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早上一起來，霍從軍就和老母親說了，要帶著鄭慧去逛街。
“去吧，兩口子一起多處處，感情深！”老太太想起了當年和霍從軍的父親親密的時光，嘴角浮出笑意。
霍從軍答應一聲，帶著鄭慧出了家門，直奔汽車銷售店。
買車的事暫時還不能讓老太太知道，事後給她老人家一個驚喜就行。
已經是1985年，全國物資有了一定的積累，京城的購買也比以前放得更寬，但很多地方還是要票，大物件都得介紹信。
直到出了地鐵站，鄭慧還沒放下心，“你說不要介紹信，真的能買汽車？”
霍從軍笑道：“放心吧。”
這次來西單，專門拉著鄭慧做地鐵來的，今天說起來地鐵再平常不過，可在那個年代，坐地鐵也是件風光的事。
汽車行在西單北大街，從西單下車，往北一望就是。
大老遠就看見北大街這裏人潮洶湧，開放沒有幾年，已經有了一部分先富起來的人，都是有背景的。
走得近了，車行的樣貌也看清了，什麽徐記車行，建華車行，那個年代不興叫外國名，也沒有人起。
說是車行，其實也沒有幾輛汽車，大部分的車行隻有百十平米的麵積，商鋪裏停個幾輛車，外頭再擺上一輛吸引顧客。
看見那一輛輛嶄新的汽車，鄭慧很是懷疑，自家男人出去半年就能買起汽車了？
“這車多少錢？”
建華車行外，霍從軍停下腳步，詢問站在汽車旁邊的售貨員。
那售貨員倒是很熱情，並沒有因為霍從軍夫妻倆穿著普通就不搭理。
“這是皇冠車！售價32萬！”
一聽這價格，鄭慧腿都軟了。
一個月工資才60多塊，一輛車就要32萬，一百年都賺不出一輛車錢！
售貨員笑道：“這是高配的價格，也有中配低配的。”
“從軍，我們走吧！”鄭慧哪敢搭話，扯著霍從軍的袖子小聲說道。她是怕被售貨員聽去笑話。
霍從軍卻是淡定從容，問道：“中配多少錢，低配多少錢？”
“中配28萬，低配25萬。”
售貨員見霍從軍有興趣，發出邀請：“您二位進店看看？”
“走，進去看看！”霍從軍拉起鄭慧的手走進店裏。
店內有暖氣，一跨進店門口，立刻生出暖意，霍從軍四下掃視，車上的標誌都是皇冠，這家店專賣皇冠車。
售貨員邊跟著走邊給講解。
“皇冠全稱叫豐田皇冠，是從日本進口的，現在是第七代。它的配置非常好，變速箱是5速的手動檔，全電動車窗，不用手搖就能升降。前後立體聲音響，還有磁帶播放機，車載冰箱，包括後視鏡也都是電動的，另外還有雙溫區控製讓您升溫降溫更加快捷。”
霍從軍知道售貨員介紹的這些得是高配車才能都有，鄭慧卻不這樣認為，機械地跟著霍從軍瞎走，緊張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不斷地扯他的袖子。
“小王，你過來一下！”有人叫售貨員，售貨員說了聲“您二位先看著”，去處理事情了。
鄭慧終於能開口說話：“從軍，這車太貴了，我們買不起！就算買上了，也容易招人眼紅！”
霍從軍讚同地點點頭，以現在的資金，硬買也能買得起，但對於以後的發展特別不利，另外就是鄭慧說的招人眼紅的事。
住在普通住宅區裏，一下買個豪車，確實容易招人嫉妒，萬一有人暗中坑害可就不太好。
“行，我們去看看別的。”
聽他這麽說，鄭慧放心了。
兩人正要走，售貨員返了回來，“二位，對這車哪裏不滿意嗎？”
鄭慧又緊張起來，這可怎麽回答？肯定不能說買不起或是不想買，可是要說其它的理由售貨員肯定會繼續解說，別搞到後來走不了了。
霍從軍淡淡答道：“我們再去別處看看，若是合適就回來買了。”
解過鄭慧的窘境，牽起她的手出了車行。
整條北大街，賣的都是進口車，沒一輛在十萬以下的，買的人還不少。
鄭慧是越看越心驚，人和人的差距咋能這麽大，有人僅能夠個生活，有人卻已土豪奢華。
“我們再去別處看看。”霍從軍也覺得以目前的身份，開這麽貴的車不合適。
兩人離開西單北大街，坐公交去香廠路。
公交上，鄭慧問出疑惑：“你說那些人的錢都是從哪來的，咋那麽有錢？”
霍從軍笑笑：“各有各的辦法各有各的門路。”
香廠路在宣武區，離著西單不遠，乘公交三站就到了。
下車後又走了百十多米，就看到香廠路上一樣的人來人往，熱鬧擁擠。
這裏和西單那邊大不相同，一溜看過去都是二層的蘇式房子，門臉也沒有西單的大，除了銷售汽車的，還有賣汽配的聯係貨運的，顯得更加雜亂。
銷售模式也是更加雜亂，霍從軍兩人走進大街沒幾步，旁邊就冒出個人來。
“兩位，買汽車還是要貨運，我都熟！”
“不用，我們自己瞧瞧。”
聽見霍從軍說的是京話，那人立馬走開了。
鄭慧很敏銳，“這裏麵不是有什麽貓膩吧？”
霍從軍笑笑沒說話。
走了幾家，隨便進了家汽車行，裏麵擺了有四五輛汽車，那車標都是沒見過的。
“這輛車多少錢？”霍從軍隨意指了一輛。
售貨員過去答道：“這是菲亞特，S國車，五千塊。”
嗯，十年的工資能買一輛了，鄭慧小聲和霍從軍說道：“要不就買這輛吧？”
售貨員耳朵尖，全聽見了，介紹道：“S國車皮實耐用，別看這車是小車，拉人拉貨都行。”
說著，打開後備箱，展示給霍從軍看。
霍從軍沒作聲，繞著車看了一遍，搖了搖頭。
這車款式比較老，開出去一看就是有看著的貨，做生意不能過於招搖但也不能過於寒酸。
“從軍，這車不好嗎？”鄭慧不解地問道。
霍從軍給她解釋：“我在外麵跑，車也算是我的麵子，咱不能說奢侈，但也要有模有樣。”
售貨員插話：“您要更好的車是吧，隔壁就有，合資車，開出去倍有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