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二狗住院了TAT

二狗俺對不起乃,不該轟你回娘家還要你帶著衣服洗完再回來。

於是乃快好起來吧,大不了俺這個月都不拿小皮鞭抽乃了!

四五盞燈火齊齊燃起,將屋裏照耀得如白晝般敞亮,湛華趁亮看清摸進屋裏的人,卻見對方生德四方麵孔,濃眉方口身高體闊,唯有一雙眼睛與羅禮生有幾分相像,目稍上挑水波清灩,瞧著羅二爺立時變了麵色,然而麵上倉惶轉瞬消逝,眯起眼睛嘻嘻笑道:“你嚷什麽,我不過吃醉了酒,摸黑進錯屋子,沒留神摸了你一把,橫豎又抓不下肉來。”原來這說話的便是羅弶的長子羅祝,羅二爺同父異母的嫡親哥哥,這一會兒還不知自己摸錯了人,洋洋得意強詞奪理。羅禮將四下摒退,將湛華和棉被一同擁進懷,收緊手臂輕輕笑道:“離得老遠便聞著一股衝鼻酒臭味,哪個不知道是大爺來了,平常要見你一麵堪比登天難,也不知今日撿著什麽遠,竟盼著你屈尊進我這屋子。”羅祝見羅禮麵上帶出慍色,忙收斂笑容不敢再玩笑,朝著湛華輕輕瞟一眼,羅禮垂著眼又淡淡道:“聽人說你養在外邊的姨奶奶近來新添了位姑娘,難怪你要歡喜欲狂尋不著門,說來我也算做叔叔的,原本該備些見麵禮給侄女,隻是這身上實在是不濟,出一趟門千難萬難,難免怠慢了那小嫂子,待哪一天蹬腿西去了,還請你莫要記恨今日,瞧著咱們還是兄弟的麵上,帶上閨女往我墳前燒一柱香”

羅祝斜眼瞧一瞧湛華,挨到羅禮床前笑道:“好兄弟,原是我不對,不知道你屋裏有人,糊裏糊塗闖進來,你罵也罵得痛快了,何苦紅口白牙咒自己。”羅禮原就堵著氣,聽得這話更加忿惱,豎起眼睛勃然怒道:“我原就該死了,哪有什麽咒不咒,你既是屋裏添丁要聽吉慶話,便別跑到我房裏找晦氣!”他麵上潮紅氣得渾身發抖,胸脯起伏好像浪頭上下顛簸,叫嚷急了又惹出病症,掩住嘴止不住咳嗽,渾身亂顫宛若風中的枯葉,眼堪便要被哪寒風嚴霜撕扯粉碎。湛華怔愣愣瞧著這二人,心道原本不過針眼大的事,如何鬧成這一般情形,羅祝生怕羅禮氣極傷了身,一言不發轉身便要走,羅禮喘著氣高聲喝道:“你去哪!你滾回來!”羅祝依言連忙調回頭,坐在羅二爺身邊替他順著氣,待到對方咳喘聲漸息,他也心平氣和收斂脾性,抿起嘴唇挑眼笑道:“你吼什麽,惱什麽,喊壞了喉嚨還不是自己難受,待嗓子啞了不能再罵我,一天到晚還不煩悶死。”羅禮也知道這一番亂鬧實在沒意思,這一時心力交瘁無力再爭執,搖一搖頭冷冷道:“你剛才還說不準我自己咒自己,這會兒倒耐不住口口聲聲催著我去死。”

羅祝抬手往自己腮上輕輕摑一掌,拉起羅禮的手說道:“我這顆心若有異,立時五雷轟頂死在你麵前,皮肉化作灰,遠遠飄到天邊去,再不會汙你的眼。”這人嘻皮笑臉亂發毒誓,羅禮撇過頭不理會,目光像春天綻開的蒲公英絮子,隨風四散飛舞不定。湛華嚴瞧著如此一通鬧,這一會兒不免漸漸困倦,眼皮好像抹了膠,上下開闔支撐不得,扯著棉被正欲滾進被窩裏,一條胳膊忽然被人扯起來,羅禮神色不變對他淡淡說:“我跟大爺有話要講,你去外邊等一等,待到天亮再回來。”這一時正是三更半夜漆黑難見五指,外麵嚴風凜冽滴水成冰,湛華瞪大眼睛仿佛未聽清,羅禮撿一件衣服揚給他,伸手又朝他屁股拍幾下,笑麵盈盈催促他快走。湛華瞟一眼羅大爺,萬般無奈隻得爬起身,披上件單衣挪到屋外麵,一雙腳剛邁到門檻外,背後的房門“嗵”一聲便關嚴,他剛剛在床上焐出些熱氣,猛吹著涼風頓時泛出一層寒栗,連忙哆哆嗦嗦蜷在屋門口,聽著屋禮傳出羅家兄弟細碎的言語,抱膝坐到石板台階上茫然怔愣。

