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從來就不是好姐姐，也沒當過什麽好妹妹和好女兒！”
不假思索地，一股強烈的心聲就從腦海蹦了出來，青唯完全是下意識地喊出了這句話。
她喊得非常大聲，甚至遠遠超出了王澈預料。
他驚喜地瞪著她，歪著嘴角笑著稱讚道：“不錯嘛，青唯姐！”
才剛喊出第一句，她整個人就有種像被抽空的感覺，索性什麽都不去想、什麽都沒再顧慮了。
算了。
反正喊都喊了，再衝著這片灣區吼上幾句也沒什麽，何況有太多話語已然浮上喉管，隻待脫口而出。
“對不起，那個曾在成都拚命奔跑的慕青唯！我沒能堅守住追逐多年的夢想，現在已經和廣告沒什麽關係了！”
一直壓著心頭的某些東西，隨著這句話高聲喊出，刹那產生裂縫，似乎開始崩裂開來。
她隱約覺得嗓子有些幹渴和沙啞，或許剛剛那句話她吼得實在太毫無保留、也太大聲了吧。
王澈張開嘴巴，肆意又欣賞地笑了，他目光炯炯地鎖定在她身上，似乎才剛從她身上發現了些什麽。
“行啊，青唯姐。”他讚許道。
“可我絕不會被擊倒！”她喘著氣，對著這片海天喊出了最後一句話，“海口，就算跌跌撞撞也好，你就看著我走下去吧！”
喊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她差點破音，然而還是把此刻最想對世界表達的話全都喊了出來。
這個行為結束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怎樣一件打破常規的事，第一個反應便是難以置信地掩住嘴巴。
然後，她半是難為情、半是釋然地笑了起來。
海風淘氣捋起她的長發，她的裙擺也隨之輕曳飄揚，在她垂下頭掩嘴竊笑時，他就在她身邊，用一雙猶如彎月般漾起的眸子直視著她。
今天這場突破性地衝海天喊話，是她和任何男性相處時都未曾經曆過的體驗，特別得足夠在記憶相簿裏停留很久。
她從來不屬於那種會被輕易鼓動的類型，然而今天在他慫恿下卻做了過往從未做過的事。
像掩嘴竊笑這種小女人作派的動作，她先前從沒在男人麵前這麽做過，可在他麵前卻這樣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有個從沒動過絲毫心思的念頭，此刻卻“咻”地一下蹦到青唯麵前，她本想立刻予以否定。
但對著王澈那雙噙滿笑意、猶如彎月般的眼睛，她愣是無法移開視線，這讓她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尷尬又殘酷的事實——
那就是她可能或多或少，已經有那麽一點喜歡上他了。
這晚，青唯失眠了。
察覺到自己的情感跡象，讓她又吃驚又有些手足無措，又實實在在地超乎了她的想象和預料。
結束上一段失敗感情後，她以為自己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不會再對男人這種生物有任何想法了。
是的，她傷過、痛過、被背叛和遭算計過，而且正處在人生最低潮的階段，從廣告公司策略總監到家庭餐館服務員，正經曆著天翻地覆的角色轉變。
一個三十五歲的家庭餐館服務員，怎麽可以、又怎麽可能喜歡上一個才二十六歲的飲料公司宣傳主管？
先不說兩人之間隔著九歲的年齡差距，光從外形等世俗角度衡量，一個酷愛運動的長腿型男，本來就不是她這種隻會創作的普女能夠奢望的。
因此她相當為自己的心動吃驚。
怎麽會動了這種歪念頭呢？不是抱著“多個玩伴打發時間也不錯”的初衷才進行互動嗎？
他和庭祖那麽要好，應該是看到發小的姐姐這種情況，不忍心放著不管才屢屢約她的吧？
是了，一定是這樣了。
——青唯明明已經無數遍這樣分析、並對自己強調過，可卻禁不住又思索起另一種可能來。
那就是王澈有沒有那麽一丁點可能，是喜歡她的呢？
他那麽主動和她互動，至少是不討厭她的，可兩人的相處模式也很像是投緣的異性朋友，所以她也很難以此判斷，他對她或者也有那麽一點喜歡。
