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手藝一樣,幾乎每個廚師都有許多弟子,出色的,也就是所謂的嫡傳,一般隻有一兩個,所以,作為廚王的弟子不僅要靠機緣,還要有天賦。

秦天柱無疑是幸運的,他不僅成為廚王秦亞強的弟子,而且得到真傳,更加幸運的是秦亞強的兒子沒有像其他廚王的子女一樣,執掌父親打下的一片天下。而是另起爐灶,在翠雲居附近開了個餐館,秦家禦膳。於是秦天柱順理成章地接替秦亞強,成為楚天賓館廚房間未來的主事。

當然,秦天柱自身的實力也是他成功的一個因素,十八歲就成為四大廚王弟子中的佼佼者,一直以功底紮實而聞名揚州烹調界。

隨著秦亞強逐漸淡出,隻是隔三岔五露個麵,秦天柱理所當然地成為廚師長,每天指揮自己的弟子和其他廚師們工作,除非特殊賓客,一般他很少親自動手,閑下來就在自己的專用廚房間研究菜肴。他雖然心眼有點小,卻不是太狂妄自大,尤其最近風小雨和藍盈盈風頭正勁,給他和其他廚王的弟子沉重的壓力,他暗地裏也在刻苦訓練,嘴上說不怕,卻也害怕這次在小河裏翻船。

一個臉型較長的青年在做拔絲蘋果,他是秦天柱的弟子之一,名叫馬逢題,秦天柱一直奇怪他老爹這麽起了個這樣一個名字,但馬逢題的悟性很好,入門大半年,基本功訓練得幾乎比得上學徒兩三年的小廚師。

蘋果切成三四厘米見方的小丁,裹上雞蛋糊,下油鍋炸成金黃色,撈起放在一邊。鍋內留少許油,馬逢題把一勺糖放入鍋中,小火慢慢熬著,同時不停地用勺子攪拌,糖漸漸融化,泛起了泡泡,由大泡到小泡,馬逢題快速把炸好的蘋果倒入,翻鍋,裝盤。

秦天柱忽然歎息一聲,馬逢題慌忙轉過臉:“師傅。”

“火候還是差一點。”秦天柱惋惜地搖了搖頭:“你自己看,既然是拔絲蘋果,就要有絲,吃的時候,蘋果塊連著長長的糖絲,晶瑩明亮。”

馬逢題用筷子夾起一個蘋果塊,糖液裹在蘋果塊上,拉不出半點絲來,他尷尬地笑了笑:“師傅,我做得還是不行。”

“我不是一再強調要注意觀察嗎。”秦天柱皺了皺眉,拿過馬逢題手中的鍋和勺子:“我做一次給你看,記住,就這一次。”

馬逢題恭敬地應了一聲,凝神觀看,眼睛一眨不眨。機會難得,秦天柱教徒弟一向靠悟性,所謂師傅引進門,修行在個人,他隻是要求他們在一旁注意觀察師傅們做菜,除非高興,秦天柱不會動手示範。今天秦天柱心情不錯,方寶兒的父親方建業主動和叔叔秦亞強談論兩人的婚事,眼看著就要抱得美人歸,而且方建業是烹調協會主席的最佳人選,自己有這麽一個靠山,在烹調界一定會如魚得水。

“看好了。”秦天柱一邊說,一邊快速運動著手臂:“蘋果要求炸到色澤金黃,塊型光滑,糖熬製是關鍵,小火慢熬,糖液由大泡變為小泡,微微發黃,用勺子舀起一點淋下去,有淡淡的亮光,這時候可以把蘋果塊倒進去。”

秦天柱一邊翻鍋一邊抓起一把芝麻撒下去,蘋果塊放進盤裏,霎時一股芝麻的清香散發開來。用筷子夾起一塊蘋果,長長的糖絲從盤子裏一直拉得好長。秦天柱掃了一眼圍過來的幾位青年廚師:“這道菜幾乎每個廚師都會做,但做好了很不容易,看好了,這就是這道菜的要點,色澤金黃,塊型光滑,味酸甜,外脆內軟,糖絲不斷。”

