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無慮終於離開,一直強撐著的胡未也暗暗鬆了口氣,卻終於真正地昏死了過去。
其實從無慮出現後,胡未便暗中埋伏下了石化蠱,以防萬一,隻不過到了後來,他發現無慮也是降世尊者,又見無慮確信了他也是降世尊者,便不自覺地放鬆了警惕,卻怎麽也沒想到這梵天界兩大尊者之間竟有這麽大的仇恨,無慮竟會突然翻臉大下殺手,結果他也被無慮偷襲得手,身遭重創。
也虧他先埋伏下了石化蠱,趁著無慮以為勝算已定大意之時突然發動了石化蠱,才堪堪躲過了殺身之禍,甚至差點反敗為勝,徹底扭轉局勢。
可惜他受傷太重,雖避免了被無慮直接捏碎心髒,卻也心有餘而力不足,無法趁著無慮難以動彈之機直接將他殺了,而這無慮也實在厲害,竟能這麽快就解掉石化蠱,在阿紅和阿花合力一擊之下也幾乎毫發未損,若非胡未還有壓箱底的蠱寶吞雲珠,隻怕這一次他包括無為幾個都會死得很慘。
而且這其中還有很大的運氣成分,無慮在吞雲珠的攻擊下也都似乎沒受到多大的傷害,若非那隻小貓離他甚遠,他頭上的金環保護不到,所以被吞雲珠所召閃電擊成了重傷,才使得無慮無心戀戰,否則的話後果真是難料。
胡未這一昏死過去,無為等人自是一陣慌張,手忙腳亂起來,再也顧不得去理會遠遁而走的無慮,趕緊救治胡未。
大家七手八腳忙活了大半個晚上,一直到天亮,才終於幫胡未處理好了胸膛上那恐怖的傷口,又稍稍歇息了一下,便不顧疲憊整理了東西繼續趕路。
原本也有人以為在原地多呆幾天,等胡未傷勢緩和了再繼續趕路,但考慮到那無慮不知道會不會再次找上來,呆在原地並不合適,所以大家才不敢有太多逗留。
不過胡未一直昏迷未醒,也無法騎駱駝,無為他們便找了兩匹健壯的駱駝,兩駱駝之間連起幾條繩子,又拆了個帳篷,將帳篷上拆下的牛皮捆緊在那幾條繩子上,做成了一個古怪的移動擔架,把胡未放在上麵。
無為和無緣兩人分牽著兩匹駱駝,努力使兩匹駱駝步伐保持一致,並排而行,以免出現什麽意外,影響到胡未的傷勢。
隻是這沙漠裏雲朵稀少,又沒什麽高山樹木,一旦太陽升起,陽光便會豪無阻擋地照射到地上,像胡未的話,又隻能仰天躺著,陽光更是直曬在他的身上和臉上,這樣的暴曬傷害極大,無為他們也特意用幾件黑色長袍和那個拆除掉的帳篷的骨架為胡未做了把粗陋的雨傘或者說遮陽傘。
隻是無為和無緣得看緊那兩匹駱駝,方老四則得看著整個駝隊,便無法專門為胡未撐著那雨傘,也虧小狐妖阿乙主動承擔了這個活,舉著那把雨傘亦步亦趨地跟著胡未,替胡未遮擋著可怕的陽光。
等過了中午,隨著太陽漸漸西斜,她又走到‘擔架’前麵,為胡未繼續撐著雨傘擋著陽光。
而這雨傘的骨架本是帳篷上用的,很是粗重,雖然方老四他們將其做了一些修改,但為了能幫胡未遮擋更多的陽光,這把雨傘依舊大得嚇人,有如皇帝出行用的那種巨大的華蓋,也遠遠不如平常用的那種雨傘來得輕便,阿乙都得雙手以及肩膀齊用,才能保持這雨傘的平衡。
她抗著這把巨大的遮陽傘,也不能騎駱駝,隻能步行,也便能夠更靠近胡未一些,為胡未遮擋住陽光。
這樣一來,她也更是辛苦,沒過多久,便已是大汗淋漓,可自始自終,她都不曾說過一聲累,甚至都不曾歎過一口氣,隻是默默地幫胡未撐著那把大雨傘,替胡未遮擋著陽光。
甚至於連大家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她都不曾放下那把大雨傘,仍是靜靜地站在胡未邊上,默默地為胡未擋著陽光。
除了下午有一次大家碰到了一片算是高大的沙丘,在那沙丘下休息時,因為那沙丘擋住了陽光,她才放下了那把大雨傘,但在匆忙吃了點東西喝了點水之後,她又是拿了水和毛巾,幫胡未細細地擦起了臉,接著又給胡未擦了手和腳,以便給胡未降溫,細心用心程度可見一斑。
