預示一定會成為現實。
南楚國且不說,這北唐國建國之後的一千年中,也有不少人曾使得玉羅蓮開出五片乃至六片花瓣,但最終這些人並沒有都能都修得果位,飛升成為神明,有的一輩子都無法達到大蠱師的修為,甚至有的達到了大蠱師的修為,但最終就是沒能夠飛升,至死也隻是個凡人,無法成為所謂的神明。
也有的人,一開始的時候隻不過使得玉羅蓮開出三片四片乃至就一片兩片花瓣,但最終竟讓他修得了果位,飛升成為了神明。
但空續還是十分好奇,想看看胡未這位降龍尊者降世之後,潛力到底如何,因為也有傳言說,梵天界神明降世之後,如果能夠再次修得果位,飛升梵天界,其地位很可能會再上一層樓,比如阿羅漢降世,三十年後,他如果能夠再次修得果位,飛升到梵天界,那他很可能會成為大阿羅漢。
而按理來說,降世尊者三十年後能夠順利飛升的話,說不定可能會成為新的聖士。
當然,也有更多的神明在降世到這個世界後,三十年之內無法修得果位,也便無法再次飛升,結果隻能永遠留在人間界,這樣的神明便會被人們視做是被大羅神所拋棄的。因此人間界也有個說法,說降世的神明其實很多都是被大羅神貶到人間界的,或者說被新飛升的神明搶去了位置和稱號,所以隻能來到人間,重新修煉,畢竟有人進便會有人退。
所以空續也想看看胡未這位降龍尊者降世之後的潛力如何,是少於七片花瓣還是多於七片花瓣,又或者仍是七片花瓣,因為他多多少少也可以從中得知一些情報。
當然,空續並不知道,那大羅神千年前便莫名失蹤了,現在梵天界大羅教全由三大聖士主持,三大聖士也不可能會願意退位。而就算胡未是真的降世尊者,就算三十年後也能夠順利飛升,但到了梵天界後,按常理來說,也還是不大可能會成為新的聖士,除非他實力真能夠超過其中一位聖士,並且能夠得到另外兩位聖士的支持。
而空續大概同樣不會想到,胡未在前麵念唱心平經的時候,後麵那絕清守著的玉羅蓮竟然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的動靜。
不過空續以及其他六大長老乃至其他的羅人,卻也是感到了一些異常。
雖然胡未念唱的心平經時可說是沒有出現任何的錯誤,但他們卻感受不到一丁點的感情,沒有受到任何的感染。雖說這心平經其實也沒有具體含義,但一般來說修為越高,念唱這心平經時的感染力就越大,可不知怎麽回事,胡未念唱這心平經時,他們雖然查不出有任何錯誤,卻也沒有受到任何感染,仿佛胡未念唱的並非是心平經,而是在胡言亂語,但偏偏他們仔細一聽,胡未念唱的確實就是心平經無疑。
空續等人也不由有些不解和疑惑,以前他們可是從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況。要知就算一個人念唱心平經時隻能夠使得玉羅蓮開出一片花瓣,也還是說明他有點煉蠱的潛質,念唱心平經時多多少少也會有點感染力,對於空續這等浸淫蠱術幾十年的高手來說,要感受到這點感染力也並不難。
除非說那人根本沒有煉蠱的潛質,念唱心平經時玉羅蓮連一片花瓣也不開,才可能會是這樣的結果。
因此空續也更好奇後麵那玉羅蓮到底是怎樣一個情況,所以在胡未念唱完心平經之後,他違心地說了幾句讚揚和稱頌的話,便宣布散會,把胡未送到大殿外,然後就匆匆回了大殿,去大殿後麵看玉羅蓮的情況。
隻是到了後麵,他卻看到那絕清一臉癡呆的傻站在那裏,樣子顯得十分怪異和反常。
空續忙問絕清這是怎麽了,他有些懷疑胡未剛才該不會真的使玉羅蓮開出了八片花瓣,所以心中也是有些緊張起來。
如果胡未這位降世尊者真能夠使玉羅蓮開出八片花瓣的話,對於他來而言,也真難判斷到底是個好消息還是壞消息。因為這既預示著胡未潛質十分之大,如果肯刻苦修煉的話,修行之路必將事半功倍,對於空續來說也絕對是個十分棘手的競爭者,但另一方麵,這也預示著胡未很可能在再次飛升後成為新的聖士,那樣的話,空續和他之間其實反倒沒了競爭關係,兩人自可和平相處。
空續雖自負,但對於將來能夠成為聖士,可也隻是想想而已,倒沒有絕對的自信。
失神中絕清聽到空續的聲音,不由嚇了一跳,隨即又趕緊指了指身前的木盆。
空續看了看木盆裏的一片花瓣也未開的玉羅蓮,卻也沒有太多驚訝,隻問絕清這玉羅蓮的花瓣怎麽這麽快就閉起來了。
絕清卻趕緊搖了搖頭,說這玉羅蓮根本沒有開出一片花瓣。
聽絕清這麽說,空續自是十分意外,不過隨後他卻緊盯著絕清看了起來,眼露絲絲精光,竟懷疑絕清在對自己說謊。
絕清知道空續是在懷疑自己,更是嚇得心驚膽顫,對天發誓說自己絕無撒謊,又說也不敢有任何懈怠,降世尊者在念唱心平經的時候,他是一直盯著這玉羅蓮,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空續又定定地看了看絕清,感覺絕清確實不像是在撒謊,心中也不由更是疑惑起來。
