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在學校裏可是沒有幾人敢公然頂撞的主,他不僅身高馬大,而且有一幫臭味相投的弟兄。如果藍盈盈在學校裏一呼百應,是優秀學生的典型,那麽夏宇就是壞學生的代表。

劣等的學生也喜歡和優秀學生套近乎,道理很簡單,再醜的人也喜歡打扮自己,夏宇經常請高寒和林燕燕遊玩吃喝,交情還不錯。

三大技校的烹調賽選藍盈盈為掌勺無可厚非,藍盈盈理論知識突出,本身又是藍天賓館的廚師,廚王的獨生女,這個位子本來就沒人想和她爭,要爭的是兩個助手的名額。但花幽香憑借著白雲賓館大廚的身份和出色的手藝當仁不讓地取走一個名額,僅剩一個,全校學生一直議論紛紛,基本都看好高寒和林燕燕。

不料,學校宣布的最後一個名額居然是剛剛進入天藝烹調學校的風小雨,立即如同在大河中扔下一顆炸彈,掀起悍然大波,所有人都震驚了,要是平時,高寒和林燕燕可能直接去找藍盈盈理論,藍盈盈在選擇助手方麵有一定的特權,可是剛剛結束的與西門豪的那場切磋大夥有目共睹,風小雨顯然和藍盈盈走得很近。選擇風小雨說不定就是藍盈盈的主意。

高寒和林燕燕等人欲說無門,一肚子牢騷,酒酣耳熱之際難免向夏宇訴說一點,夏宇感到為這些青年才俊效勞的機會來了,一拍胸口:“這事包在兄弟身上。”

論水平和烹調技藝夏宇根本上不了台麵,計謀也是有限,他靠的就是拳頭,許多時候拳頭是最有效的武器。夏宇把風小雨背景調查了一下,一個普通的打工者而已,隨便嚇一下就可以了。

夏宇萬萬沒想到風小雨硬得有點出乎意料,居然絲毫不買賬,心中惱火,他立即毫不猶豫地一拳砸過去,風小雨伸手擋了一下,夏宇身大力強,風小雨迅即感到吃力,連忙後退一步。

夏宇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再向前一步,舉手擊打,風小雨眉頭一皺,忽然也微笑起來,還是伸手阻擋,夏宇大力撞在風小雨的手腕上,風小雨手臂忽然扭曲了幾下,夏宇感到阻力忽然消失,眼看著自己的拳頭就要擊中風小雨,心中竊喜。忽然,兩邊肩胛骨幾乎同時劇痛,如同兩把刀劈下來,忍不住尖叫一聲,退後幾步。

風小雨手掌緩緩收回,微笑著說道:“要不要再試試。”

風小雨借助著夏宇的力道,轉換手掌的方向,迅速立掌如刀劈了兩下,四周的學生幾乎都沒看清,夏宇就敗下陣來。

風小雨忽然明白那套章法不僅練習刀工和手感,同時可以防身,別人每擊一拳就得重新發力,這套掌法卻可以改變方向,利用手腕的轉動,第一下劈完剩餘的力量加速進入下一次攻擊,就像空中劈荸薺,越來越快,快得夏宇隻感覺到兩邊肩胛骨同時劇痛。

夏宇的幾個小弟兄一起圍過來。喬春林見事不妙,伸手去拉風小雨,被一個大個子隔開,他立即撒腿就跑:“我去告訴鄭主任。”

喬春林喊叫是嚇唬夏宇,畢竟這是學校,不能過於放肆,料想夏宇也要忌憚幾分,稍微爭取一點時間就可以叫來一兩位老師,夏宇再囂張也不可能當著老師的麵胡作非為。

可惜喬春林算錯了,夏宇不僅沒有停留片刻,反而一揮手,下了個速戰速決的命令,無論風小雨剛才的還擊多麽古怪,先打他個落花流水再說,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現在可是七八隻手。

風小雨經過剛才的一擊。信心大增。在古代的亂世中,手藝人為了保全性命,不斷創造防身手段,這套訓練刀工的掌法或許就是在那時候形成的,還明顯帶有廚師訓練刀工的特點,不過主要用於防身還是訓練手藝風小雨就想不通了。

幾個人圍過來,同時出手,場麵蔚為壯觀,引起許多女學生的尖叫。尖叫聲中風小雨身體轉動一下,如同庖丁解牛一般幾乎同時擊中他們的軟肋。

風小雨用力恰到好處,幾個人抱著胸口彎著腰,滿臉痛苦。

一片詫異的目光中,風小雨吹著口哨緩緩向教室走去。他第一次領略到反擊的快感,從今以後他容不得別人白眼,生活上這樣,手藝上同樣如此,有實力就有了自信。

上午的課是鄭劍鋒的古漢語,雖然比李夏奮的營養學還要枯燥無味,但缺席的人不多,鄭劍鋒是教導主任,就衝著這一點進修班的學生也要耐著性子聽完。

烹調是不斷更新的學問,和古漢語幾乎脫離了關係,菜譜由古代的手繪到後來的印刷,變換為現在的彩圖,文字也通俗易懂起來。偏偏鄭劍鋒這個語文老師抱著古漢語不放,說什麽陶冶情操,可以挖掘古菜譜。

