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殺曾
曾於靜坐在轎中昏昏欲睡,那幾個外藩舞娘的白花肚皮還在眼前晃蕩著,這外藩女子跟中原女子還真是大不一樣,身形高挑,肌膚賽雪,五官深邃,一雙湛藍眼睛別樣勾人,舞動起來那腰身十分靈活,竟似要折斷了似的,一小截雪白肚皮隨著鼓聲抖動,真真是勾人。就不知道壓在身下又是何種銷魂味道。
曾於靜遐想翩翩,心裏頭窩得那邪火越是旺了,不由得有些懊惱,若是先前出門時暗示雷霆海一番,說不定今日晚上就可以一嚐那銷魂滋味了。厲校尉等人既然是無恙回來,想必雞公嶺那邊的事定是完結了。諸事順暢得意,美人在懷,於這夜最是應景了。
隻是可惜了,這樣美事,這夜注定是不成了。曾於靜心裏邪火燒得旺,這轎子裏又實在憋悶,他於是伸了手掀了轎簾,透了一絲冷風進來,吹在臉上,心頭的燥熱這才稍退。轎子咯吱響著,外麵是黑漆漆一團,許多朦朧事物流水一樣往後到去。
天太黑了,以致曾於靜對沿途景致生出幾分陌生感來,於是問道:“何海啊,這是到了哪裏?”他聲音落了良久,卻久沒有聽見答話聲,平時十分得力的隨身小廝居然沒有及時回答他的話。曾於靜心裏有些不悅,眯著眼睛往轎子後頭跟著人看去。
北風從後頭吹來,刮得他臉上生疼,轎子後頭隻有轎夫低著頭疾步走路的身影,哪裏還有其他人?曾於靜心裏一驚,酒醒了大半,連忙四下裏仔細看。黑蒙蒙夜色裏,宜城街道上掛著氣風燈籠一盞也不見,周圍除了北風吹拂樹木嘩嘩作響,一個路人都沒有
。山壁上黑乎乎影子一道道往後麵退去。漆黑夜裏依稀可以辨出遠處山脈連忙起伏的影子。
這裏分明就是宜城外頭景致!他怎麽到了這裏?何海呢?
曾於靜這時已經全醒了,不由得拍著轎子喊道:“停轎!快停轎!”可是轎子越發行的飛快,無一個人理會他,幾個轎夫頭也不曾抬一個。
曾於靜這時就知道出了事,五髒六腑似乎都顛挪了位置,手扶了柱子嚇得索索發抖,費了好大勁才讓自己鎮靜下來,開始尋思脫身之法。可是這時候。轎子卻突然停了下來。曾於靜的心也隨之一沉。還未等他想出脫身之法。轎簾已是被人掀開了,兩個帶著毛氈帽蓋著眼眉的壯漢子一個拽了他一隻胳膊將他直接從車裏拖了出來。
曾於靜覺得**一熱,牙齒嚇得直打架,死命掙紮,嘴裏哆哆嗦嗦喊道:“你們,你們知道我是誰嗎?竟敢挾持朝廷命宮!你們。你們不要命了?我乃府衙曾大人!……”可是根本就無人理會他。那兩個壯漢直接將他架起來,拖著行走一陣,突然一把摔開。
曾於靜打了一滾後。哆哆嗦嗦於河麵坐起來,他腳上靴子隻剩了一隻,渾身已經濕透了。冷風吹來,他混亂慌張頭腦得以稍微清醒——現在可不是他慌怕的時候,這夥強人來勢洶洶,根本不像索財之輩,他若不仔細應對。恐怕,今日小命就要不保了。
所以一定不能慌了神。
眼前有了光,曾於靜抬頭看去,映入眼簾的首先是泛著瑩瑩波光的河麵,一人臨河站著,身形高瘦,麵容藏在暗處,隻一雙眼睛裏閃著陰森幽光,雖是悄無聲息,卻有一股讓人無比近視的凜然威勢。周圍數十人俱是一身黑衣,靜靜立著旁邊,身形剽悍,神情淩厲。
曾於靜一愣,這些人他一個也不識,臨河站著的人渾身氣勢倒不像是草莽之輩,他朝廷之中並沒有樹這樣強大的勁敵啊,那這人到底是誰?
