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們那蒙乎長老給你的?”胡未一臉怪異,指了指小狐妖手上那張‘草紙’道。
小狐妖點了點頭。
“這就是蒙乎長老的預言?”胡未雖明知自己問的是廢話,但還是忍不住這樣問道。
小狐妖奇怪地看了看胡未,又點了點頭,說道:“是的,蒙乎長老說隻要我照著這紙上所寫的,便能找到你。”
胡未一時無語,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在胡未眼裏,這蒙乎長老的所謂預言看起來實在荒誕,至少在胡未的潛意識中,這所謂預言自該莊重嚴肅,一絲不苟,一本正經,讓人一看就能心生敬畏,可這蒙乎長老留下的預言卻是大不一樣,甚至可說偏偏相反。
雖然在那蒙乎長老的說法裏,胡未和戒戒,一個是所謂會給妖族帶來巨大災難,一個是所謂能夠挽救西硫國千年大危機,聽起來倒可說是天大的事情,但他在所謂預言裏以如此玩笑似的方式介紹胡未和戒戒,實在讓胡未有些懷疑這兩個預言的真假。
隻不過不管是那西硫國絕真可汗也好,還是這小狐妖,卻都是一副認真慎重模樣,對絕真可汗的預言也似深信不疑,不知道那蒙乎到底有什麽了不得的地方或者說用了什麽了不得的手段,使得他們如此信任,胡未也感覺到如果自己跟小狐妖理論這紙上寫的是多麽荒誕和兒戲,隻怕也是毫無作用。
這也讓胡未不得不慎重對待,不過更讓胡未不得不慎重的是,這紙上寫的看去雖很淺顯,也很兒戲的樣子,或者說有些莫名其妙,但對胡未自己來說,這幾句話卻又似乎並非全是什麽胡言亂語,也有與現實貼切的地方。
至少前兩句話,雖然看起來很普通,但胡未的經曆和處境跟這兩句話所說的幾乎是一模一樣,雖說第一句話‘他從天上來’的意思有些模糊,不知道指的是胡未穿越而來,從天而降,還是說指胡未是尊者降世,從梵天界而來。
然而胡未從來都不怎麽相信這所謂的預言,綜合來到這個世界後的種種際遇,胡未忍不住懷疑有些事情都是有人在暗中刻意安排,包括他頭上這六點印記,包括這兩個關於他和戒戒的所謂的預言,而胡未現在能確信的是,那所謂蒙乎先知就是刻意安排這些事情的其中人物之一。
所以胡未更疑惑的是還是他們到底是出於什麽目的,整出這些希奇古怪讓人費解的事情。
其實這關於他和戒戒兩個所謂預言倒是大線索,但這兩個預言又似乎風馬牛不相及,胡未實難從中看出更多的東西。
隻不過胡未也看得出,這蒙乎最後兩句話倒似有意在奚落他一般,而且很是得意的樣子,就是不知道所謂‘比小笨還笨’具體是什麽意思。
糊塗蟲麽?胡未暗自冷笑了一聲,隨即卻又對小狐妖笑道:“阿乙姑娘,既然你都已將這些說了出來,那是否也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麽要跟著我們?”
小狐妖看了胡未一眼,顯得有些奇怪,隨後卻又低下了頭,默默地收好那張紙,也不回答胡未的問題。
見小狐妖又裝起了啞巴,胡未隻能無奈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光頭,開玩笑道:“阿乙姑娘該不會是因為無家可歸,所以隻能跟著我們吧?”
隻是他這一說,小狐妖竟是渾身輕輕一震,她突地抬頭看向胡未,眼裏也帶著一絲訝異,隨後竟又漸漸變得有些悲涼。她看了胡未一眼後,又將頭低了下去,喃喃道:“我想回天狐國去……”
“天狐國?”胡未疑道。
小狐妖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天狐國在這大漠極西之地。”
“原來這樣啊。”胡未愣了愣,笑道:“既然如此,阿乙姑娘為何不早說……”
他對於小狐妖為什麽要跟著他們也有過許多猜測,卻不想真相其實就這麽簡單,既然小狐妖要回他們天狐國,而天狐國也在西方,這就不難理解她為什麽要跟著胡未他們,在這茫茫大漠裏,妖族數不勝數,也不乏強橫之輩,有黃鼠狼妖例子在前,小狐妖孤身行走於這沙漠之中,也是有諸多危險,她也隻有跟著胡未他們才能更安全一些。
然而他話未說完,小狐妖卻突然歎了口氣,幽幽道:“隻是我現在回不去……”
“回不去?!”胡未愣了愣,訝道,滿是疑惑,不明白小狐妖是什麽個意思。
“我……我還沒完成蒙乎長老交給我的任務……”小狐妖眼露一絲悵然道。
胡未突然站住,有些哭笑不得道:“這麽說你還是想要找機會殺了我?”