“秦師傅。”秦天柱剛放下炒鍋,一位服務生走了進來:“連小姐說藍盈盈帶來一個藍天賓館的貴客,藍姑娘的意思是讓您親自下廚,做幾道拿手菜款待一下。”

“又不是住在我們楚天賓館的客人,我沒時間伺候。”秦天柱揮了揮手:“就說我正忙著呢,讓他們點菜。”

秦天柱對藍盈盈原本很有好感,對她的美貌也是垂涎以久,但最近藍盈盈和風小雨聯手,戰勝西門豪,在三大技校烹調賽上一鳴驚人,這次又成功舉辦林秀秀的訂婚宴,給了秦天柱很大的壓力,她對藍盈盈忽然生出一種反感,甚至覺得她和風小雨一樣討厭。

“師傅,聽說要舉行揚州市烹調大賽。”馬逢題笑著說道:“您是不是擔心藍盈盈借機品嚐您的手藝,吸取經驗。”

“擔心你個大頭鬼。”秦天柱瞪了馬逢題一眼:“你以為嚐一嚐菜肴就能掌握別人的手藝,那還有什麽絕活可言,如果真有那種本事,藍盈盈豈不成了廚王。。”

“大家記住了。”秦天柱語氣嚴厲,:“世上沒有那麽神奇的事,我還沒見過有什麽人能夠嚐一下菜肴就掌握一個廚師的絕活,手藝沒有投機取巧,一定要紮紮實實,一步一個腳印。”

“但是,我聽秦家禦膳的廚師傳言,有一個人能夠做到憑別人的菜肴掌握訣竅。”一個廚師插言道:“翠雲居據說就用這種方法學去了秦家禦膳的招牌菜,不然,翠雲居早就被擠垮了。”

“誰?誰有這個能力?”秦天柱大聲說道:“我怎麽沒有聽說過,這個人是哪位廚王的弟子?”

“這個人我們也是最近才聽說過他的名字。”那廚師接著說道:“很年輕,好像叫風小雨。”

“風小雨?”秦天柱伸手拍了一下案板:“不可能,一定是謠傳,翠雲居的事我怎麽會不知道,方寶兒和我是什麽關係,她絕對不會瞞著我。”

“或許是聽錯了。”幾位廚師見秦天柱有點發怒,立即散了開去,各自幹活。留下秦天柱呆呆發愣,他心中知道這種可能是有的,天才在每一行業都存在,但他不願接受這種事落在風小雨的頭上,那小子太普通,普通得不值一提。

秦天柱更加不能接受的是,風小雨幫助過翠雲居,但方寶兒對自己卻閉口不提,剛才那位廚師所說的事確實存在,翠雲居掌握了秦家禦膳的招牌菜,自己還問過方寶兒此事,但方寶兒隻是含糊其辭:“你不願幫助我和秦家禦膳競爭,至於我怎麽得到秦家禦膳的訣竅,你就不用問了。”

傳言不可輕信,但也不可不信,秦天柱暗暗決定不能讓風小雨接觸自己拿手的的菜肴,而且要通知龔無雙和白從善小心,揚州市大賽的冠軍落到四大賓館任何一家手裏都無所謂,要是被風小雨和藍盈盈代表天藝烹調技校摘走桂冠,可就是太丟人了。

“秦師傅。”那個服務生又急匆匆走了過來:“藍姑娘帶來的那個商人指名要見你。”

“見我?”秦天柱詫異地說道:“什麽理由?”

