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從黃角老怪這個名字,還是從其它的傳聞,這黃角老怪給胡未的印象,或者說在胡未的潛意識裏,這黃角老怪差不多應該是一個頭生雙角的老怪物,而且很可能脾氣暴躁手段狠辣,所以胡未從來沒想過這黃角老怪會是一個女子。
就算是先前在西硫國,那西硫國國主元真可汗給了他那雙據說是他和黃角老怪兩個之間信物的繡花鞋,胡未也想當然的以為這繡花鞋的主人說不定是元真可汗和黃角老怪共同愛慕的對象,而根本沒去想這繡花鞋的主人就是黃角老怪。
所以胡未驟見這黃角老怪之下,發現這黃角老怪竟然是個女子後,自不由驚詫萬分,幾乎難以相信。不過更讓他驚詫或者說意外的是,這黃角老怪分明就是在天妖山時吃了他幾條烤兔腿還放走了他抓來的那隻小獐子的神秘女子。
當初在天妖山遇到這女子時,胡未雖也有些懷疑和警惕,但也並沒有怎麽多想,以為隻是偶遇而已,尤其最後女子突然不告而別,從此再無音訊,胡未也已漸漸將其淡忘,卻怎麽也沒想到這女子竟然就是當初為了殺他而直接闖入楊林縣大羅寺,將楊林縣大羅寺鬧得天翻地覆的黃角老怪。
可以說,自那次事件之後,這黃角老怪就成為了胡未最忌憚的存在,就算胡未早不是當初那個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什麽都不懂的雛兒,現在也勉強算得上是個高手了,但一說起這黃角老怪,胡未還總是會忍不住有些緊張,就好像當初那件事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一般。怪隻怪當初胡未正是因為這黃角老怪才被困在地下,而他好不容易回到地麵,大羅寺那被黃角老怪破壞之後滿是殘垣斷壁破敗不堪的景象,實在有些震撼。
簡單來說,一個小孩子看大人打架,和一個大人看大人打架,對心理造成的影響肯定不一樣。而就算到了現在,胡未對當初那件事情還是記憶猶新,對這黃角老怪一直忌憚不已。
而一想到先前在天妖山事,他還和這黃角老怪一起呆了一段時間,胡未不由脊背陣陣發涼,背心處冷汗涔涔,忍不住地有些後怕,說實話當時他也是因為看那女子長得極其漂亮,也並沒有太多警惕,而且戒戒也不在他身邊,如果黃角老怪那個時候對他動手的話,隻怕他根本就活不到現在。
現在胡未也有些懷疑當時這黃角老怪到底是否認得他。從種種跡象表明,尤其從剛才牛勇牛猛所說情況推測,胡未感覺這黃角老怪似乎已是知道了他來這風來國的事,所以胡未懷疑在天妖山時這黃角老怪就已是認出了他來,所以才會在這裏等著他。
隻是胡未也有些琢磨不透,這黃角老怪如果在天妖山就認出了他,當時卻為什麽不直接動手,反要等到現在。
不過胡未現在倒也有些理解這黃角老怪為什麽會忌諱別人說她老了,像這樣一個漂亮女子,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怪,自然是最不喜歡別人說她老了。
而那黃角老怪則又一步步走向胡未,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繼續說道:“你覺得我很老嗎?”
看這黃角老怪一副氣勢淩人的樣子,胡未不由更加緊張起來,全身戒備著,臉上則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不是不是,在下隻是隨大家那麽叫而已,並無此心。在下現在也很奇怪,像您這麽年輕,又這麽漂亮,為什麽那些人會這麽叫你呢,這稱呼實在是不妥當嘛。”
不過胡未心裏卻腹誹這黃角老怪至少也活了幾百年了,叫老怪自然不過分。隻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黃角老怪實力高深莫測,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胡未也不想就為了一個稱呼而觸怒了她。
而胡未見這黃角老怪這麽在意別人對她的稱呼,或者說如此在意自己在別人眼裏看來是否很老,也覺得是個機會,說不定還有什麽轉圜的餘地。
黃角老怪聽了胡未說後,便停了下來,原本滿是怒意而又十分冰冷的臉上竟是露出了一絲笑容來,雖然她的笑容裏還帶著絲揶揄和譏誚之意,但現場原本緊張的氣氛也頓時緩和了許多。她看了看胡未之後,又輕哼了一聲,說道:“隻怕你心裏並不是這麽想的吧?”
