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心口一痛,她抓住旁邊的儀器,才勉強維持住站立,“她兩個小時前,還在跟我打電話呢。”
白甜甜的父親深吸了一口氣,他顫抖著伸出手,把那塊白布拉了回去,蓋住了白甜甜的臉。
她走得猝不及防,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她就這麽走了。
她走之前,在想什麽呢?
是害怕,是難過,是對父親的失望和恨?
白甜甜父親問醫生,“那她最後,有說什麽嗎?”
醫生搖了搖頭,在手術台上的時候,她就已經昏迷不醒了,哪裏還說得出話來。
她當時一定有很多話想說,可上天沒有給她在這個世上最後留下遺言的機會,不知道是在懲罰她,還是在懲罰活著的人。
男人突然就破防了,他捂著臉,嗚咽著哭了出來。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永遠失去了女兒,她再也醒不過來了。
悲傷壓抑的氣氛,在手術室裏蔓延著,籠罩著所有的人。
“所以,甜甜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們為什麽要把她關在家裏,不讓她出去?”江心看著麵前的這兩個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和這對夫妻,都是害死白甜甜的凶手。
白甜甜如果知道,自己的死,是她最信任人和最親的人一手造成,她該有多失望多難過。
男人哭的泣不成聲,旁邊的女人拉了拉她,像是提醒著他什麽。
片刻後,男人抹了把臉,哽咽地說道:“我們隻是想讓她在家裏好好養著,等過完年帶她去國外治病。”
江心指了指手術台,蓄滿淚水的眼裏攜裹著憤恨,“然後呢?她為什麽躺在了這裏?”
“是我的錯。”
女人在一旁說道:“你和她說這些幹什麽?姑娘,這是我們的家事,你一個外人就不要多問了吧,甜甜爸已經夠難受的了。”
“有多難受?有甜甜難受嗎?你們把甜甜接回家真的隻是為了讓她休養嗎?還是有別的目的?如果你們不說,我就報警,讓警察來調查。”
女人不樂意了,“你這個人,關你什麽事?發生了這種事大家都不想的,用得著你在這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嗎?”
江心無視了女人的話,她直勾勾盯著男人,“你知道嗎?甜甜在和我在電話裏說的最後一句話,她說她隻是想要一個家,一個愛她的家人,這麽普通的願望,對她來說卻是一種奢望,你難道不該好好反省,她為什麽會這麽說嗎?”
男人還沒說話,女人又插嘴道:“現在人都沒了,說這些還有什麽用?難不成你還要逼著我們去死了才滿意嗎?”
聽著女人的話,江心終於知道,白甜甜在家裏過的有多艱難了。
江心不想理會女人,她目不轉睛的看著男人,企圖從男人臉上找到有關後悔醒悟的蛛絲馬跡,可遺憾的是,江心失望了。
男人愧疚或許是真的,不愛女兒也是真的。
他對江心說,“甜甜有你這樣的朋友,是她的福氣,她在這世上,也算沒有遺憾了。”
男人的話像利刃劃過江心的心扉。
白甜甜最大的遺憾,就是認識了她這個朋友,如果沒有認識她,白甜甜現在應該還好好活著。
江心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這個罪魁禍首,有什麽資格來興師問罪,她才是那個最該死的人。
江心不知道是怎麽走出醫院的。
她站在冰天雪地裏,寒風席卷著雪花拍在她臉上,她仿佛置身於夢中,又被寒冷刺骨的雪拉回現實,在夢境與現實中來回拉扯。
在這個寒冷的冬天,有個女孩永遠停留在了十九歲。
江心忽然意識到,剛才那是她和白甜甜見的最後一麵了,從此,白甜甜徹底消失在她的生命中。
江心站在公交站台,雪花落滿了頭。
等了好久才發現,原來今天沒有公交車了。
江頤給她打來了電話,江心剛接聽,霍垣的車也同時停在她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