那兩個壯漢這時走到那人身側,低頭拱手說話。因是背風,曾於靜並沒有聽清楚兩人話語,隻看見居高站著那人揮了揮手,兩個壯漢恭敬退到了一邊。那人靜靜看了曾於靜一眼,突然走了過來。
曾於靜不由得後退半步,躲避那人逼人眼光。可是他才提了腳,後領子卻被人揪住了,再退不得,兩側火把趨近,照於他麵上,他於是看見那人——約莫十六七歲年紀,雖是十分消瘦臉龐,眉眼卻是俊秀無匹,右邊臉上有一團黑乎乎陰影,渾身氣勢冷冽陰森,望之使人莫名生寒
。
“府衙曾大人?”那人突然開口說話,臉上似乎在笑,眼睛裏卻依舊是冰冷冷一片。曾於靜咽了咽口水,連忙點頭,說道:“正是。你,你快讓這些人放了我,挾持朝廷命官可是大罪。我念你年幼,可暫不與你計較。”
那人聽了曾於靜的話,一扯嘴角,露出一抹淡淡譏笑,緩緩說:“多謝曾大人寬恕了。”而後站起身來,再不看曾於靜,轉身就走。
曾於靜聽見他說了一句話,心裏暗自一喜,卻也又見他轉身就走,正有些摸不著頭腦。身後突然過來兩個壯漢,扯了他胳膊拖他站起身來,不等曾於靜喊叫出聲,一把塞死他嘴巴,蒙頭套出,連同幾塊大石頭一起甩進了冰冷河裏。府衙曾大人沉了河,幾聲咕嚕聲後,河麵重新恢複了平靜,隻剩下了燈火映照之下的點點波光。
波光靜怡,瑩瑩點點,無比美麗。臨河站著的那俊美少年突然說道:“蕭四,現在是什麽時辰了?”河邊樹林裏突然出來一個灰衣老者,麵容不奇,躬身說道:“主子,正是子時。”那少年轉過身來,看向東邊天空,就在他轉頭瞬間,宜城東城方向突然燃起滾滾煙塵,片刻後,火光衝天燒起,將漆黑天空點綴的無比璀璨。
灰衣老者抬頭看了看少年臉色,低首說道:“主子,蕭大已經得手了。”少年正望著這衝天火光,眉宇不見半點喜色,隻靜靜看了幾眼,就轉身上了馬,他身後數十黑衣衛隊也紛紛上了馬。
那少年勒轉馬頭,對灰衣老者說道:“一會蕭大來了,你領他進山。我就不等了。”灰衣老者恭敬說道:“是,主子。”少年**坐騎猛地嘶一聲,撒開四蹄,奔進了黑漆漆夜色裏,一眾黑衣衛隊風馳電急緊緊追上去。
塵土滾滾,轉眼通明河邊就隻剩了一人。灰衣老者抬起頭來,望著眾人遠去方向,孤寂麵上現出一抹欣慰微笑來,喃喃說道:“二少爺還是原來性子。不過幾日不見大當家,就這麽沉不住氣。”搖頭一笑過後,轉到停在河邊的轎子前,微一沉吟,將那轎子一把火燒得隻剩了灰燼。
大黑山雞公嶺一線崖下,陸虎和丁大牛兩人一人舉著一簇火把正在探路,陸虎先翻了擋路的巨石過去,喊道:“大牛,你還爬得動不?”丁大牛哧一聲笑,說道:“你小子是不是又欠打了?”陸虎笑著說道:“我這不是擔心你嗎?你說你今晚上吃了幾碗?真跟牛有得一拚了
!”
丁大牛正爬上來,陸虎這麽損他,毫不客氣一腳踹下去,陸虎聽得上邊風聲,連忙避讓到一邊,回頭直衝丁大牛笑。丁大牛翻下來了,揪了他說道:“你小子別笑話我,你自己還不是一樣的?”陸虎笑著打掉他手,說道:“不跟你扯了,一會出了這裏,咱們就得小心一些。”
丁大牛哼了哼,說道:“知道了,你還渾說?”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一線崖,吹熄了火把,摸到雞公嶺礦區宅院裏,裏裏外外都摸了個遍,見四下雖然淩亂,卻無一個人,這才點了火把。丁大牛說道:“哎,大當家又說準了。這些官兵還真是打了轉就走了。”
陸虎將火把插到角落裏,說道:“大當家什麽時候料錯過?”
“那是。”丁大牛說道,“哎,你說這回大當家怎麽就帶著咱們躲山裏了?為什麽就不能跟上兩次一樣,跟這些進山的官兵鬥一鬥?”陸虎看了丁大牛一眼,說道:“大當家說了,今日來的這夥人不是簡單貨色,咱們不一定整的過,他們反正來了就走,咱們沒有必要跟他們硬拚,等他們走了,咱們再回來就是。”
丁大牛笑著說道:“我怎麽覺得這像是老鼠捉貓玩?”陸虎也笑著說道:“你還真說對了,大當家說,打得過,咱們就打,打不過咱們就走,等他們走了,咱們就回來,他們若是不走了,咱們就天天過來探望探望,讓他們一天都呆不安穩,什麽事也做不成。”
丁大牛點頭笑著說道:“好,這玩得有趣,以後咱們就這麽做。”陸虎卻一下子停了手,皺著眉頭說道:“可惜大當家不可能在這裏久待,以後他走了,這寨子裏的人還是得靠咱們自己。”
丁大牛拍了拍陸虎肩膀說道:“這也是以後的事,他現在又不走,你急什麽?”陸虎搖頭說道:“我怎麽不急?大夥才過幾天有吃有穿的日子,他若是走了,就憑咱們幾個,還真不一定能讓大夥吃飽肚子。”
陸虎話音一落地,就聽見有人哧一聲笑。
陸虎轉頭看丁大牛,嚷道:“大牛,你笑我做什麽?我說得也是實話。”丁大牛愣愣看著他,說道:“我啥時候笑你?”陸虎伸出手指指著丁大牛鼻子,說道:“你,還不承認?這裏就咱們兩人,不是你,還能是誰……”他話說到一半,臉色突然變了,抬起頭來,往丁大牛身後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