胡未則不由愣了一愣,隨即趕緊擺了擺手,笑道:“不不不,在下實話實說,當初在天妖山見到您的時候,俺就以為你是天妖山裏的哪個年輕小妖呢,還有些驚訝天妖山之中竟然有如此漂亮的妖怪。當時在下本想問問您的名字,可惜後來您卻不辭而別,在下當時都挺遺憾的,覺得好不容易見著個這麽漂亮的女子,結果卻是連姓名都沒問著,嗬嗬,哈哈……”
素聞這黃角老怪赫赫凶名,驟見之下,胡未現在也是說不出的緊張,幾乎是語無倫次地奉承起來,也顧不得什麽臉麵了。
而無為無緣則是一臉驚訝地看著胡未,眼裏還滿是不解之色,奇怪胡未這馬屁也拍得太露骨了些,更重要的是,他們覺得雖然這黃角老怪在人間界確實聲名遠播威名赫赫,是號稱天下第一妖或者說人間第一妖的黑風老妖的手下第一大將,但胡未可是梵天界尊者降世,地位和身份比起黃角老怪來可說隻高不低,而且人妖殊途,他卻為何要對這黃角老怪如此奉承。
他們又哪裏知道胡未這個假冒降世尊者的苦衷。
而就連小狐妖阿乙,在聽了胡未說後,也是皺起了眉頭,麵露一絲不滿之色,一雙眼睛則是緊緊盯著那黃角老怪,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起來,有心要從這黃角老怪身上找出些瑕疵來,可惜仔細看了好一會,她卻還是沒能找出什麽讓她感到心理平衡的地方,便不由撇了撇嘴,麵露一絲失望之色。
那牛勇牛猛在聽了胡未說後,則是麵露驚訝之色,張著嘴巴呆呆地看著胡未,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隻是很快他們便又緊緊閉上了眼睛,麵露痛苦之色,甚至還搖起了頭來,一邊不停地輕聲喃喃著:“俺什麽也沒聽到,俺什麽也沒聽到……”看去倒像是突然瘋了一般。
他們同樣十分意外胡未居然會對黃角老怪說出這樣的話來,而做為黃角老怪的手下,他們對於這黃角老怪的脾氣再熟悉不過,心想這人類真是好大的膽子,不知道真正情況,居然敢對著黃角老怪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他就不知道對這黃角老怪說什麽話都得十分小心,每句話在出口前都給琢磨再琢磨嗎,如果稍不小心就會惹得這黃角老怪生氣,到時候就不死也得活活褪層皮。
他們不由想象黃角老怪聽了胡未說後會是如何的生氣,甚至能夠想象胡未在黃角老怪生氣之下的後果將會是何等的淒慘,所以忍不住閉上眼睛,不想看到太過血腥的場麵。
然而那黃角老怪在聽完胡未說後,先是愣了一愣,隨即竟掩嘴咯咯輕笑起來,一雙大大的桃花眼裏也顯得更加風情萬種。笑了幾聲之後,她又輕哼了一聲,似怒似嗔地看著胡未,說道:“你小子膽子還真大,什麽話也敢說。你對我了解嗎,竟敢說這樣的話?”
胡未雖有些奇怪,也有些不解黃角老怪話裏的意思,但見黃角老怪並沒有怎麽生氣的樣子,甚至反顯得有些高興,也忍不住心中暗喜,心想自己這馬屁還真是拍對了。他也硬著頭皮,厚著臉皮笑道:“在下隻是實話實說而已,您和在下雖身份有別,但所謂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下也不能睜眼說瞎話不是?”
“哼哼,你這小子還真會花言巧語。”黃角老怪卻似笑非笑地輕哼了兩聲,眼神卻又變得淩厲起來,“可惜不管你說什麽都是沒用,你既然是大羅教中人,而且還是尊者降世,我可不能放過了你。”
聽得黃角老怪這麽說,胡未暗裏忍不住罵了句粗口,心想這妖怪臉變得還真快,他也不由歎了口氣,強笑道:“那不知您想怎麽處置在下?”
“你以為我該怎麽處置你才好呢?難道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可以商量的嗎?”黃角老怪卻淡淡地問道,說著卻是臉色驟冷,緊緊盯著胡未,“你既然落到我的手上,自然隻有一個結果,死!”