其實先前胡未暈死過去時,小狐妖便也跑了過來,幫無為他們一起救治胡未,也忙活到了天亮,一直沒得休息過。而胡未躺著的這移動擔架,還有小狐妖抗著的大雨傘,也都是小狐妖幫忙縫製起來的。
無為和無緣幾次想要替下她,讓她去牽著駱駝,能夠輕鬆一點,但她卻都是搖搖頭拒絕,不肯放下那把大雨傘。
無為和無緣隻好作罷,他們也稍稍能夠猜到小狐妖的心思,所以兩個人都時不時地看向駝隊後麵,麵露不滿之色,無緣更是看一眼後麵,便忍不住要恨恨地啐一聲。
那男狐妖遠遠跟在駝隊後麵,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在無為他們看向他時,神色也是頗為複雜,既有些尷尬,卻也有些慍怒。
現在他也早已明白過來,當初胡未說也要殺了他,用他的皮毛做毯子隻不過是在欺騙或者說敷衍無慮,但他當時卻完全昏了頭腦,想也不想都把胡未頭上也有六顆印記的事揭露了出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說穿了後會有什麽結果,甚至都沒有考慮過,隻是覺得胡未既想瞞著無慮不肯說,他偏偏不能使胡未如意,就好比是純粹的報複一般。
而因他一句話,結果惹出了這麽大的變故,好心救他的胡未也被無慮重傷,怎麽也脫不了幹係的他自然也還是有點尷尬的。
其實無緣對他的態度還算好的了,那解小寶和解小貝兩兄弟更是不時跑到他邊上,舉著前螯對他奚落一番,甚至直接開口大罵一通,把他氣得又羞又惱之後,便大搖大擺離去。
甚至連那些跳鼠們,都是有意於他保持著距離,那跳鼠王子阿不和那隻老跳鼠精和他眼神接觸時,都會哼上一聲,快速地將頭轉過去,眼裏滿是不屑。
尷尬之下,男狐妖幾次想拂袖離去,但因阿乙還在這裏,猶豫之後,不甘心的他卻總是無奈做罷,硬著頭皮繼續跟在駝隊後麵。
他也幾次想走上前去,求阿乙跟他一起離開,隻不過他也知道阿乙不會答應,而且他也擔心自己過去的話,無為無緣他們尤其那解小寶和解小貝說不定又會奚落責罵自己,所以又是猶豫不已,難下決斷,感覺留也不是,走又不甘,心中百般滋味陳雜,難以言表。
不過他又想到阿乙之所以不肯走,正是因為胡未,心中的尷尬也不由變淡了許多,心裏更多的還是怨恨,而當無緣他們對他鄙夷時,他也是更覺惱怒。甚至於當看到擔架上昏迷著的胡未,他心中還忍不住有絲絲快意,也幻想過胡未要是死了的話,說不定阿乙就會跟他離開。
無為無緣自不會去理會男狐妖此時的心情和想法,他們更多的注意力還是放在了胡未身上,而讓他們擔憂的是,胡未竟一直處於昏迷當中,不見蘇醒的跡象。
先前救治胡未為胡未處理傷口的時候,他們發現胡未傷勢雖重,但幸運的是內髒並無受到太大的損害。他們想起胡未先前被男狐妖咬傷肩部,胡未不到一天時間肩上的傷口就已基本痊愈的情形,便樂觀的估計胡未這次應該很快就能蘇醒過來,胸膛上可怖的傷口也說不定很快就能愈合,可事實卻出乎了他們的預料。
一天下來,胡未始終雙目緊閉不曾蘇醒,甚至於都沒睜開眼喝過一口水,而雖然小狐妖阿乙盡力盡責地抗著那把大雨傘替胡未遮擋著陽光,但胡未還是脫水情況嚴重,雙唇變得幹裂,臉頰都是明顯地深陷了下去。
小狐妖也不時用手帕沾了水,擦拭胡未的嘴唇,可這也好比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
情急之下,無為和無緣也拿了杯子放到胡未口上,見胡未嘴巴也是緊閉,始終不曾開口喝上一點,便硬生生撬開胡未嘴巴,往胡未嘴裏倒了點水,卻不想胡未喉嚨不動,倒進去的水都被他含在口裏始終不曾吞下去,為免胡未嗆水窒息,他們也不敢再試,鬱鬱做罷。
