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未趴在沙丘上,呆呆地看著前麵,回味著剛才看到的一幕。隻是他既沒有看清對方的麵貌,也沒聽清對方的談話,所以怎麽都想不出個頭緒來。
他看了看頭上滿天星光,又轉頭看了看四周,天地之間一片靜謐,隻聞他自己不甚平靜的呼吸聲。
感受著這分壓迫人心的安靜,回想剛才驚心動魄的一幕,他心裏心裏猶有一種恍然如夢中的感覺。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最後還是鼓足了勇氣,爬下了山丘,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剛才那些人所站立的地方,想要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隻是不知怎麽回事,現場竟是沒有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甚至連個腳印都沒有,而剛才那條巨大的兩頭蛇鑽出的地方,現在看去也與周圍一般無二,似乎那條巨蛇還有剛才那些人根究就沒出現過一樣,也更讓胡未有些懷疑剛才該不會是自己的幻覺,又或者是傳說中的海市蜃樓。
不過胡未也不知道晚上在大漠中有沒可能看到所謂的海市蜃樓,而剛才發生的那一幕雖然突然而且短暫,但胡未卻也感覺是如此真實,至少剛才那條巨大的兩頭蛇從沙土裏鑽出時所卷起的巨大風浪,胡未是有切身體會。
他徘徊了一會,一無所獲,便爬回沙丘另一邊,坐在沙丘後吃了些幹糧喝了些水,便繼續朝西北方向前行。
到了第二天早上,胡未一晚下來已是趕了兩百多裏路,卻仍沒什麽疲憊之感,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來的力氣,在原先那個世界,就是讓胡未徒步走上二十裏地,隻怕就要吃不消,忍不住會怨聲連連。
隻不過這一晚上,胡未不停地趕著路,也是不停地吃著東西,一晚下來,包裹裏的食物已有大半進了他的肚子,算起他的食量,絕對夠驚人,隻怕比起戒戒,也沒輸上多少。
唯一讓胡未有些吃不消的是,他的雙腳已經起了泡,走起路來,雙腳也是鑽心地疼。他先前騎著駱駝趕路的時候還沒怎麽感覺,可現在一走在沙地上,因為他腳上這雙布鞋的鞋幫很低,鞋裏會不時掉進沙子,時間一長,胡未的腳也漸漸被沙子給磨出水泡,又漸漸被磨破,一走起來,便陣陣刺疼。
本來胡未也是走一段路,便停下來脫下鞋子,倒掉鞋裏的沙土,所以也是走走停停。可漸漸的,胡未急著趕路,失去了耐心,便也懶得再去管,結果卻嚐到了苦頭。
隻是後悔也來不及了,他的腳上磨出了血泡,也不可能再赤著腳走,再說太陽一出來,地上的沙子便燙得厲害,可吃不消在上麵赤著腳走。
可惜胡未現在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總不可能呆在原地指望誰來救他,所以也隻能咬著牙忍著痛,硬著頭皮繼續趕路。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事,他原本還擔心腳上的水泡會越來越多,走起路來也會越來越疼,可到了後來,他走路時,腳上的疼痛竟是漸漸變弱了,已沒最初時的那般強烈。
胡未原本還以為是雙腳已經麻木,也索性不再去管,加速趕路,但後來卻漸漸感覺到了不對勁,便在一次停下喝水休息時,脫下鞋子看了看,這一看,卻讓他嚇了一大跳,隻因他發現,腳上磨破的地方竟已是神奇地愈合了起來,擦掉上麵的汙痕,皮膚看去竟是細嫩如新。
胡未驚奇之下,便又以最快的速度肆意地趕了一段路,而奇怪的是,他腳上竟然再也沒有被鞋子裏的沙子磨破。他又停下來脫下鞋子看了看,卻發現腳板上並沒長出什麽老繭,皮膚看去依舊細嫩如新。
納悶之下,胡未忍不住用力掐了掐腳板上的皮膚,卻發現這皮膚看去細新白嫩,竟是出奇的堅韌硬實。他思索了片刻後,又忍不住拿出懷裏一把先前在圓木勒城買的小刀,用鋒利的刀尖在腳板上輕輕地刺了幾下。