“我不是你對手……”小狐妖卻說道,頭也更低了,沉默了一會後,她又低聲說道:“而且你……你……”
隻是支吾了半天,她卻頓在那裏沒能說下去,而後竟又輕輕歎了口氣,便沉默起來,沒了話語。
胡未也愣在那裏,更是疑惑不已。過了一會,他卻又開玩笑道:“不過阿乙姑娘難道不知道在下是個記仇的人,你我可說是敵非友,難道就不怕在下找機會報複你,或者給你吃點苦頭嗎?”
小狐妖抬起頭看向胡未,眼神清澈沉靜,幾乎不帶任何感情,然而胡未看著她的眼睛,又有一種莫名的不自在感,感覺自己說錯了話似的。
突覺有些尷尬的他也隻能幹笑兩聲,撓了撓頭,閉上了嘴。
小狐妖則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定定地看了胡未好一會,才轉過了頭去。
兩人默默無語,氣氛也顯得有些古怪。
唯有戒戒坐在胡未肩上,一邊捏幾下胡未的耳朵,一邊唧唧吱吱叫上幾聲,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在胡未和小狐妖說話的時候,它也不時轉頭看看胡未,又轉頭看看小狐妖,竟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倒好像也在細細揣摩兩人話外之意。
再見兩人沉默起來,小家夥好像覺得有些無聊,竟將胡未的帽子拉了下去,又爬上了胡未的腦袋,像揉麵團似的踩踏起來,一邊搖頭晃腦大聲叫喚著,好像在跳踢踏舞似的。
帽子一脫,陽光便直射在胡未腦袋上,胡未都覺得自己腦袋就好像貼在一個一百瓦的白熾燈泡上,煞是難受,再加小家夥這樣賣力的踩踏著,胡未更覺得自己腦袋都好像被小家夥踩成了糨糊,腦子也有些暈糊起來,便沒好氣地將小家夥抓了下來,笑罵道:“小王八蛋,自己玩兒去……”
戒戒卻似乎因為剛剛從中體會到新的樂趣,都還沒盡興一般,怎麽也不肯下去,它掙紮著又爬上了胡未的腦袋,在胡未頭上一跳一跳的,劈啪劈啪踩踏起來。
“你還沒完了啊?!”胡未終於失去了耐心,將小家夥抓了下來,用力捏起小家夥的腦袋來,一會把它腦袋拉成長長一條,一會把它捏壓成扁扁的一塊。
小家夥卻是懶洋洋地趴在胡未懷裏,時而哼哼兩聲,一副享受模樣,氣得無處發泄怒氣的胡未差點直接將它丟出去。
聽到胡未和戒戒的喧鬧聲,邊上低著頭默默趕路的小狐妖也抬頭看了看胡未這邊,正好看到胡未雙手貼在戒戒腦袋上,將戒戒腦袋壓成了一張麵餅似的,卻不由嚇了一跳,急說道:“快住手!”
正和戒戒玩鬧的胡未反也被小狐妖的叫聲嚇了一跳,不由啊了一聲,一臉疑惑地看著小狐妖。
“快住手啊,它都被你捏扁拉!你怎麽可以這樣對它?!”小狐妖卻顯得有些生氣,指了指胡未手裏的戒戒。
胡未愣了愣,隨即明白了過來,不由笑了幾聲,說道:“沒事呢,阿乙姑娘你不知道這家夥跟橡皮似的,怎麽捏都沒事。”
“橡皮?”小狐妖卻也愣了愣,顯是不明白胡未說的橡皮是什麽東西。
“哈哈,給你看看。”胡未放開雙手,又捏住戒戒臉蛋,然後用力向外拉開,戒戒一張圓圓的臉又頓時被他拉成了星形。
小狐妖又愣了愣,定定地看著戒戒,帶著絲疑惑道:“真的沒事嗎?”
“當然沒事。”胡未笑道,放開雙手,拍了拍戒戒的腦袋:“你看不是……”
隻是話未說完,胡未卻突然渾身一震,驚訝道:“怎麽回事?”