羅祝又倒一碗茶給羅禮,小心吹涼了捧到對方雙手間,眼神飄忽含笑道:“那又是你從哪裏尋著的笑玩藝,怎麽好天寒地凍將人家趕到屋外去。”羅禮啜一口茶冷笑道:“你何苦惺惺作態盡顧著別人,外人都道羅家老大是活菩薩、急時雨,爭先恐後攀附交情,卻不知道羅家大爺的斤兩。前幾日你不在家,有個潑皮無賴到家裏尋你借錢,下人多嘴險將事情通稟給父親,幸而被我從中截下來,隨便賞了幾個將他打發走。”羅祝笑道:“這世上有哪個不遭難的,別人既有央求,得幫還是幫一把。隻是我揮霍無度一貧如洗,白白辜負那些求上門的人,難為你能想著替我接濟了。”羅禮垂頭冷笑道:“要說咱們家,平日燒香拜佛無數,哪有閑心計較那幾個散碎,隻是父親最恨你結交不三不四下九流,況且…………”他再喝一口茶,眼睛一蕩一蕩瞧著羅大爺,垂下麵龐低聲道:“況且你那幾個心思,他又如何不知道,哥哥,你別鬧,父親年事已高,我也是有今天沒明日的人,羅家一磚一木都不會落得旁處,遲早都要歸羅大爺,你聰明些趁早將那群謀臣食客打發掉,安安穩穩做羅家大少爺,何苦勞心費力爭得頭破血流。”

他抬眼定定瞧著羅大爺,言辭含糊旁敲側擊,難得推心置腹講出這一番,卻一字也未說進對方心眼裏,羅祝卻揣著明白做糊塗,伸手替他掖掩好被褥,彎起眼睛微笑道:“夜深了,你快些睡吧,明天還得去跟你父親請安。”這一雙兄弟窩在炕上欲訴還休,相隔咫尺卻好似阻礙天涯,羅禮輕輕吐出一口氣,知道萬事已定強迫不得,瞟著一旁幾案幽幽說:“你日日在外麵忙大事情,難得到我屋裏走一趟,我為你彈一段曲子,祝你日後飛黃騰達,前途無限。”他言罷命人將古琴端來,指尖猶猶豫豫觸動琴弦,輕輕撩動彈奏音律,哪知腕上竟像墜上千斤錠子,掙紮半晌撩撥不動,終於精疲力盡心意絕然,揚手一把將琴砸到地板上。

這邊廂憂愁寥落無邊寂寞,屋外麵更是一團漆黑嚴寒,冷風呼咽著漫天揚起,零落草木搖曳晃蕩,枯黃落葉蕭蕭墜下,打著圈飄旋翻舞,刀片似的割在人身上,幾乎刮得皮開肉綻。湛華侯一分一刻艱難煎熬,眼中酸漲落下淚水,心想若有鍾二郎在身邊,自己這會兒早鑽進他懷裏,哪還要受如此折難。他此時挨凍受冷自然困倦全無,睜大眼睛朝著黑暗凝望望,身上指披了一襲薄單衣,骨頭縫裏仿佛積進冰渣子,不由感慨造化無常,自己仿佛剛才還與鍾二如膠似漆,哪知轉眼之間竟落得如此,更加蜷緊身體抖瑟如糠,忽聽著門板後麵透出細細的音樂,正是白天裏讓他魂牽夢繞的曲聲,好像一叢火苗跳躍在眼前。湛華精神一振連忙站立起身,貼在門上仔細辨識,還未等聽辨仔細,那曲子戛然消止,仿佛不堪寒冷凝化進空氣裏,飄飄揚揚再也不回來。屋子裏,漢木古琴跌到地上板,羅禮蜷在床上低垂下麵孔,羅祝默默瞅著他悄聲安撫,一隻手抬到半空又略微的猶豫,終於宛如一片落葉輕輕飄到對方肩膀上。兩扇門板將這世界攔隔開,這裏的一切旁人自然瞧不著,然而他們同樣彼此琢磨不清,真假虛實雲山霧罩。

門後麵再也沒有傳出響聲來,湛華大失所望踱到院子,哆哆嗦嗦哈氣搓手,抬頭瞧瞧見濃雲遮天狂風四起,三更半夜無處容身,正是愁眉苦臉不知所措,忽想起宅子裏還住著個絳塵,心道縱是那道士蹊蹺古怪難與和睦,也好過自己巴巴立在院裏灌冷風。他邁開大步投奔而去,北風呼嘯著擦過耳廓,院子裏白天還是美輪美奐富麗堂皇,在夜裏竟隻剩下漆黑的蕭條,仿佛一切繁華熱鬧都被舌頭舔淨了,再由利齒咀嚼吞咽下肚,湛華摸索著踏上回廊,一步一步小心挪動,凝神摒息向前張望,一顆心似要脫出竅子裏,依稀瞧見遠處藏著隱隱的顫動,宛如一隻碩大的眼睛輕輕忽閃,羽翼似的睫毛微微抖動,癡癡愣愣望向自己。他們彼此相互注視了一會兒,湛華也不知自己究竟瞧著了什麽,心中朦朦朧朧罩上一層紗,仿佛失足邁進一場奇異的夢,鬼使神差迎將上去,待走近些才看清楚,卻見地上果然盤著一團漆黑的影子,掙紮翻滾緩緩爬來,定睛看來竟是半截人身,自腰以下不知去向,餘下的軀體猙獰扭曲,從截斷的腔腹裏流出蜿蜒的腸子。對方緩緩抬起臉龐,滿頭滿臉沾滿黑紅的血跡,雙眼灼灼出神凝視,繼而竟抿起唇對

作者有話要說:吹著公司的空調,占著公司的本,一邊打瞌睡一邊將這文趕出來,老板知道了一定會把老子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