結果他又發現,小刀刀尖雖然鋒利,刺在他腳上,他竟是沒感覺到任何疼痛。於是他又自虐似地稍微加大了力度,可是卻仍然沒能刺破腳板皮膚。
胡未一時間驚喜交集,也滿肚子疑惑,納悶自己難道是突然練成了傳說中的刀槍不入神功,於是他又拿著刀子,在自己左手背上用力地割了一下,結果他的左手背上頓時出現了條大大的口子,一時間血流如柱,也疼得他大叫一聲,從地上跳了起來。
胡未不由一陣氣惱,暗罵自己愚蠢,心裏卻也更加納悶了。不過正當他從衣服上撕下片布條,準備將左手背上的傷口包紮起來時,他卻發現左手背上那道原本看去很是猙獰的傷口竟自動地慢慢地停止了流血,而且傷口邊緣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地黏合了起來,好像在自動愈合一般。
不過片刻時間,傷口兩邊的皮肉竟是全部粘在了一起,本來被他刀子一劃之下繃開如嘴巴似的傷口,也隻剩下了細細一條。
胡未感覺有些難以置信,用右手在傷口上摸了摸,竟也感覺不怎麽痛了。於是他又加大了力氣,用指頭按住傷口邊緣,朝外搓了一下,結果手背上剛粘連起來的傷口頓時再次綻開,又一次流出了血來,也疼得胡未又是痛哼了一聲,心裏一陣後悔。
好在傷口流了點血後,又很快停了下來,同時傷口兩邊也再次慢慢地黏合了起來,最後隻剩下了細細一線。
這一次胡未再也不敢做自虐之舉,同剛撕下的布條草草包了下手背,然後拿了行李,繼續趕路。
又趕了一個多小時的路後,眼看時近中午,日掛當空,溫度也是越來越高,原本就一直覺得渾身熱得難受的胡未也終於覺得有些吃不消了,總感覺肚子裏熱得能噴出火來,再這樣下去,說不定身上都會自焚起來。他便在一片沙丘下找了個背陽的地方,喝了些水,吃了些幹糧,然後拆開了左手上纏著的布條看了看。
他發現手背上的傷口變得幾乎已經難以看出來了,隻剩下了條淡淡的白痕,有點像是傷疤。胡未又小心翼翼地搓了搓左手背,卻也沒再感覺到任何的疼痛,甚至他像先前一樣,稍稍用了點力,在手背上擦了擦,傷口竟也沒再崩開,顯然真的是愈合起來了。
胡未心髒一陣急跳,抬頭茫然地看了看天,又突然低下頭,右手在左手背上用力地搓了搓,而這一次,原先那道傷口竟仍沒有繃開,好像真的已經痊愈了一般。
確信傷口真的已經愈合了,胡未卻不由傻在那裏,心裏滿是疑惑。他不知道自己的自愈能力為何會變得如此之強,甚至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的這種變化。
他不由猜想,該不會是自己在煉蠱方麵修為大進,所以身體也發生了突變,隻不過這個猜想很快就被他給否決了。因為蠱門中人煉蠱,所謂修為增長,大多數就在於蠱物本領的變強,飼主自身卻不大會有太多變化,甚至有的人常年浸淫各種毒物,身體反會越來越差,因為雖人自身具備免疫力,在一定情況下,免疫力也會隨著環境等因素的變化而有所增長,卻差不多總是有個極限,一旦接觸太多的毒物,自身無法免疫,身體便會遭受破壞。
而除非說蠱物所具有的能力,恰好能夠幫助飼主提高自身的機能,又或者說飼主修為達到了蠱師以上,也就是說蠱物已經煉成大妖級別,而以大蠱妖之神通,便能比較容易地改變飼主身體上的各項機能。
不過想到這裏,胡未卻是心中一動,他忽然想起了先前在圓月城中時,那‘血陀螺’偷襲於他,而他被那可怕的黑色雲霧纏身,卻始終安然無恙,當時他從戒戒的表現推測,又依他與戒戒之間的感應,發現自己能夠不被黑色雲霧傷害,全是因為戒戒當初把一半生命精元輸給了他的緣故,使得他的身體發生了變化,具備了戒戒身上的某些異能。
難道這也是因為戒戒的緣故?胡未不由猜想道。他又忽然想起當初他被吞雲珠發動時所降下的閃電擊傷,被戒戒救醒後,短短幾天就換了一層嶄新的皮膚,恢複了健康,或許那個時候胡未身上就已經起了變化,隻不過當時胡未無法感應到戒戒的心思,也沒怎麽去留意罷了,之後在大羅寺中,他也一直沒再受過傷,所以也沒有機會發現這個問題。
胡未也越來越確信自己身上的這些改變正是源自於戒戒,而且似乎變化越來越大,越來越多,隻不過讓胡未擔心的是,他也不清楚自己以後會變成什麽樣子,該不會到時候變得跟戒戒一樣,長成個葫蘆娃?