胡未渾身一震,不由愣在那裏。
而不等胡未回答,黃角老怪竟又一步步走向胡未,淡淡地說道:“你做好準備了嗎?”
見得黃角老怪步步逼近,胡未終於回過神來,趕緊擺了擺手道:“等等!”
“你還有什麽話要說?”黃角老怪則一臉平靜地問道。
胡未看了黃角老怪一眼,又轉頭看向戒戒,輕聲說道:“快把鞋子吐出來!”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事到如今,他也隻能拿出元真可汗當初給他的那雙繡花鞋救急了。
現在胡未也有些後悔,說實話當初在天妖山時,他看到這黃角老怪腳上穿著的那雙繡花鞋時就覺得有些眼熟,不過因為元真可汗給了他那雙繡花鞋後,繡花鞋便一直藏在戒戒的肚子裏,胡未也沒怎麽認真看過,所以在天妖山遇到黃角老怪時時也一時沒有想到黃角老怪腳上穿著的繡花鞋和元真可汗給他的繡花鞋除了顏色不一樣外,其它地方,比如尺寸大小,上麵的紋飾等等幾乎是一模一樣。
戒戒卻白了白眼,晃了晃腦袋,竟顯得有些不樂意。
胡未不由氣憤,敲了下戒戒的腦袋,命令小家夥趕緊將那雙繡花鞋吐出來。
說實話,從元真可汗那裏拿到繡花鞋後,小家夥十分喜歡鞋子上的香氣,便把鞋子當做了是自己的一般,好幾次胡未想叫它吐出來看看,它都是沒有同意,胡未也隻好作罷,不過現在情況緊急,胡未也不能由著它了。
小家夥撇了撇嘴,隨後還是張大了嘴巴,從嘴裏吐出個盒子來。
胡未趕緊拿過盒子,迫不及待地打開盒蓋。
隻是當他朝盒裏看了看後,卻是渾身一震,臉色大變。
隨即他又緩緩轉頭看向戒戒,指了指盒子裏:“怎麽會這樣,是你幹的?”
那盒子裏放著一雙紅色的小鞋子,隻不過這雙鞋子竟是破破爛爛的,鞋麵上滿是破洞,甚至於連鞋底也有幾個洞,而鞋子上還有無數的咬痕,就好像被老鼠狠狠咬過了一番。
戒戒則咧嘴笑了笑,嘰嘰咕咕叫了幾聲,還聳了聳肩,晃了晃腦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隨即它卻又跳進了盒子裏,把腦袋伸進一隻繡花鞋中,一邊扭著屁股,一邊唧唧吱吱有節奏地叫喚著,一副悠哉遊哉的樣子。
胡未氣不打一處來,抓了小家夥的尾巴將它從鞋子裏拖了出來,又重重地給你了它一個栗子。
對麵那黃角老怪則似等得不耐煩了,臉色冰冷,突然重重地哼了一聲,大聲斥問道:“你在幹什麽?”
胡未不由嚇了一跳,轉回頭看了看黃角老怪,隨後硬著頭皮,傾斜盒子,把盒子裏兩隻頗鞋子露給黃角老怪看了看。
“這是什麽東西?”黃角老怪麵露疑之色,問道,顯然是因為鞋子變得破破爛爛的,她都沒能認出來。
“呃,這是雙鞋子。”胡未吞了口口水,說道。
“什麽鞋子?”黃角老怪則仍是一臉疑惑,“你為什麽要給我看這個?”