隻是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畢竟這按道理來說,這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於是他懷疑該不會是這玉羅蓮出了問題,隻是他念唱了幾句心平經之後,玉羅蓮卻開始快速開出花瓣。
空續又不由懷疑胡未剛才念唱心平經時是在作假,可是想到剛才胡未念唱心平經時並非沒有任何的差錯,換做是他念,也就是這個念法,並沒有故意隱藏的跡象。
不過想到這裏,他終於回憶起剛才胡未念唱心平經時的反常,他們並沒有感受到一丁點的感染力。
隻是這麽一來,他卻更是不解了,他覺得總不可能說這位降龍尊者降世之後就徹底變成了凡人一個,甚至說連大多數凡人都不如,已經沒有了一點煉蠱的潛質。
這可是千年來從未有過的事情。
不過他也想到了另一件事情,他和胡未算起來總共見過三次麵,他也有意查探過胡未的修為,可不知怎麽回事,他感覺到胡未竟跟普通人無異,似乎沒有任何的修為。這也可說是十分的反常,要知空續已是有大蠱師的修為,在這人間界,能讓他查不出大概修為的人或者妖怪隻怕不會超過一隻手掌,而降世到人間界才不過幾個月的胡未肯定不應該是其中之一。
可事實卻偏偏縱使如此的出人意料。
空續忽然感覺是越來越看不清胡未這位降世的降龍尊者的底細了。
這也使得他更加不安起來,因為他可不覺得這位降世的降龍尊者真的會徹底變成凡人一個。
也或許隻有他那寶貝兒子絕仲才會這麽認為。
而在幾位長老的陪同下離開大殿的胡未卻全沒想到他在念唱心平經的時候,空續和絕清他們已是不動聲色地試探了自己,雖說這次試探並沒有什麽結果。
現在最讓他頭疼或者說介意的還是另一件事。
當他回到自己住處時,已是時近中午,而他發現那皇甫英雖然已經離開,那皇甫悠卻還在那院子裏。
更讓他大為意外和驚訝的是,那皇甫悠正和空聞以及阿乙坐在客廳八仙桌兩邊吃著午餐。
那八仙桌上放滿了各種各樣的食物,桌子都幾乎已經放不下了,卻還是不斷有人從外麵跑進來,提著個食盒,將食盒裏的菜放到桌子上。
這些跑進跑出的人都是一身衛士打扮,顯然並非是大羅教中人,而是皇甫悠的手下。
也就是說這八仙桌上的食物都是皇甫悠吩咐手下拿來的。
看那些衛士跑進拋出忙忙碌碌的樣子,胡未有些懷疑這些菜該不會是直接從皇宮裏拿來的,又或者是直接從外麵的飯店買來的。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那空聞倒是眉開眼笑,油光滿麵,正大口大口的吃著東西,倒像是餓極了一般。
皇甫悠則一臉笑容,不停地招呼小狐妖阿乙吃東西,還不停地夾菜到阿乙麵前的碗裏,一副殷勤模樣。
阿乙麵前那個碗裏的菜已是堆得老高,幾乎要滿出來。
不過小狐妖阿乙卻是低著頭,紅著臉,既不說話,也不吃東西,一副犯錯了的小學生模樣。
隻是皇甫悠是一臉不以為意的樣子,仍舊滿麵笑容,談笑風聲,不停地跟阿乙說著話,夾著菜,一副儒雅和溫柔模樣。
胡未暗暗覺得有些好笑,也感歎這位皇甫悠悠殿下當真是好耐心。
戒戒見到那一桌子的菜,則立刻高叫了一聲,從胡未肩上跳了下去,直接衝了上去,然後又直接跳到桌子上,狼吞虎咽起來。
那吃相很是難看的空聞與它一比,則頓時落了下風。
皇甫悠則不由嚇了一跳,不過很快這位悠殿下便又恢複了平靜,將注意力轉移回了阿乙身上,一臉溫柔地和阿乙說起話來。
胡未哈哈笑了一聲,也徑直走了過去,在阿乙身邊坐了下來,然後也不等皇甫悠邀請,便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還不時招呼小狐妖阿乙趕緊吃點東西。
見到胡未,那皇甫悠卻是麵露一絲不悅,臉色也變冰冷了一些,臉上甚至還露出一絲嫌惡之色。
她緊緊地瞪著胡未,可惜胡未卻自顧吃著東西,理也不理她。
這使得皇甫悠更是有些不滿,低低地罵了聲臭男人,又說道:“這位降龍尊者,還是慢慢吃吧,你放心,菜還有很多,小心吃太急了噎著。”
“不能慢不能慢!”胡未卻頭也不抬,一邊往嘴裏塞著東西,一邊含糊道。
皇甫悠哼了一聲,便也不理胡未,又跟阿乙說起話來。
隻是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勁,隻因原本八仙桌上堆積如山似的菜竟然一下子就變少了許多,那些收碗的幾個衛士過來的次數也一下子多了起來。
她朝桌上仔細一看,不由愣在了那裏。
卻原來不過片刻時間,桌子上幾十盤菜就已有大半落入了胡未和戒戒的嘴裏。
胡未倒還好說,一盤菜也要嚼上好幾口才能吞下。
那位八戒大老爺確實將嘴巴張得跟簸箕似的,將菜連盤子直接丟進了自己的嘴裏,倒像是個收碗的機器。
真有如那秋風掃落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