如此思來想去、左右搖晃，她自然很難有好的睡眠，即使睡著也很容易醒來。
因此第二天，她頂著一對明顯的黑眼圈和向陽一塊到菜市場采購食材時，按捺不住打的嗬欠次數連自己都記不清了。
“幹嘛？昨晚沒睡好嗎？”
“嗯，有那麽一點。怎麽，看得出來嗎？”
“你這臉一看就是沒睡好的樣子，還用問嗎？”向陽掃了她一眼，“我們做餐飲的，一定得把睡眠弄好才行，精力都不集中根本就沒辦法把事情做好。”
“是——”青唯故意拖長尾音回應，“再睡不好我就去開中藥調理，這樣行了吧？”
向陽倒沒再說什麽。
她跟著向陽逛多了菜市場，耳濡目染了各種挑選與鑒別食材的辦法，漸漸也開始懂得基礎的區分方式了。
向陽性子有些清冷，但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不怎麽喜歡和別人搭話的人，在那些被他認定的良心攤位老板麵前，卻很有親和力。
“趙姐，今天黑豬肉的價格多少？有沒有好一點的前腿肉？”
“軍哥，麻煩幫我挑些鮮嫩的坑腩和爽腩，都老客了，價格算我優惠一點啦。”
在與攤販聊天與侃價時，青唯不經意發現，站在另一處菜攤的兩名年輕女性顧客，似乎拿著手機在偷拍買菜的向陽。
留意到青唯投注過去的視線，她們心虛地裝做在刷APP的模樣，煞有其事地交談了幾句，便轉身向市場的另一處走去。
青唯並不覺意外。
自打回到海口後，但凡和向陽一塊出去，無論在哪裏，他總能夠吸引那麽一些女性的視線。
高挑精瘦的他，即使從地產業高管轉型當了家庭餐館的主理人，衣品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遺傳自衛東的理想身材比例，腿的比例又直又長，無論駕馭什麽風格的褲子都不在話下，更能在視覺上無限渲染優越的腿身比。
他隻要起床就會將發型打理得一絲不苟，經典後梳油頭散發著一股成熟的型男魅力，加上他的著裝大多以純色為主，確實很容易就能與那些著裝時髦的男人形成區隔。
隻是偷拍的情況並不常有，總共也就發生了這麽一次，卻足以觸發到青唯的專業傳播技能。
“喂，回去了。”向陽回頭提醒想得出神的她，“一大早的，你到底在發什麽呆啊？”
“啊，等等。”她回過神來後，慌忙跟了上去，“喂，你知道嗎？剛剛又有兩個女的站在空心菜很不錯的那家攤位偷拍你。”
“所以呢？”向陽淡淡道，這些事情向來不能激起他的任何波瀾。
“她們偷拍你，就表明你在一些女性眼中有市場，這個行為反而啟發了我。”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向陽顯然對她的話並不感興趣，也未曾放緩邁出的步伐，並沒發現青唯已經在為這個發現燃起了興致。
“我們店雖然沒上美團，可你手機裏不也安了這個APP嗎？”
“嗯，安了。”
“說起美團，那就不得不提到大眾點評！大哥你都在家裏開起餐館了，不可能沒玩過這款APP吧？”
“我也安了啊。”
盡管向陽的回答都很簡短，但青唯的勁頭一點也沒為此受到影響。
“網紅探店、短視頻段子、老板IP形象打造，這些餐飲宣傳模式你刷抖音時有接觸過嗎？”
“你到底想說什麽？”
“大哥，你剛不是問我為什麽發呆嗎？我那是在想能夠拿這個來做些什麽啊！”
青唯整張臉都因為想到新的傳播點子而興奮不已，她看著向陽的眸子裏甚至都發出了光。
“與其被偷拍，不如堂而皇之建立自己的傳播路徑走出去！讓別人一刷抖音或小紅書，就能看到你！”
“……”向陽往一旁挪動了好幾步，戚眉看著正處在勁頭上的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當然知道！”青唯拎著幾袋食材大聲回答，“成都重慶能有帥哥火鍋店老板，我們海口為什麽不能有家庭餐館型男老板？！”
她答得眉飛色舞，顯然在為自己的這個創意欣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