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段氏

歡迎大家來到官術網:

孫瑾瑜雖然很累,卻也沒有歇多久就起身了。

屋外大雨傾了一日一夜,於這時總算是變成了零星小雨,天陰沉沉的,頭頂烏雲滾滾,似乎有更大風暴還在後麵。他們這處山院位於半山之處,站在簷下望去,山脈連綿起伏盡是一片水霧,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天依舊很冷,孫瑾瑜裹緊大裘在方墨門前轉了幾個圈後,想及方墨一連幾夜都未曾歇好,伸出去叩門的手縮了回來,一轉身徑直去了前院。前院之中阿忠帶著數人正在清掃院落,見了孫瑾瑜,連忙放下手中活計,過來說話:“二當家的,大爺不在這處,他去了段王爺那邊。”

孫瑾瑜點了點頭,又轉行向後院裏。來到段雲霄屋中時,段雲亭蕭大兩人都在,蕭大開門一見是他,說道:“二當家怎地不多歇一陣?”孫瑾瑜搖頭說道:“實在睡不著了。”進了門,對段雲霄兩人見了禮,坐在蕭大了對麵。

段雲霄臉色較之前晚,略有複原,躺在床上轉過頭來,說道:“二當家的,雲亭已是對我說了招供的事,且不管宋祖安背後站的是誰?他既是將咱們兩家都算計到了,咱們西南段氏絕不會就此罷休的,這回怎麽著也得讓他國公府付出些代價來。”

孫瑾瑜連忙站起身,他雖然不若方墨凡事一點就透,卻也知道這是西南段氏願意鼎力相助了。在這回事上,段氏雖然死傷慘烈,但是說到底也是受了蕭氏的牽連,其中恩怨糾葛不是一言能盡的,便是段氏願意繼續袖手旁觀,他們也沒奈何。眼下燕京局勢詭異莫測。西南段氏的助力與他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於是他抱拳說道:“王爺在燕京如需幫忙,請盡管開口。宋祖安是陷我漠北於此困境首腦人物之一。這個大仇,我們自是要傾力幫忙。”

段雲霄消瘦麵上微微帶了一抹笑意,說道:“二當家放心。我們兩家一體,我們不會跟你客氣的。我現下動彈不得。雲亭照我口諭,已是擬好訴狀,差人送到了禦史衙門。溫國公府且先等著忻王發難吧。”

一聽這話,蕭大與孫瑾瑜不由得對看一眼。兩人均知道這是西南段氏打出的第一拳。

段氏一行先是在忻王地盤鬧出翻船事件,而後又在天子腳下險招滅口,眼下偏又正是忻王代理著朝政。藩王進京,竟是一連出了這麽多大事。還差點丟了性命,朝中所有的懷疑目光自是會轉向炙手可熱的忻王。眾目睽睽之下,忻王這位準繼承人一怒之下必是會推出一個替罪羊來,不管這人是誰?已露了痕跡的溫國公宋祖安都難以在忻王身邊立足了。

孫瑾瑜黑臉上神色不顯,蕭大心情起伏不定,眼中隱有水光流轉。當年忻王與宋祖安,一人是親自帶兵征討蕭氏的主帥,一人是與北狄簽賣燕雲十六州的特使,兩人配合再融洽不過了,可眼下卻要站在對立麵暗鬥,其他書友正常看:。有了西南段氏的添柴加火,溫國公府便是不倒也要脫一層皮去。這結局不可謂不痛快。

段雲霄看了一眼蕭大,笑著說道:“子揚一行應是快入燕京了,我實在擔心不過。蕭大,你就再辛苦跑一趟吧。”

蕭大連忙壓下繁雜心情,站起身說道:“王爺放心,我明日就啟程去接世子一行。”

段雲霄點了點頭,說道:“等子揚幾人到燕京了,就由他代替我進宮朝見。方大當家若是有事情要囑咐,跟他說就行了。”

段雲亭見他說得極是消沉,隱隱有讓段子揚接手西南的意思,其實他這位兄長正值壯年,平時也甚是豪氣,隻是遭了這一難,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下床,滿腔的雄心壯誌自然不能再施展了。段雲亭心中十分不好受,便坐到床邊,沉聲喚道:“大哥……”

段雲霄淡淡笑了笑,說道:“我如今動彈不得,是該讓子揚多曆練曆練了,你也要在他身邊多指點,咱們西南段氏以後就交給你們兩人了。”

蕭大見他們說起段家的家務事,自知是不便多聽的,給了孫瑾瑜一個眼神,兩人同時起身,蕭大說道:“王爺您且好好休息,我與二當家就先告辭了。”

段雲霄點了點頭,讓段雲亭送了兩人出門。

雨勢雖然漸漸小了,和著瀟瀟寒風吹到身上,隻片刻仍是將兩人長裘下擺打濕透了。蕭大孫瑾瑜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蕭大從懷中拿出一紙文書遞與孫瑾瑜,說道:“二當家,這是另一個丫頭的供詞,你且看一看。”孫瑾瑜隻粗粗看了一眼,便揣回懷中,說道:“這個我還是拿給大當家看吧。”