“他隻是說姓林,香港的客商。”

“姓林?”秦天柱思索著,好熟悉,似乎印象很深。

“我去瞧瞧。”秦天柱脫去白色的工作服,整理一下衣領,大步向前廳走去。

推開雅間的們,映入眼簾的首先是藍盈盈繃緊的臉頰,似乎有點緊張,一位保鏢樣的青年和一位時髦的小姐端著茶杯,神情也有點拘謹。秦天柱心中一動,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可一時又想不起來,目光移動,看到一張有著奇怪八字胡的臉,大大的墨鏡,很熟悉,秦天柱一下子想了起來,這個人在秦家禦膳見過。

秦天柱在門口猶豫了幾秒鍾,對於藍盈盈和林燕燕還有高寒來說仿佛過了幾個小時,他們摸不透風小雨為什麽忽然讓秦天柱出來,而且秦天柱第一眼就顯得疑慮重重。

“秦師兄。”藍盈盈盡力穩住心神,快速想著對策,她指了指風小雨正要介紹,秦天柱大聲笑起來:“不用介紹,這位朋友我認識。”

啪啪,兩聲,林燕燕和高寒手中的茶杯同時掉在地上,不會吧,第一眼就被秦天柱看穿了?

“林小姐。”風小雨用蹩腳的普通話慢慢替林燕燕掩飾:“你們見到這麽年輕的廚師長也不用如此失態吧。”

“啊呀,林先生,好久不見。”秦天柱沒有理會林豔豔和高寒的舉動,一步跨到風小雨麵前。拉著他的手不住搖晃著:“上次一別已經有好幾個月了,我一直惦記著您。”

藍盈盈驚訝得目瞪口呆,秦天柱簡直就是配合表演,風小雨隨意打扮的一個中年人模樣,秦天柱怎麽一眼就認出他姓林,真是匪夷所思。

“林先生這次來揚州怎麽沒有直接來找我。”秦天柱在風小雨麵前坐下:“如果不嫌這裏簡陋,下次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

“秦先生客氣了。”風小雨的聲音盡量裝得沙啞,成熟一點:“我也是剛剛聽說你是這裏的廚師長,冒昧請你出來見一見。”

“有什麽事林先生盡管吩咐。”秦天柱瞄了藍盈盈一眼,低聲說道:“林先生,不知上次我的提議您考慮得怎樣?”

風小雨沒想到秦天柱依然記得那次在秦家禦膳的事,自己和方寶兒為了嚐一嚐秦家禦膳,巧遇秦天柱,風小雨隨口胡諂自己是做調料生意的,秦天柱竟然當真了,到現在還惦記著入股合夥的事。

“我最近在調配一種口味。”風小雨喝了一口茶,輕聲說道:“想好了會在四大賓館中找一個合作夥伴,會先免費提供一些調料,增加我們的知名度,為了進軍國內食品市場打好基礎。”

“那麽,您打算先在哪裏投資?”秦天柱拿出一包煙,抽一支殷勤地遞給風小雨,風小雨接過來叼在嘴上,秦天柱連忙欠起身,拿著打火機,啪的一聲,火苗竄了起來,湊到風小雨麵前。

“我自己來,自己來。”風小雨客氣著,故意吹滅了火苗,自己接過來點上火,他倒不是不敢接受秦天柱點煙,他怕秦天柱靠的太近看到自己的化妝,同時還拍不小心把假胡子點著了。

“你的事,我記著呢。”風小雨用力吸了幾口煙,手指輕輕把煙灰彈在煙灰缸裏,故意瞄了一眼藍盈盈:“有時間再談。”

“對,有時間再談。”秦天柱打了個哈哈:“我馬上準備一下,讓您品嚐我的絕活。”

“有勞秦兄了。”風小雨微笑著,身體倚在靠背上,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樣。

“應該的,應該的。”秦天柱對於眼前這個‘林先生’的一聲秦兄感到十分興奮,似乎和財富沾上了邊,臉上笑得像開了花,看了看林燕燕,笑容變得有點曖昧:“林先生,我記得上次不是這位小姐,秘書又換了。”

風小雨連忙咳嗽幾聲,秦天柱看著林燕燕詫異地表情,立即會意地幹笑起來:“林先生,恕我多嘴,您稍等,馬上給您上菜。”

秦天柱離開的時候特意叮囑雅間的服務員:“小心點,這可是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