雖說換做是常人的話,受了這麽重的傷,一開始昏迷個幾天甚至說直接死掉也是很有可能的事,但他們以前見識過胡未超凡的體力和恢複速度,見胡未遲遲沒有蘇醒過來,也是越來越焦急,擔心著胡未是不是失血過多,所以傷勢才難以好轉。
而到了下午一次停下來休息的時候,他們也忍耐不住,在商量了之後便小心翼翼地打開胡未胸膛上包著的布條看了看,卻都不由大吃一驚。
隻因胡未胸膛上的傷口雖已不再流血,卻也並沒有他們所想像的那樣開始愈合,更嚴重的是,那傷口邊緣已經變黑變紫,還發出了絲絲惡臭,好像正在漸漸腐爛一般。
雖說這沙漠裏氣候炎熱,外傷之類確實容易發炎,可也不會像胡未這傷口一樣這麽快地腐爛。方老四打開右眼,仔細地檢查了胡未的傷口之後,發現胡未傷口上竟是帶著毒,也就是說胡未中毒了。
他們這才恍然大悟,也才明白胡未蒼白的臉上為什麽還隱隱帶著絲絲黑氣。而顯然當時那無慮抓穿胡未胸口的那隻右手上還附上了毒或者說本身就帶著奇毒。
這一發現讓大家追悔莫及,昨晚救治胡未的時候,大家雖極盡小心和仔細,但出於慣性思維,再加上他們對毒藥方麵都了解甚少,以及當時天也黑,不如白天看得清楚,他們都沒發現胡未竟然還中了毒。
發現了胡未傷口嚴重惡化後,大家再也無心趕路,就近找了個地方停了下來,重新為胡未處理傷口。可他們所能做的無非還是昨晚那樣,而對於胡未所中之毒,卻也感覺無能為力。
他們既不知道胡未中了什麽毒,更不知道該怎麽替胡未解毒。而就算是解小寶和解小貝這兩個蠍子精,說起來他們的尾巴上的尾刺帶著劇毒,但他們仔細查看了胡未的傷口之後,也無法看出胡未究竟是中了什麽毒,他們隻說幸虧胡未身體非常人可比,上次被那萬千蠍子蟄了之後都能安然無恙,想必身體抗毒能力也十分厲害,若換做是常人的話,隻怕現在早已是整個人都腐爛掉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是有傷口附近才開始腐爛。
可就算胡未抗毒能力很強,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胡未也遲早會全身腐爛而死,甚至說不用等全身腐爛,一直不吃不喝深度昏迷的他也難撐過太長時間。
想到這個,大家都不由心急如焚,可也實在想不出什麽辦法來,隻好七手八腳地找出了胡未先前用過的那瓶解毒藥,倒了些藥粉在胡未傷口上。
可這解毒藥上次連胡未中的蠍子毒都解不了,更不要說胡未現在所中的奇毒了。他們幫胡未清理了傷口,甚至狠下心給胡未割去了傷口上腐爛的皮肉,倒上這解毒藥後沒多久,胡未傷口上又開始慢慢變黑變紫,也再次發出絲絲難聞的怪臭味。
見到這情形,大家都不由感覺束手無策,黯然無比。
而更讓他們感到有些絕望的是,這一次連戒戒都是情緒低落,整天就隻是無神地趴在胡未腦袋邊上,隻時而起來捏捏胡未的耳朵,朝胡未低低叫上一兩聲,似乎都沒有了以往那種連天塌下來也不怕的氣勢。無為他們想起先前胡未被萬千蠍子蟄傷,身中劇毒時,戒戒可是一點也不擔心的樣子,整天不見蹤影,似乎都不關心胡未的死活,等到胡未起死回生後,他們也都以為戒戒或許知道胡未應該不會有事,所以它才會那麽樂觀,一點都不擔心,而這一次連戒戒都似乎顯得很無助,他們便不由感覺到胡未這一次是真的危險了,畢竟相比他們,戒戒應該更了解胡未的傷勢嚴重與否。
當大家給胡未處理傷口,又眾說紛紜,商量著該怎麽救治胡未時,戒戒也隻是呆呆地趴在那裏,時而抬頭看向他們,便又趴了下去,繼續愣愣地看著胡未。
過了一會,大家也都是沉默了起來,坐在胡未邊上,呆呆地看著胡未,也沒都沒心思吃東西。