這也不能說是胡未在異想天開,他感覺最近他渾身火熱,力氣也大得驚人,隻怕也是變化之一,更重要的是,他現在肚子總覺得餓,老想吃東西,因此一路上嘴巴幾乎就沒停過,他真懷疑以自己目前的吃法,說不定很快就會吃成個胖子,變得比戒戒還要圓。
想到這裏,胡未感覺一陣頭大,似乎他的腦袋也在一點點變大,到時候也變得跟戒戒一樣,腦袋比起身子來還要大,變成個大頭娃娃。
胡未突覺一陣不安,隻可惜戒戒現在沒有在他身邊,他雖有滿肚子的疑惑,卻隻能悶在肚子裏,無法得解。
這也讓胡未更加迫切地想要找到戒戒,好跟戒戒問個究竟。
他顧不得再細細查看自己身上還有哪些變化,也強壓著再在自己身上劃上一刀,看看是否還能再跟先前一樣,傷口自動快速愈合的衝動,拿了行李,冒著炎炎烈日,加快速度朝著西北方向奔去。
又一口氣趕了百來裏路,感覺離西硫國王城呼然特爾城已不遠了,胡未也準備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順便好好考慮一下到了呼然特爾城後,該用什麽法子將戒戒帶回來。先前聽人說王城裏突發大事,也不知道現在是怎麽個情況,胡未也想靜下心假設一下到時候會遇到的各種情況,以及相應的應對措施,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像個沒頭蒼蠅似的。
隻是正在他準備走下沙丘,找地方歇息時,一陣輕風迎麵吹來,他竟忽然聞到風中竟隱隱帶有一絲血腥氣。
胡未心中一驚,他雖然不敢確信風中這絲異常氣味是否真的是血腥氣,但出於謹慎,他還是快速地滑下山丘,找了個下風不惹眼處躲了起來。
分把鍾後,沙丘上傳來一陣異響,有人從上麵跑了過去,腳步急促,呼吸也是十分沉重。
不過一會,那人的腳步聲漸漸變輕,想是已然跑遠。
胡未正想爬出去看看時,在他背後突起一絲異響,風聲驟緊,胡未心中一凜,也顧不得回頭去看,順勢滾了出去。
他剛躲開,一個人影撲在了他原先所站之處,手裏一把彎形短刀也是撲得一聲刺入了沙中。
那人好像也沒料到胡未竟能躲開,似乎也是愣了一愣,之後趕緊拔了彎刀,快速向後退去。
胡未卻已反撲了過去,性命攸關,他勇氣倍增,一腳直直地踢在了那人的肚子上。
胡未這一腳是全力施為,隻聽一聲悶哼,那人竟被胡未踢得臨空倒飛出了三五米遠,悶哼一聲後,便躺在地上抱著肚子劇烈地**了起來。
胡未卻不敢有絲毫大意,又疾跑而上,一腳踢在了對方的麵門。那人又是一聲悶哼,整個身子都滑了出去,卻終於停止了掙紮,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在那人身邊站了幾秒鍾,確信那人應該已經暈死過去,胡未才走近那人,伸手去拉那人臉上蒙著的黑紗,想要看看那人是什麽樣子。
可就在這時,那人竟是突然翻身,手上的彎刀朝著胡未肚子直刺而來。
胡未瞳孔緊縮,也顧不得會不會受傷,揮手去擋,心裏卻是暗叫一聲糟糕,也有些後悔自己的大意。
隻是眼看那人手上的彎刀就要刺到胡未手臂上,那人的手卻猛然一縮,將彎刀收了回去,嘴上則驚呼了一聲:“無戒大師?!”