蕭大點了點頭,兩人穿了圓拱門進到院裏。方墨正撐著一柄油紙傘站在簷下,山風獵獵,將她身上墨黑長裘翻卷起來,黑衣如墨,白皙小臉上五官似畫,一時竟宛如從天而降幽冥來客,讓人無端生出敬畏之心來,其他書友正常看:。

孫瑾瑜緊走幾步,到她身邊說道:“你怎地自己起來?這會還早呢。”方墨看了看頭頂滾滾烏雲,說道:“也不早了,咱們走吧。”

蕭大看了看方墨與孫瑾瑜,躊躇說道:“大當家不多帶一些人手去?謝紅香既是受了傷,那院中守衛必是十分森嚴的,若不,我跟你們一同去吧。”

方墨知道他報仇心切,十分想同去親手結果了那謝紅香,不過段王一行都在這山院之中,安全也是十分重要的。她微微一笑,說道:“蕭大爺,這邊少不了你。你還是別去了,人多了反而容易招人眼。你放心,我們不會讓那謝紅香好過的。”

方墨所說的蕭大原本就心裏有算,他隻得點了點頭,讓人牽了兩人坐騎過來,目送兩人離開。

方墨與孫瑾瑜下了山了,來到城東,找了一家酒家用了飯,時辰尚早,兩人便坐在二樓窗外往外麵張望。

這酒家位置臨河,生意甚是紅火,隔壁隱有漢子們劃酒猜拳傳來。雨已經停了,街麵上漸漸有了來往人流。城東這處民居比鄰,院落層疊精致,所住者多是一些殷實人家,街道上青呢小轎時時可以看見。謝紅香那院子正位於轉角處,一抬青呢小轎正停在門口,幾名短衣裝束的轎夫正蹲在旁邊說閑話。不遠處有一叫賣小販被幾名婦人婆子攔住了,那小販雖是上了年紀,卻甚是能幹,不大會就做了好幾單買賣,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有一婆子還進屋端了一瓢水與他喝,與他一條長幾在門口閑坐說話。

孫瑾瑜指了那小販低聲說道:“蕭四爺在那邊,要不要請他過來?”

方墨搖了搖頭,說道:“不用了。一會他自會尋過來的。”

兩人話音剛落,跑堂小二就送了茶水過來,一邊斟茶,一邊低聲說道:“大當家的,溫國公進院子裏了,其他書友正常看:。蕭四爺已經下去打探了。”

方墨端了茶水輕抿一口,低聲說道:“隔壁的是些什麽人?”那小二低聲說道:“是路過打尖一家鏢行的六個鏢師。”方墨點了點頭,那小二見她無話吩咐,便又大聲吆喝說:“兩位請慢用。”換了空餘碗碟就咚咚下了樓梯。

孫瑾瑜看了方墨一眼,又細細聽了聽隔壁動靜,那邊突然一陣哄堂大笑聲傳來,又有人說道:“喝!喝!這一杯可不許耍賴了!”孫瑾瑜壓低聲音說道:“怎麽了?這夥人是不是不妥當?”

方墨又倒了一盞茶水,輕緩緩說道:“外地人的口音,到這裏來打尖,倒是少見。”

孫瑾瑜一愣,低聲說道:“要不要我過去看看?”方墨微微笑了笑,搖了搖頭,說道:“這倒不用,且先看看吧。”

天漸漸晚了,兩邊街道民居陸續掛起數盞燈籠,謝紅香那院門咯吱一聲打開來,一位四十六七歲中年男子在五六個隨從陪同下出了院門,孫瑾瑜看過去,冬夜冷清,昏黃燈火搖曳不定,宋祖安人生得矮胖,又被眾人擁簇在中間,模樣看得並不真切,被冷風一吹,還拿了半截袖子遮住了臉麵。

那幾名轎夫立時就有人連忙擺了踏腳出來,一小廝扶著那中年男子上了轎子。孫瑾瑜低聲說道:“方墨,宋祖安要離開了。”

方墨也探了頭去看,昏黃燈火下,一頂青呢小轎慢慢過來,旁邊五名短裝打扮的隨身或騎在馬上,或緊跟那轎子小跑,圍得甚是嚴實,轉眼間那青呢轎頂已經到了酒家樓下。孫瑾瑜正要探身,方墨細白小手突地輕按在她手背上,孫瑾瑜一愣,正要問話,突然聽到隔壁有杯盞落地聲響起了,四周凜厲殺氣布滿,他眼角瞟見數道身影從旁邊落下,街上有人大叫了一聲嗓子:“小心,有刺客!保護大人!”

孫瑾瑜心中一驚,眼睛朝下方看去,宋祖安的青呢小轎就停放在當下,幾名隨身與車夫緊緊護著中間轎子,被數名高壯漢子圍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