唯有小狐妖仍不時地拿著蘸了水的手帕擦拭胡未的嘴唇,眼睛則一會看向無為,一會看向無緣,又一會看向方老四,眼裏隱隱帶著絲焦急和懇切,似乎在等待無為他們快點想出辦法來救治胡未。
無為幾個一接觸她的眼神,卻都感覺心中慚愧,忍不住將頭低了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太陽終於落下,天色也漸漸黑了下來,戒戒突然爬了起來,爬到胡未胸膛邊上,用嘴輕輕撕掉胡未傷口上包著的布條,然後竟用嘴輕輕撕咬起胡未傷口上的皮肉來。
無為幾個都不由跳了起來,也忍不住有些興奮和期待,心想戒戒該不會有什麽辦法救治胡未。
過了一會,戒戒便將胡未傷口上變黑變紫漸現腐爛跡象的皮肉都撕咬了下來,卻又都將其吞進了肚子。
可是沒過多久,胡未傷口上的皮肉又漸漸變成了黑紫色,傷口上也再次散發出絲絲臭味。
戒戒則又再次上去,撕咬下胡未傷口上那發黑發紫的皮肉,並將其吞進了肚子。
然而又沒過多久,胡未傷口上又開始變黑變紫,而且傷口比起剛開始時也變大了許多,變得更加觸目驚心。
旁邊滿懷期待的無為幾個的心也漸漸涼了下去。
而戒戒也停了下來,又爬了回去,趴在胡未的腦袋邊上。隻是它剛趴下,卻又突然跳了起來,跳下擔架,而後呃呃幾聲,竟將剛才吃進去的那些腐爛的皮肉都給吐了出來。
無為幾個都不由大吃一驚,而如果胡未現在也看到這一幕的話,隻怕更是要驚詫萬分,要知小家夥從來都是隻進不出,就算吃的東西再多,也不會吐出來的,包括它以前吃下的胡未以及空見研製的那些劇毒的蠱藥都不曾吐出來過。
吐了一陣後,戒戒又爬回了擔架,躺在了胡未的邊上,卻是氣喘籲籲的,渾身也輕抖不止,無為他們仔細一看,發現戒戒身上竟也出現了絲絲黑氣,顯然小家夥吃了胡未傷口上腐爛的皮肉後,也中了無慮留下的怪毒了。
戒戒卻又捏了捏胡未的耳朵,在胡未耳邊哀哀叫了幾聲,語氣顯得有些悲涼,卻又有幾分如釋重負的感覺。
無為幾個不由渾身一震,驚詫不已,他們感覺到戒戒這麽做其實並非說要救治胡未,而似乎隻是想染上這劇毒,陪胡未一同死去。
看著戒戒渾身輕抖不止,嘴裏也呻吟不斷,甚至在胡未邊上滾來滾去,一副難受和痛苦模樣,無為幾個更是不由心如刀絞,越加絕望。
小狐妖阿乙也是雙眼含淚,無助似地看著無為他們,焦急地說道:“怎麽辦,怎麽辦,你們快想想辦法吧……”
無為幾個卻是搖了搖頭,一臉黯然。
可就在這時,戒戒突然爬了起來,晃了晃腦袋,又哼哼了幾聲,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隻是不等無為他們欣喜,戒戒卻又是趴了下去,抱著肚子呻吟起來。
但過了一會,戒戒又是掙紮著爬了起來,然後踉踉蹌蹌地爬向阿乙,爬進了阿乙的懷裏。
正在阿乙奇怪時,戒戒已是爬了出來,嘴裏還叼著阿乙當初救那些黃鼠狼妖們所用的那瓶東西。
眼看戒戒拔掉那瓶子上的瓶塞,阿乙卻是急得叫了起來,一臉慌張道:“不行啊,這樣他會死的!”
戒戒轉了看了看阿乙,卻義無返顧地倒轉瓶子,在胡未傷口上倒了些藥粉,隨後便又張開嘴巴,將瓶子裏剩餘的藥粉全都倒進了自己嘴裏。
不過眨眼工夫,原本寂靜的夜裏,突然響起了胡未和戒戒撕心裂肺似的慘叫聲。
在不遠處一沙丘之後,一人影突然站了起來,朝胡未所在的方向看了看,而後喃喃了一聲:“哼,還有力氣叫喚嗎……”
在那人影肩上,還趴著一隻渾身無.毛的小貓,小貓這時也站了起來,張牙舞爪地叫嚷道:“喵嗚,殺了他們,把他們通通殺光!”
那人影卻哼了一聲,冷冷地說道:“你你去吧,現在正是個機會!”
小貓立馬委頓了下去,抱著腦袋縮在那裏,有氣無力地叫喚著:“哎喲,偶的肚子好疼,偶全身好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