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截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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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墨在一邊冷眼細細瞧著,蕭二等人形容憔悴狼狽,這一路過來,必是遭了多方圍堵,聽他將汜水關情況說完。蕭幀方墨兩人都陷入沉默之中,汜水關的情況超乎他們的想象惡劣,十萬大軍無糧草無後援,能撐到現在確實不易。雖然肅北情況同樣不容樂觀,西北兩邊受夾,兵源糧草早就不足,但是眼下看來,還是要比汜水關好多了。
汜水北臨北狄的大草原,掌著大周皇朝北邊門戶,最是險峻不過,易守難攻,素有天下第一關之稱,輕易丟不得。大周皇朝若是失了汜水關,想要再奪回,那就很難了。北狄得了汜水關,就如同在大周邊際下了一個死釘子,從此大周就可以任由他們來去搶奪,再無寧靜之日。
漠北蕭家至大周皇朝立朝起就駐守在這裏,為大周世襲疆土最大,最長久的世襲藩王。數百年來汜水關數次告急,都是蕭家用無數鮮血捍衛。大周永曆十六年,太子淳與大將軍聶遠懷叛亂,與北狄可汗暗地立下盟約,秘密安排親信大開關門,迎北狄可汗四十餘萬人馬入關,漠北全線告急,民間青壯十人抽五前往增援,終是用鮮血奪回汜水。此一戰,漠北蕭家元氣大傷,前任肅北王蕭仲與三子戰死,汜水關血流成河,大雨衝刷數日仍未能露出本來顏色,整個漠北一片蕭瑟,多年都未能複原。
大周永曆三十年這年兵禍,北狄兵分三而來,其中北狄可汗宇文賀然親自帶領一路人馬迎戰汜水,為得就是要再次拿下汜水關,一雪前恥。
蕭幀還在細細詢問肅北王蕭和的境況,蕭二苦笑說道:“王爺身子骨倒也康健,隻是眼下軍中實在苦寒,若是再不得援助,恐怕真的撐不多久了。宇文賀然原本來勢凶猛,這幾日就有些消停,許是知道了咱們的困窘,隻圍不打,天天在就咱們眼皮下填灶安鍋做飯,整日裏以調笑咱們為樂。王爺幾次出關應戰,那廝卻也不實打,隻領著大軍圍了山凹轉圈,等到咱們累乏了,他們便分批圍殺,這幾日也不知道折了多少人馬。而宇文曜那龜兒子比他老子更狠,但凡關中有人出入,不論是誰,隻管截殺。北風手下探子不知道有多少死在他手下。”
季北風也轉過頭來,說道:“王爺實在是沒有辦法,才讓蕭二爺出了這一趟門的,咱們這一路上就沒有安生過,若不是有蕭二爺在,哪裏能走到這舟州來。”蕭幀眉頭一皺,問道:“你們幾個都出來,我爹身邊現在還有誰在?”
季北風與蕭二對視一眼,方墨見這兩人顏色晦暗不明,料想必是有難言之處。蕭幀就很不耐煩了,眉頭一皺,正要發作。蕭二連忙說道:“王爺身邊還有蘇將軍在。”
“蘇將軍?”蕭幀一愣,說道,“不是說蘇青山前些日子就沒了嗎?這人又到底是誰?”
“哼”角落有人冷哼一聲,蕭幀回頭看了一眼,正是蕭五,黑臉上滿是憤慨之色,正準備欲開口說話,蕭二看了他一眼,他便恨恨將頭轉到了另一邊。蕭二站起身說道:“這位蘇將軍是才進的近衛侍,身手也是十分了得,王爺對他也很是器重。”
方墨見這兩人對這“蘇將軍”頗有些微詞,眉頭不禁一皺。現在這種時候,主帥身邊的近侍若是不妥當,這可不是個好兆頭。蕭幀卻不以為然,有誰能在肅北王眼皮下耍花招,那一準是嫌命太長了。
蕭幀又轉了話題,問起一些別的事情。方墨連忙插嘴說道:“蕭二爺,王爺身邊除了這位蘇將軍,黑衛中還有幾人?”黑衛是蕭家的心腹衛隊,都是從各軍中抽調的好手,秘密訓練幾年合格後才能現世。
蕭二想了想,說道:“因是要往肅北求援,王爺將身邊黑衛抽了一半與我,剩下人由鍾海帶著。鍾海這人和氣,身手不輸於我,有他在王爺身邊伺候著,應是無事的。”
方墨臉上不禁露出一抹譏笑來,蕭二說得曖昧不明,想來他對鍾海這人也是不怎麽看好的。和氣,待誰都和氣了,說白了,就是個軟麵團,沒多少硬氣,這種人太平時候倒也是個人才,若是遇到困境抉擇時,必會搖擺不定,優柔寡斷,最是壞事了。
蕭二似也覺得不妥當,轉頭對蕭幀說道:“幀少爺,眼下汜水的事就交與您帶回去給世子爺了……”
他說道這裏,突然停住話頭,側耳辯聽幾聲,臉色頓時大變,低聲說道:“有人來了。”
周圍一眾人等立時嚴陣以待,麵露沉肅之色。
方墨也聽感覺到一絲不尋常的異動,她幾步來到窗口,順了那窗洞望出去,月正明,冷清清掛於半空之中,幾處樹影婆娑,隨了風聲,窸窸窣窣作響,隱隱聽見其中摻雜了冷冽兵刃出鞘的嘯聲。
他們這處後院二樓,隔了前麵閣樓牌,看不見客棧正大門與路麵,夜正深沉,客棧門口掛著的氣風燈籠隨風搖拽,將黑漆漆無數人頭反照在客棧對麵的樹身上,忽忽悠悠的,如無數鬼魅飄忽,湧進這客棧裏麵。
方墨麵上一下變得蒼白,一把抓蕭幀手,低聲說道:“走”
蕭幀一怔,一把甩開方墨,說道:“都這時候,咱們還能走得掉?”
