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小澈你別這樣……”庭祖隻稍微猶豫了一下,便硬著頭皮繼續圓謊,“我們這麽多年兄弟了,我姐要真對你有什麽意見,難道我還會瞞著你不成?”
“青唯姐對我真沒什麽意見?”王澈一副不可置信的反應,“當真連半點誤會也沒有?”
“唔……莫非你壓根就不信我?”庭祖佯裝惱火道,“要是你們真有什麽誤會,我不去想辦法調解,還故意放任這誤會加深加重?”
他順手抓過杯子,將裏麵的啤酒一飲而盡,繼而重重放下酒杯:“我慕庭祖是這種人嗎?!”
庭祖這一係列銜接流暢的發揮,還真是唬住了王澈。
看著發小生氣的模樣,王澈先是沉默半晌,接著幽幽歎了口氣,最後輕笑著討好式地望向庭祖:“我這不是急著想和青唯姐消除誤會嗎?”
“要是你信我,就別成天胡思亂想!”庭祖竭力維持著一本正經的表情和語氣,“我姐這陣子確實特別忙碌,再就是她這個年紀的女人要考慮的事情很多。”
“說不準她覺得和你約局太多、幹擾到她的工作規劃了,又興許她最近突然又喜歡上一個人獨處了,這種事情誰知道呢?”
“所以小澈你呀,就別想太多了,一切順其自然就好。”
庭祖已經在盡最大能力去幫青唯圓謊了,在這一連串的臨場發揮裏,有好幾次他都以為即將露餡,結果在緊要關頭卻又硬是唬弄了過去。
王澈並沒有完全接納他的解釋,隻是從質疑換成了半信半疑的表情。
“這很奇怪啊。”他盯著庭祖的臉思索,“你以前找我時可不是這麽說的。”
“那會,你說青唯姐狀態很糟糕,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覺得她已經很焦躁了,還拜托我有空多約她出來走走,說這樣可能情況會好一點。”
聽著王澈感慨,庭祖相當費力才沒露出心虛的表情。
“可現在,你又鼓吹她需要什麽一個人獨處的空間?又顧著要給她一個全心工作的環境?我這聽著怎麽覺得那麽自相矛盾呢?”
庭祖尷尬地嘿嘿笑了起來:“瞧你說的!女人本來就善變啊,何況我姐那個脾氣你是知道的,我怎麽可能做得了她的主呢!”
“我怎麽感覺被你們姐弟聯手利用了一把,現在有種卸磨殺驢的味道呢?”王澈挖苦道。
“哈哈哈,好兄弟,我在這裏給你賠不是了!”庭祖爽快拿起一罐啤酒,迅速扯開拉環,仰頭一口氣就往喉管裏灌,整個過程可說一氣嗬成。
王澈看著他連灌了三罐啤酒,當他拿起第四罐啤酒時,王澈終於伸手打下了他的手背,並將啤酒搶了過來。
“夠了!”王澈語氣裏挾雜著無奈與疼惜,“這麽多年的兄弟,我信你了!”
庭祖心裏不由得舒了口長氣。
這種對著發小說瞎話的體驗很不好受。
但由於先前和青唯有過不泄密的約定,他又不能將實情告訴王澈,表麵不動聲色的他,實際上已在心底罵過自己將近百遍了。
庭祖那邊受著對發小持續撒謊的折磨,向陽這頭卻也沒有時光靜好的幸運。
在餐館裏頭接連受了好多趟冷遇之後,紫尋終於在一個周末下午爆發了出來。
那是個陽光明媚的秋日,一個小時前才剛下過雨,空氣裏還蘊含著濕潤的氣息,慕家餐館剛剛打烊,已經和青唯、衛東混得很熟的紫尋,硬是留了下來。
看著紫尋一反常態堅守在飯桌旁,直到其它桌的客人都離開,她也沒有半點要走的意思,青唯就意識到,這個姑娘可能早有圖謀要做些什麽了。
盡管有所察覺,青唯卻不打算阻攔,反而有種默許和縱容的意味。
比起讓她從內心排斥到極點的盧靜,青唯當然情願任由紫尋去融化那些矗立在向陽心扉周圍的冰牆,她甚至責無旁貸地當起了助攻。
“你今天特意留在這裏,是有什麽意圖麽?”她站在三號桌前,淺笑盈盈地望著紫尋。
“嗯,有些話要對大叔說。”紫尋毫不隱瞞地點頭承認,“有些事情,也想爭取個清楚明白。”
“爭取個清楚明白?!”青唯訝然,“你今天是打算……?!”