卻原來他放手後,戒戒的臉皮竟是耷拉了下去,並沒有跟以前一樣,馬上就變回了原樣,倒好像真的被胡未拉壞了一樣。
“怎麽了,怎麽了?!”胡未吃驚不已,也有些慌張起來,托著戒戒掛到了肚子上的臉皮,往它臉上壓去。
變得跟個臉皮鬆弛的老嫗似的戒戒卻大叫了一聲,推開了胡未的手,將頭扭了過去,又不停摸著自己的臉,一邊不停地低聲叫喚著,時而轉頭朝胡未大叫一聲,一副委屈和悲憤模樣,倒似在斥責胡未下手不知輕重一般。
胡未愣了愣,隨後卻突然笑了起來,又去捏戒戒的臉,將小家夥耷拉下來的臉皮拉開,笑道:“小王八蛋,你嚇我呢!”
卻原來他感應到小家夥其實並沒有任何傷心和委屈之意,它做出那副樣子,倒似故意在嚇唬胡未。
但邊上不知真相的小狐妖卻是急了,竟終於忍不住伸手打掉胡未拉著戒戒臉皮的手,氣憤道:“你怎麽可以這樣啊,它都變成這個樣子了,你還要折磨它嗎?”
而戒戒竟也朝胡未大叫起來,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胡未有些哭笑不得,說道:“不是這樣的啊,它在騙人呢。”
小狐妖卻更生氣了,竟跺了跺腳,瞪著胡未:“就算他惹你生氣了,你也不能這樣對它啊。”
說著她便摸了摸戒戒的腦袋,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戒戒那掛下來的臉皮,眼裏帶著疼惜之色。
戒戒也點了點頭,朝胡未大叫了一聲,接著又用腦袋蹭了蹭小狐妖的手,唧唧嗚嗚幾聲,一副很是委屈的樣子,隨後它又站了起來,順著小狐妖的手爬進了小狐妖懷裏,一邊低聲叫喚著,一邊輕輕蹭著小狐妖,就像個母親懷裏的嬰孩。
小狐妖突然渾身僵硬,愣在那裏,眼裏也閃過一絲羞意,但隨後她還是抬起手,輕輕地拍起戒戒的腦袋來。
拍了幾下後,她又走到邊上,蹲下身,一手托著戒戒,一手則小心翼翼地摸著戒戒掛下來的臉皮,似在想辦法怎麽讓戒戒恢複成原樣。
看著愛心泛濫的小狐妖和在那裏不知出於什麽目的裝模作樣假傷心的戒戒,胡未搖頭苦笑,卻也沒去幹涉。
過了一會,小狐妖追了上來,有些不滿地看了胡未一眼後,便也不理胡未,低著頭默默走在前麵,一邊給戒戒輕輕地捏著臉蛋,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戒戒則是躺在她懷裏,時而翻個身子,哼哼兩聲,一副享受模樣。
過了一個多小時,大家停下來休息片刻,也吃點東西。而原本走在前麵,離胡未遠遠的小狐妖卻朝胡未走了過來,雙手托著戒戒,有些不舍似地說道:“還給你,下次可不能再虐待它了。”
胡未看了看她手上的戒戒,發現戒戒耷拉下來的臉皮已是縮了回去,臉蛋也恢複了原樣,腦袋又變得圓圓的。
他愣了愣後,還是伸出了手去接戒戒,也笑道:“多謝阿乙姑娘,以後在下一定會好好待它的。”
胡未也將好好兩字咬得頗重。
誰料戒戒卻突然大叫了聲,一把推開了他的手,然後竟轉身跳回了小狐妖的懷裏,一邊蹭著小狐妖,一邊嗚嗚叫喚起來,一副不舍模樣,叫聲中則帶著委屈和害怕,倒像在怕胡未又會‘虐待’它一般。
小狐妖愣了愣,隨後輕輕拍了拍戒戒腦袋,眼露一絲疼惜,她又轉頭看了看胡未,輕歎了口氣:“你看小家夥都怕了你了。”
胡未也不由愣了愣,一臉古怪,好不尷尬。
“等我好好跟它說說,過會再還你吧。”小狐妖又低頭走了回去,走了幾步後,又不忘回頭叮囑胡未,“以後可真的不能再虐待它了。”
“是是是,在下謹記阿乙姑娘教誨。”胡未笑道。
小狐妖卻又回頭看了胡未一眼,眼神怪異,大概也發現了胡未的態度並沒多大誠意,胡未也趕緊低下頭,做一臉肅穆和悔不當初狀。