“繡花鞋。”胡未吞吞吐吐地說道:“這是西硫國元真可汗給我的,說是你當年留給他的信物。”
“元真?!”黃角老怪皺了皺眉頭,隨即卻是突然雙眼大睜,怒視著那盒裏的鞋子,“這就是我當年給元真的那雙鞋子?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看到黃角老怪一副盛怒樣子,胡未不由心中一凜,不過表麵上他卻硬是擠出了一絲笑容來,撓了撓頭道:“這個,當初元真可汗把這鞋子給我時就已是這樣了,元真可汗說是當年他不小心讓老鼠給咬的,還特意讓我替他向您道個歉,說他是無心之失,還望您不要見怪。”
胡未也是驚急無奈,才隻好將責任推到了元真可汗頭上,隻希望這黃角老怪看在那元真可汗的份上,能夠網開一麵。
如果那元真可汗見到自己好心幫胡未,卻還要給胡未背黑鍋,說不定是要追悔莫及,甚至被活活氣死。
“元真這小子,枉費我一番心意,好心送你鞋子,你卻如此對我,難道你對我的成見真就這麽深麽……”黃角老怪咬了咬牙說道,一副氣憤難平的模樣,甚至於眼裏還露出一分悲憤之色。
聽得黃角老怪這麽一說,胡未倒是不由有些意外,聽黃角老怪的說法,這鞋子似乎還是她主動送給元真可汗的,看來那元真老頭當年還是挺有魅力,胡未對於當年元真可汗和這黃角老怪之間的事情還真有些好奇起來。
隻不過那黃角老怪喃喃了幾句之後,卻又似笑非笑地看著胡未,說道:“你給我看這個,難道就是為了讓我知道這雙鞋子已經成了破爛了嗎?”說著,她眼裏閃過一絲精光,眼神也變得有些淩厲起來,“你是故意拿這雙鞋子來取笑我的嗎?”
胡未不由暗暗叫苦,嚇得趕緊揮了揮手,說自己怎敢有取笑之心,解釋這雙鞋子也是那元真可汗聽說他要來這風來國才給他的,是想萬一他遇到什麽問題或者說危險,便可以拿這雙鞋子來找黃角老怪,可以讓黃角老怪幫一個忙。
“不錯,”黃角老怪也點了點頭,“我是曾跟元真這麽說過,那你想讓我幫你什麽忙?”
胡未不由白了白眼,心想這問題不明擺著的嗎。
隻是不等他開口回答,黃角老怪卻揮了揮手,說道:“算了,你也別說了,你的忙我是不會幫你的!”
“為什麽?!”胡未不由渾身一震,急問道。
黃角老怪卻輕哼了一聲,說道:“元真這小子,當年我給他這雙鞋子的時候,他還百般推辭,好像我給他的是什麽可怕的東西。現在倒是想起我來了,可為什麽不好好保管這雙鞋子,把鞋子弄成這般模樣?雖然我確實對他承諾過,隻要拿著這雙鞋子來見我,不管什麽忙,我都可以幫他,可他都將鞋子糟蹋成這般樣子,我的承諾自然也無需遵守!”
胡未不由叫苦不已,回頭狠狠瞪了戒戒一眼,也忍不住想告訴這黃角老怪真相,可轉念一想,他感覺如果告訴黃角老怪,這鞋子真是戒戒弄破的,隻怕這黃角老怪更要生氣,更不會放過他了。
想到這裏,胡未不由歎了口氣,將鞋子丟到了地上,朝黃角老怪笑了笑,臉色卻變得平靜了許多。
戒戒則是大叫了一聲,朝地上的盒子撲了過去,又將腦袋鑽進一隻鞋子裏,扭起屁股來。
黃角老怪看了看胡未,臉上則閃過一絲莫名的笑容,說道:“你準備好受死了嗎?”
胡未笑了笑,也不回話,隻轉頭看了看身邊小雪他們。
這時黃角老怪卻又突然說道:“在你臨死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胡未奇道:“什麽事?”
“你知道我為什麽叫黃角嗎?”黃角老怪又莫名其妙地問道:“你知道我是什麽妖怪?”
“為什麽?”胡未不由愣了愣,隨即卻又渾身一震,睜大了眼睛,“你是獐子變的妖怪?”
黃角老怪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你反應還挺快。”
胡未則又是有些不解這黃角老怪的名字跟他是獐子妖又有什麽聯係。
黃角老怪則是解開自己高高束著的頭發,她的頭發一散開,她的額頭上麵一點,竟是露出兩隻不過半寸多長的黃色小角來。
“原來如此!”胡未不由恍然大悟,總算明白了這黃角老怪名字中黃角兩字的來曆。
隻是突然間,他又是渾身一震,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黃角老怪,驚叫道:“你是公……你是男的?”
黃角老怪卻是輕哼了一聲,算是默認。
胡未張大了嘴巴,徹底傻在哪裏。
旁邊那鑽在繡花鞋裏的戒戒突然鑽了出來,呆呆朝對麵黃角老怪看了看,又低頭看了看跟前的繡花鞋,一副茫然樣子。
隨即它也是渾身一震,然後竟是趴到地上,呃呃作聲,一副惡心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