紫尋迎向她的目光,沒有閃躲、沒有遲疑,用十分堅定的語氣道:“就是你想的那樣!青唯姐,你會支持我吧?”
“當然。”青唯忙不迭應道,“我當然支持你!”
“那就夠了!”紫尋霍然站起,深深凝視了青唯一眼,便徑直朝廚房走了過去。
這姑娘步伐堅決毅然,速度不快卻很慎重,青唯看著紫尋走進廚房,直到在視線裏消失不見。
她下意識朝守在收款台的衛東望去,發現他也是一副擔心與牽掛的神色,看來父女倆對此的立場和心態倒是出奇的一致。
這次她對衛東並沒那麽排斥和抗拒,反而希望兩人共同期許的事能有一個好的結果。
哪怕以她對向陽的了解而言,從看著紫尋直起身體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提前預感到了結果。
廚房裏,紫尋的闖入打破了這片安靜空間,向陽戚眉轉身,顯然不太歡迎這位不請自來的姑娘。
“這是烹飪重地,已經和你強調過很多次,禁止非餐館員工隨便進來。”向陽淡淡提醒道。
不過紫尋這次顯然已經橫下心去無視任何規則:“自打那個盧靜出現,大叔你就沒再搭理過我,今天我就想向你問個明白:在大叔心裏,我到底算是什麽?!”
向陽沒有應答。
他靜靜望著紫尋,表情冷峻得找不到半點內心情感的痕跡。
她勇敢迎向他的視線,也在直挺挺盯著他看,試圖從中解讀出他的真實想法,哪怕隻是蛛絲馬跡也好。
眼看著他似乎打算冷處理,紫尋半點不悚,既然向陽不準備正麵回應,那就由她繼續進擊!
她才不要受了挫折就當逃兵,無論感情或者工作,那都不是她的風格!
“我還記得和大叔一塊到榮山寮村的那個下午,你看起來真的很開心、很鬆弛,那種表現不是想裝就能裝出來的。”
她緊盯著向陽眸子,逼問道:“大叔,我說得對嗎?”
然而滿腔熱情,換來的卻隻是他一句淡漠相對:“所以呢?”
“你承認了!不是嗎?”紫尋眼睛一眨不眨,繼續緊緊盯著向陽,不帶半點羞澀,“我應該算是這家餐館和你互動最多的客人……”
“哦,其實庭祖有個發小叫王澈,他也常來餐館吃飯,所以你算不上和我互動最多的客人。”
“這不是重點!”紫尋忍不住扶額,一臉黑線地嚷了出來,“大叔你是故意裝糊塗嗎?!在你心裏,我真的隻是一個客人而已嗎?!”
“不然呢?”向陽淡淡問道。
他的話異常簡短,既沒有大幅度動作,也沒有任何可能泄露心跡的表情變化。
但就是這樣看似沒有漏洞的防備,才反倒激發了紫尋的進擊信念。
“像大叔這樣的人,會隨便和一個客人出去散心嗎?你是這種人嗎?”她勇敢再度發動攻勢,“那個下午,大叔還衝著我溫柔地笑了,我不認為那個笑容是裝出來的!”
“所以呢?”向陽再次采用反問式的防禦手法。
“所以至少在那個時刻、在你衝我溫柔地笑著的那個瞬間,你敢說內心對我沒有一絲半點的喜歡?哪怕是把我當成朋友看待的喜歡?”
她聲音特別清亮,已毫不避諱外頭的青唯與衛東會聽到這番對話了,她的整個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向陽身上。
她眼眸裏倒映著他的身影,敞開的心扉把一切都攤現得明明白白,向陽雖仍以淡漠冷峻相對,瞳孔裏卻也掠過一絲不忍和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