可惜之後小狐妖每次抱戒戒回來,將戒戒還給胡未時,小家夥卻怎麽也不肯到胡未這裏來,非要賴在小狐妖懷裏,甚至於小狐妖將它直接放到胡未懷裏,它也是拚命地叫喚著,掙紮著,又跳回小狐妖懷裏,就像是那第一次上幼兒園的小孩子,剛被媽媽送去幼兒園交給幼兒園老師,不等媽媽轉身,便哭叫著抱住媽媽,非要跟媽媽回去。
所以每一次小狐妖最後還是隻能暫時將它帶回去,而每一次小狐妖也不忘趁機教誨胡未幾句,搞得胡未都感覺自己罪孽深重,死後必定會下十八層地獄似的。
而戒戒有的時候則會趁著小狐妖不注意,爬到小狐妖肩上,跟胡未齜牙咧嘴做幾個鬼臉,一副得意模樣,更讓胡未氣得牙癢癢,卻也無可奈何。
不過大家有一次停下來休息的時候,戒戒倒是主動跑了回來,不過卻不是回胡未這裏,而是回來跳上匹駱駝,把一個裝著食物的袋子解了下來,然後又拖著那個袋子跑去了小狐妖那裏,把袋子裏的食物給小狐妖吃,一副殷勤模樣。
胡未先前見戒戒這麽殷勤,心裏也忍不住有些發酸,要知戒戒跟了他這麽長時間,幾乎從沒有主動拿食物給他,更多的時候,小王八蛋都是跟他搶著吃東西的。
不過讓胡未他們有些意外的是,小狐妖這次竟是沒再拒絕,把食物接了過去吃了起來。看樣子因為這件事,小狐妖和戒戒之間變得親近了許多,小狐妖潛意識裏也沒有了排斥之念,所以才會直接接受戒戒給的食物。
戒戒卻又在這個時候悄悄朝胡未做了個鬼臉,胡未愣了愣,隨即卻一臉恍然大悟,輕聲笑罵道:“吃裏爬外的家夥。”
天黑之後,大家又停了下來,吃了東西後,便紮起帳篷,準備睡覺。胡未原本還想今天不用給小家夥唱歌了,倒可以早點睡覺,誰想小狐妖竟是抱著戒戒走了過來,說不知怎麽回事,戒戒鬧騰得厲害。
然後當她準備將戒戒放到胡未手裏時,戒戒卻緊抓著她的衣服怎麽也不肯放,又朝胡未抑揚頓挫地叫了幾聲。
胡未馬上就明白了過來,苦笑了聲,說戒戒是要聽他‘念經’才能睡得著。在胡未的勸說下,尤其是戒戒的堅持下,小狐妖猶豫了一會後,終是睡進了胡未的帳篷,胡未則坐在外麵唱起了歌,至於給戒戒按摩,自是由小狐妖代替。
到了半夜,胡未停了歌聲,叫醒了無緣來守夜,然後直接躺在沙地上睡了起來。
不過他剛剛睡過去,便忽然感覺到臉上一涼,鼻子裏還聞到了一股異香。胡未還以為忙睜眼一看,卻發現戒戒正趴在他腦袋邊上,朝他臉上輕輕的吹著氣。
戒戒一陣搖頭晃腦,然後張開嘴巴,竟從嘴裏吐出一個小瓶子,一塊手帕,還有一張皺巴巴的紙,卻正是小狐妖的東西。
它嘴裏或者說肚子裏含著小狐妖的手帕,也怪不得它給胡未吹氣的時候,胡未聞到一股異香,都還以為是小狐妖來到了自己身邊。
胡未愣在那裏,而後給了小王八蛋一個栗子,沒好氣道:“小王八蛋,又偷東西,你想幹什麽?”
戒戒則是把那張皺巴巴的紙張塞到胡未懷裏,又把那個瓶子和那塊手帕吞進了自己嘴裏,顯然是要跟胡未分贓來著。
胡未哭笑不得,又給了小家夥一個栗子,然後將它抓了起來:“快還回去,虧人家那麽好心對你,你還偷人家東西……”
隻是說著,胡未和戒戒卻是齊齊一愣,朝邊上看了看。
不過很快,胡未又轉回了頭,大聲叫道:“你個小王八蛋,為什麽總不聽我的話,看我怎麽懲罰你?!”
說著胡未突然站了起來,然後竟用力將戒戒丟了出去!
戒戒直飛而出,落在了左邊一片沙丘之後。
邊上無緣卻是急了:“無戒師兄,為什麽發這麽大怒氣,戒戒它隻不過……”
可他話還沒說完,左邊那沙丘之後突然傳來一陣慘叫聲,接著一個人影踉踉蹌蹌從沙丘後跑了出來。
那人影一邊亂跑著一邊在自己身上抓來抓去,嘶聲大叫著:“救命,阿乙救我!”
“阿良?!”
小狐妖從帳篷裏跑了出來,看著那個人影,眼裏滿是驚訝和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