胡未不由一愣,隨即卻是突然暴起,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腳踢掉了那人手上的彎刀,又在那人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腳。
那人頓時又痛哼一聲,縮成了隻蝦米一般,一陣**。
胡未又一把將其雙手擰到了他的身後,然後右膝緊緊地壓在他的背上,才一把拎住他的頭發,將他的頭擰了過來。
這時他才發現,這人一隻眼上竟是戴著個眼罩,另一隻眼則是緊緊閉著,看去就像個瞎子。
胡未不由一愣,隨後卻又在他的鼻子上狠狠補了一拳。
這人正是諾公主諸多手下之一,那個獨眼漢子。
胡未補這一拳,正是為發泄心中惡氣,誰叫他們跟著諾公主拐跑了戒戒。
獨眼漢子也是痛得一聲悶哼,鼻子上鮮血橫流,眨眼間就濕了他臉上蒙著的黑布。
他也好像有些懵了,呆了呆,問道:“無戒大師認不得我了嗎?我是諾公主手下,當時在圓月城……”
“呸,怎麽認不得你,老子打得就是你!”胡未惡狠狠地說道,膝蓋更是用力往下壓了壓。
獨眼漢子臉上肌肉一陣緊顫,眉眼微驟,顯得有些痛苦,不過這次他卻沒在叫出聲,反而露出一絲苦笑來:“無戒大師,其實諾公主也是有苦衷的,我這次出來,正是專門為了找你,可不想在路上遇到了皇甫家的偷襲……”
說到這裏,獨眼漢子頓了頓,突然露出一絲急色來,掙紮了幾下,見無法睜開口,急聲說道:“無戒大師先放開我罷,皇甫家的人正朝這邊追來,隻怕很快就會追到這裏。”
胡未微微一愣,隨後放下腳,反擰著獨眼漢子的胳膊,將他拖到了剛才的藏身處,和獨眼漢子一起躲在那裏。
雖然對於皇甫家埋伏獨眼漢子,胡未並不在乎,不過對於他來說,獨眼漢子也是找回戒戒的重要線索,所以他也不想獨眼漢子死在皇甫家的人的手上,或者被他們抓去,畢竟以胡未的身份和實力,還是很難在皇甫家手下保住獨眼漢子的。
而獨眼漢子也是沒有做任何的反抗,依然閉著眼,也不跟胡未說話,就連呼吸都幾乎是微不可聞,倒似睡過去了一般。
過了好一會,獨眼漢子突然動了動,閉著的左眼也是微微跳了跳,他長呼出口氣,說道:“總算安全了,皇甫家的人走遠了,無戒大師還是先將我放開吧?”
胡未哼了一聲,卻沒有放手,反而一把擰緊了獨眼漢子的胳膊。
獨眼漢子愣了愣,之後好像終於明白了過來,喘著氣說道:“無戒大師,剛才也是誤會,我從王城出來,卻在半路遭遇了皇甫家的埋伏,經過一番苦鬥,終於突破了他們的包圍,剛剛趕到這裏時,我也發現了您,卻還以為您也是皇甫家的人,專門躲在這裏伏擊我,我才假裝跑遠,偷偷潛到你的身邊,卻沒想到竟然是您。”
聽了獨眼漢子所說,胡未不由有些意外,卻仍不動聲色地哼了一聲,說道:“廢話少說,八戒呢?”
“我正是為了八戒大人,專門出來找你的。”獨眼漢子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氣喘籲籲地說道:“無戒大師您趕緊跟我去王城吧,再晚就來不及了,八戒大人它……它……”
話未說完,原本就氣若遊絲,說話也是斷斷續續的獨眼漢子突然脖子一歪,沒了聲息,整個人也軟了下去。
胡未嚇了一跳,一探鼻吸,發現獨眼漢子倒還有氣在,想來是獨眼漢子受了伏擊,受傷頗重,又被胡未狠踢了幾腳,現在終於支撐不住,暈死了過去。
胡未驚訝之後,卻是無名火起,抓著獨眼漢子雙臂,用力地抖了抖,怒睜著眼,大罵了聲粗口,叫道:“戒戒怎麽了,你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