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大部分的街巷和房子都已經重建好了,百姓也逐漸恢複了正常的生活。集市上,大家也開始買賣東西,隻是相比起以前,這貨物的種類和數量都少了不少。
黎承佑上街巡視,宋長離和穆星焱也跟隨在側。
“我一直想著來江南吃吃你們的家鄉菜,可惜啊,一直沒有機會。等到長寧城建好了,可要好好吃一頓才行。”
“這有什麽難的,到時候我來安排,保管殿下吃得滿意。”
當他們經過長寧城如今最繁華的街巷,聽著周圍商販們的叫賣聲時,心裏是很長時間都沒有再有的平靜。
路上,一隻雞飛快地向前跑著,而它的後麵,是一隻窮追不舍的狗。周圍的人紛紛避讓,隨後都笑了起來。
“還真是雞飛狗跳,別有意趣啊。”
這是以往最尋常不過的景象,也是他們期待了許久的景象。
“買一朵吧姐姐,買一朵吧。”前麵不遠處,有一個小姑娘在叫賣。她手裏捧著一大捧的花,隻是那些花的模樣並不精美,雜亂無章,就是采得路邊的野花。
如今人人受災,自然也沒有人願意去買這些東西。
隻是那小姑娘看起來隻有七八歲的模樣,宋長離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她快步走了過去,掏出了銀子給她。“我全都買了。”
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立馬就拿了銀子。
“謝謝姐姐!”
穆星焱卻是沒讓小姑娘離開,隻問道:“你怎麽一個人出來賣花?你家裏人呢?”
那小姑娘看到人高馬大的男人會害怕,眨巴著眼睛都快哭了。
宋長離趕緊蹲了下來,柔聲細語地問道:“你家裏人呢?”
“我沒有家裏人……”
原來是個孤兒。
穆星焱拿了荷包,準備再給銀子,卻又覺得不妥,便轉頭讓人把那小丫頭帶走。
“殿下,我們還是沒有考慮周到。”穆星焱說道,“如今所有的難民我們都能養著,可是之後呢?像她這樣的孤兒或者是那些年老的孤寡老人必然也不在少數。我們既然來了此地,也不能說賑災,就隻賑災。”
“你的意思,我明白。隻是樣建養濟院,需要很多的錢財。宋家已經花了很多錢了,便是這長寧城的養濟院能建起來,這天下的養濟院又怎麽辦?”
宋長離上一世出資建了不少養濟院,其實不僅僅是錢的問題,後續還會有很多問題。
“經營養濟院的人選也很難找。那些老人也就罷了,那些小孩子很容易被偷偷帶出去販賣。回頭查起來,他們隻說是孩子自己偷偷跑掉了,亦或是說被人給收養了,咱們其實都無從查起。經營養濟院的人若是心思不正,反而是害了那些孩子們。此事,需得從長計議才是。”
穆星焱沒了解過養濟院,他上輩子隻看到了宋長離往養濟院裏麵砸錢,還以為這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宋長離說起這事的時候,麵帶愧疚,想來也是在為自己上一世的不謹慎而愧疚。
“是我想得太簡單了。”穆星焱伸手摸了摸宋長離的發頂以示安慰。宋長離卻是渾身一僵,臉也立刻紅了起來。
黎承佑笑而不語,說道:“走吧,再去前頭看看。”
宋長離捧著那些野花擋住了自己的大半張臉,好久才平複了自己的心情。
等回到府衙,她還找了個空瓶子,將那些野花都放進了瓶子裏。
隻是那些花的樣子和顏色都過於潦草了,宋長離試了好久,都沒能將那些花插得好看。
等再晚些的時候,百靈領了一個小姑娘過來。宋長離看了兩眼,才看出她就是今天賣花的那個小姑娘。之前她的身上髒兮兮的,臉上也髒髒的,如今洗的幹幹淨淨的,還換了身新衣服,完全是另一種模樣。
“姑爺說了,以後她就跟著我們了。奴婢會好好教導她的。”
宋長離拉著那小姑娘的手,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啊?”
“他們都叫我狗妮。”
這名字當真是不好,宋長離不喜歡。
“這個姐姐叫百靈,不如你就叫喜鵲吧。喜鵲臨門,是好事呢!”
喜鵲連連點頭,麵上都是歡喜。
宋長離覺得自己有些疲憊,就讓百靈帶著喜鵲下去玩兒了。
她準備躺在軟塌上休息一下,可她才坐下,就覺得胸口一陣劇痛,下一刻,喉痛腥甜。還不等宋長離反應,一口黑色就吐了出來。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雖然沒有鴆酒猛烈,但這就是中毒!
宋長離立刻站了起來,一手捂著自己的胸口,一手撐著牆壁,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找人。
重活一世萬分不易,她可不能就這麽死了!
“公主!”四周,是下人們的驚呼聲。
宋長離還在繼續往前走,她不知道她在找誰,她隻是覺得自己想見的人沒有找到。
隻是,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腳下也越來越軟。沒有一會兒,她就跌在了地上,再一眨眼,就隻能看到陰沉沉的天,還在轉。
“是不是……又要下雨了……”宋長離的聲音微弱地幾乎聽不見。
她眨眼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突然,一個人出現在了她的視線之中,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夫君……”宋長離的心弦一鬆,徹底放任自己暈了過去。
穆星焱抱著宋長離,將她送回了房間。顏院正也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
很顯然,這是中毒,並不是疫病。
除了宋長離以外,還有不少人都出現了吐血昏迷的症狀。
顏院正轉頭詢問穆星焱的情況,穆星焱和宋長離可謂是形影不離,同吃同住,沒道理宋長離昏迷了,而穆星焱卻是好端端的。
“我是有些不適,但是還沒有到吐血的地步。”
“這就奇怪了。”
就在這時,百靈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邊哭邊說道:“喜鵲……喜鵲她也吐血了。”
“喜鵲是誰?”
“就是姑爺您今天帶回來的那個小丫頭。”
穆星焱緊抿著嘴唇,然後倏地看向了窗台前麵擺著的那瓶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