漠北冬夜的風帶了寒氣將客棧異動傳了上來,隱隱聽到小二半聲驚呼,血腥氣便在空中彌散開來了。
他們這處二樓隻有一座木梯可上,無論哪一種方法下去,必會與那些人迎麵碰上。
方墨壓低聲音,說道:“走不掉也得走留在這裏絕對是死路一條”外麵人馬之中絕對有絕頂高手,方墨對危險的感覺一向靈敏,絕頂高手帶來的死氣她這是第二次感覺到,即便是她前世都沒有辦法做到的事情,現在更是不要說了。
她自認自己進城並無破綻,外麵那夥人馬一定不是衝自己而來,也隻有出了這屋門,才有可能逃過這一劫。現在丟下這夥人雖是顯得薄情,但是生死臨頭,也顧不得這麽多了。這夥人中蕭二雖然身手不差,但是要脫身隻怕也很難,既然知道是必敗的結果,那就更沒有必要犯傻陪死了。
她這麽想,可蕭幀就不這麽想,蕭家的人骨子裏的忠義與熱血讓他沒有任何懷疑就選擇了與自己人同生共死。蕭幀冷冷看著方墨,說道:“要走你自己走吧。”然後轉過身。
方墨看著他背影,恨得牙癢,直接拿箭柄狠狠敲在他後腦勺上。
蕭幀哪裏料到她會下這狠手?立時就暈在地上,周圍一眾人紛紛亮出兵刃,對方墨怒目相看。方墨一拱手,說道:“蕭二爺……”
蕭二揮手製止她說話,深色眸子滿是了然之色,啞著嗓子低聲說道:“幀少爺就拜托姑娘了。”然後一把背了蕭幀,幾步出了門去,扔進隔壁方墨屋裏,順勢將那屋門帶死,還未等他回屋,凜厲殺氣就到了背後。
方墨將蕭幀拖進屋裏,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將他塞進床裏頭,呼啦一下扯下帳幔。這時外麵已是鬥得熱鬧,蕭五粗狂的大吼尤顯得淒厲。方墨緊縮於帳幔裏頭,手緊緊抓了藏於錦被下的長劍,外麵燈火透窗映照進來,她的小臉忽明忽暗,一雙黑深眸子閃著狼一樣的幽光。
蕭五叫聲過後,外麵一時有些靜了,大院之中隱隱有股熟悉氣息飄進來。有人輕緩說道:“燕二爺,你們在汜水已有多日沒用這好菜好酒了吧,咱們主子如今在就在這廳上擺了一桌,俱都是漠北有名的佳肴,幾位何不下樓聚一聚?”
蕭二輕咳一聲,嘶啞嗓子幹幹笑了兩聲,說道:“蕭二一介下人,怎有那臉麵跟北狄五王子共坐一桌?實在是不敢當啊。”
方墨靜靜聽著,心中曉得蕭二這是故意將對方名號是報給她聽的。
那人也輕緩笑了幾聲,說道:“漠北蕭家眼看就要沒戲了,燕二爺你怎地還把自己當下人?當年也是那蕭仲使了一些搬不上台麵的損招才贏了燕二爺的,如今蕭仲早死了,蕭家也完了,燕二爺何必死守當年的戲言?敢問如今這天下,還有誰能讓漠北蒼鷹做下人的?”
隔壁蕭二的笑聲透門而入,明明幹啞,卻透著沉穩與鎮定,說道:“?漠北蒼鷹燕二早死了,還提他做什麽?曾遂,你若是要找他敘舊,那你是找錯了人了。蕭二雖是一介下人,卻有知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不像某人,為了那一己私欲,竟是連自己祖宗都可以忘記的。”
大院之中一時寂靜下來,凜厲殺氣彌散於空氣之中,讓人感覺刺骨寒冷。那曾遂冷哼一聲,說道:“燕二,你既給臉不要臉,就不要怪我不顧當年的情分了。”
蕭二冷冷說道:“你我早就沒什麽關係了,你又何必假惺惺?你今日不就是想取了我的命去?我便遂了你的心願吧。”
隔壁屋門咯吱一聲輕響,屋外燈火一暗,婆娑樹影微微晃動,蕭二身影就飄落了下去。
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