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嬸,我是村裏紮紙匠靳連池的孫子,靳離。”
雖然這裏不是個正經的住所,可在沒有得到張鳳蘭的同意前,我始終禮貌的站在門外。
“靳連池……靳五爺!你是靳五爺的孫子!”
張鳳蘭似乎用了好長時間才想起爺爺的名字,光聽她的聲音就知道她此刻激動不已,
緊接著,她忙掀開那道又髒又破的棉門簾衝了出來。
此時,我才真正看清張鳳蘭的骨相。
她的骨相很美,可以想見曾經的她長著婉約大方的臉型,眼睛也漂亮的出奇。
可惜,經過這幾年的摧殘,缺少日光的照射,那臉已經慘白的毫無血色,臉型更是消瘦的顴骨都凸了出來,眼睛也深深的陷進了眼眶中,看起來竟有幾分嚇人。
“我聽過靳五爺的事跡,你是他孫子,一定是靳五爺知道了我男人的事,所以讓你過來救他的吧!”
女人渾濁的眼睛因為爺爺的名諱而亮了不少,那充滿希冀的樣子,讓我鼻頭一酸。
“嗯,我確實是來看劉叔的,現在方便進去嗎?”
“方便方便,你們快進來。”
女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眼淚終於不爭氣的飆了出來。
一進窯洞,一股夾雜著潮氣的惡臭味頓時鑽進我的鼻腔,我皺皺眉,幾乎是下意識抬手捂了一下鼻子。
“我不知道有人來,所以沒提前收拾,真是不好意思。”張鳳蘭有些窘迫的擦擦眼淚,眼中分明多了幾分擔憂。
我暗歎口氣,猜到她或許是怕這裏的環境會把我們嚇跑,所以忙拿開手,一臉淡定的安撫到,“沒什麽,我隻是不喜歡這裏的潮氣味。”
我一邊說著,一邊像是要證明自己不會離開般,直接走到了劉叔的床邊。
那是一張貼滿符紙的簡易床板,好像隨時會坍塌般。
“嬸嬸,你們挪到這後可有其他人來過?”
我圍著劉叔的床繞了一圈,目光始終鎖定在床板上的那圈符紙上。
符紙的顏色淡了許多,就連上麵的朱砂印記都有了褪色的跡象,這一看就是好多年前的東西。
“沒有。”
張鳳蘭絞著手,表情有些緊張。
“之前布置這一切的老道士呢?沒再來過嗎?”
我蹲下身子,仔細的觀察著符紙上朱砂的畫法,希望能夠分辨出這東西的準確作用。
可惜,我乃白蓮傳人,對這道家符咒實在知之甚少。
“沒有,要不是我男人的身體這些年一直沒有腐爛,我都要懷疑那老道士是不是個騙子了!”
張鳳蘭咬咬下唇,顯然對老道士的事有些不能釋懷。
我點點頭,表示認同。
久臥在床的病人如果清潔不及時是會生褥瘡的,那就是張鳳蘭口中的腐爛。即便不生褥瘡,就這麽躺六年,劉叔身體各處的肌肉也會出現不同程度的萎縮,會呈現出一種皮包骨的狀態。
可劉叔的身體保存的相當好,如果不了解內情的,一定會以為他隻是睡著了。
“阿離,看出什麽了?”
胡淼淼彎著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符紙問到。
“看不出名堂,不過看劉叔的樣子,這些符紙應該是保他肉身不腐的,如果我猜的不錯,這符紙應該兼有阻止他回到自己肉身的作用。”
我在心中冷笑一下,基本已經可以確定那個老道士就是幕後之人,因為除了他,再沒有人接觸過劉叔的肉身!
“靳離,要不你還是讓靳五爺來看看吧,你劉叔這情況已經好多年了,你恐怕……”
“嬸嬸,爺爺傳授了我不少本事,劉叔的情況我應該能應付,你和大叔先在外麵等會,有情況我再叫你們進來,好嗎?”
此時把爺爺的死訊公布出來並不是個明智的選擇,所以我決定等劉叔醒了,再跟她吐露實情。
“這……”
嬸嬸有些猶豫,她父親卻拉住她向外走去。
“你就相信這孩子吧,我看他不是那種說大話,行事莽撞的人。”
他們離開後,我直接掏出魂瓶將劉叔的幽魂放了出來,當他看到床板上自己的肉體時,靈魂明顯起了不小的波動。
“劉叔,你別急,我先試著去掉幾張符紙,看會不會有什麽變化。”
劉叔攥攥拳,非常克製的點了點頭。
我衝胡淼淼使了個眼神,她忙伸手取下了距我們最近的三張符紙。
符紙一被取下,屋內竟刮起一股陰風,下一秒劉叔的幽魂竟抱著腦袋蹲在了地上,表情痛苦的嘶吼起來。
“不好!那老道士雖然沒有再回來,可他明顯在這些符紙上下了禁製,胡淼淼,將它們全部取下來!”
我麵上一寒,心知那老道士恐怕已經感應到符紙被動過,索性決定破釜沉舟,因為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胡淼淼點點頭,動作飛快的將所有符紙全部撕了下來。
而我也不敢掉以輕心,趁著胡淼淼行動之際直接掏出白紙撕出了一個紙人,然後以手做刃,動作麻利的從劉叔的頭上取下一小撮頭發。
“吾以鮮血為引,裁紙化人形,借得天地一口氣,消災擋難!”
我口中念念有詞,語畢,那包著劉叔頭發的紙人突然“騰”的一下燃了起來,火焰一起,劉叔那縷幽魂的狀況就改善了許多,等紙人全部燒盡,他就恢複了正常。
“劉叔,你感覺怎麽樣?”
“已經好多了。”
劉叔的聲音透著虛弱無力,我知道,那是靈魂受到折磨的緣故。
“剛才我以紙人包住你的頭發代替你應了劫,現在時間緊迫,我先把你送回肉身再說。”
說完,我在此結印掐訣,默念了一句回魂咒,“幽魂無主,白蓮開道,以吾之令,送爾還魂,去!”
隻見劉叔的幽魂通過我的指尖緩緩飄向他的肉體,然後躺了上去。
原本該進入肉體的靈魂並沒有第一時間融合進去,我心裏明白,這是因為他離開肉體的時間太長了。
果然,約莫兩三分鍾的時候,劉叔的幽魂越來越淡,直指最後消失不見。
為防意外,我閉眼分出了一道靈識,以靈識探查了一番,見劉叔的魂魄和肉身融合完美,這才徹底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