課堂上偶爾提問的隻有風小雨,他提出的字稀奇古怪,晦澀難懂,可意思和菜肴或多或少都有點關係。

四十五分鍾的一節課下來,大夥幾乎昏昏欲睡,忽然鄭劍鋒輕輕一拍桌子:“有件事宣布一下,下一節課原本是李鳳陽老師的刀工基礎課,你們都是各大飯店來的廚師,基礎課上了幾個月,現在也沒什麽可以講的,主要在於領悟和苦練,當然還可以向水平高一點廚師討教一些疑難,今天起每堂課由一位手藝特出的同學上台指導,有什麽疑或大夥盡管問。”

這倒新鮮,學生教學生,大夥竊竊私語,韓玉清首先站起來:“鄭老師,今天第一個上台的是誰,花幽香師姐嗎?她的手藝我們可佩服了,正要向她請教呢。”

同行之間有許多東西可以保密。一旦上了講台就是半個老師身份,多少要指教一二,不大好藏私。都是好手,稍一點撥就非同小可,許多東西就像一層紙,一點就破。

“你們也知道三大技校烹調大賽的事。”鄭劍鋒沒有回答韓玉清的提問,繼續說道:“大賽的勝者代表三大技校直接參加市裏的烹調大賽,如果再勝出就可以進入省級乃至全國比賽,不過能夠在市一級戰勝四大賓館的廚師,我們技校還沒有出現過,比較遺憾,這次對藍盈盈抱有很大希望,因為她本身就是藍天賓館的大廚,有一定優勢,以往我們學校的學生缺的是經驗,藍盈盈不同,功底深厚。今天上台的就是她的一位助手,風小雨。”

鄭劍鋒話音剛落,目光一齊向風小雨投過來,風小雨慌忙站起:“鄭老師,我不行,還是花幽香師姐來吧。”

“風小雨,你就不要客氣了。”花幽香難得地露出微笑,風小雨對她敬重她當然不好意思打擊,再說風小雨當選為藍盈盈的助手,和自己是一條線上的人,縱然不願意也不行,如果和風小雨鬧起摩擦,看藍盈盈對風小雨的態度說不定吃虧的是自己。團結不一定就能在烹調大賽中取勝,但不團結注定失敗。花幽香當然知道其中的利弊,她緩緩站起身:“你的刀工在戰勝西門豪的時候我們有目共睹,今天就不要藏私了,讓大夥學習學習。”

花幽香不反對,其他人當然無話可說,風小雨還要猶豫,王曉梅推了他一把:“你就上吧。”

風小雨隻好硬著頭皮上台,還好他有指導一年級新生的經驗,麵對這麽多出色的廚師不至於太緊張,咳嗽一聲:“謝謝大家看得起我,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廚師,入行時間比較短,還要向大家討教呢,今天能做的就是盡量滿足大家的要求,有問必答,不過不保證全回答正確。”

“那我就先問。”韓玉清笑著說道:“你說說那天和西門豪切磋的時候,蒙著眼睛怎麽能那麽準確地分割豬肉。”

“憑的是手感。”風小雨微微一笑:“原料加工的精細基本可以憑視覺來掌握,但到了一定地步,速度快,成品薄得近乎透明,那時候隻能憑手感,我可以試驗給大家看一下。”

風小雨看了看牆角的一些原料和一塊刀板,這是為了講解刀工做示範用的,他示意王曉梅把課桌底下的刀拿上來,然後撿起幾個土豆:“大夥看一下,我不用眼睛全憑手感切出來怎麽樣。”

風小雨倒不是有意賣弄,他知道自己入選三大技校烹調賽還是有許多人暗地裏不服,他想證明自己的實力,就像今天早上擊打夏宇一樣,讓人刮目相看。最近知識的積累和對烹調的感悟讓他思想再上一個台階,他不再是唯唯諾諾的小廚師,他隻想說一句:“我也行。”

選擇土豆是因為在家常菜館吳浩用土豆對他進行過大量的訓練,閉著眼睛他都萬無一失。不過切土豆不用眼看一般廚師都可以,隻是粗細不勻。學生們一起盯著風小雨,如果風小雨剛來的時候用這種方法,大夥一定會嘲笑他班門弄斧,現在不同,所有人都相信風小雨會給出一個出人意料的結果。

風小雨先把土豆加工成一個立方體,然後左手輕按,右手持刀,目光平視前方,嘴角微微帶著笑,奪奪奪奪,一陣清響,土豆被切成薄片,風小雨左手掌輕輕一推土豆片梯形重疊,再次起刀,眨眼功夫,土豆絲加工完成。

韓玉清走上台,抓起一把土豆絲,立即驚叫一聲,所有學生都站起來,伸長脖子,花幽香幹脆跑到風小雨身邊,她也一下子驚呆了。

風小雨切的土豆擺在刀板上似乎還是一片片,可是抓起來用手一揚,立即變成可以穿針的細絲,長短粗細每一根都一模一樣,可以和機器加工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