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這樣把‘死了’兩個字說得如此輕鬆的人,怎麽會需要朋友。

霍垣下巴微揚,“你手機響了。”

江心回過神,她回到屋裏去拿手機,這麽晚打來的電話,她以為是俞周。

她心裏仍然抱著一絲希望,希望霍垣尚有一絲良知。

可這是江頤打來的。

這比希望破滅還要恐怖!

江心不敢接,江頤主動給她打電話,十次有九次都不是什麽好事。

電話自動掛斷,不到兩秒,再次響起。

她不接,電話就一直響,無休止的打來,如同催命符。

江心握著手機,就像握著燙手的山芋,她猶豫了好久,依然沒有勇氣接電話。

“你再不接,他就要找上門了。”霍垣在她對麵坐下,語氣淡淡。

江心想起上次定位的事,她咬咬牙,接聽了電話。

“喂,小頤,怎麽了?”她努力壓製住顫抖的聲線,聽起來還算平靜。

“你在哪?”

“我,在學校。”

“我在你學校門口,出來。”

江心一下子就慌了,她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如何圓謊,她下意識的朝著霍垣看去。

霍垣手指微曲,示意她過去。

江心捂著聽筒,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霍垣抬手,剛要觸碰到手機,她下意識的躲開了。

他並不惱,反手捉住她的手腕,奪走了她的手機,隨後摁了掛斷。

江心不解地看著他。

霍垣把玩著手機,江頤再次打來的時候,他選擇無視。

他點開了她的手機相冊,一堆學習資料的照片。

她不是個自戀的人,所以沒有自己的照片。

剩下的,就是些風景照,還有些花花草草,和幾隻動物的照片。

唯一一張人物,還是一張全家福,大概也有些年頭了。

照片裏的江心五官還沒張開,看起來也才十五六歲,穿著白色的連衣裙,紮著雙馬尾,一副乖乖女的模樣。

她也曾是別人捧在手心裏的寶貝。

霍垣退出相冊,把手機還給了江心,“打回去,告訴他你就在學校門口。”

江心愣了兩秒,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話,趕緊給江頤撥了回去。

電話很快接通,江頤的聲音逐漸暴躁,“你人呢?”

江心瞄了眼霍垣,他還是那麽的從容淡定,一切盡在掌握的神態,甚至還點了支煙。

她吸了口氣,照著霍垣的話說,“我出來了,沒看到你,你在南門還是北門?”

江頤那邊沉默了。

“你剛才為什麽掛我電話?”

“下樓梯信號不好。”

這下輪到江頤不知道怎麽圓謊了,他根本沒在學校,而是在家裏。

“沒事了。”江頤主動掛斷電話。

在心理博弈這方麵,沒有人比得過霍垣,他居然一下就能聽出江頤在撒謊。

那是不是,她之前說謊的時候,他也全都知道?

霍垣抽完一支煙,他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又略略地看了眼江心,“有些話我不喜歡講第二遍,如果下次你再敢用死來威脅我,就不會像現在這麽簡單了。”

丟下這話,他頭也不回的走了,緊接著,傳來重重的關門聲。

江心握著手機的手指,骨節泛白。

又一個無辜的人,被她牽連了,而她卻什麽也做不了,她報複不了霍垣,救不了俞周。

她甚至,連死亡的權利都沒有。

是不是,她就該好好的藏在陰暗角落裏,獨自一個人,就好了。

置身於深淵,就不該去奢望遙不可及的光明。

這一晚,江心在渾渾噩噩中度過。

天一亮,她便出了門,給林嫣打了個電話,問她要什麽藥。

林嫣把藥發到她微信上,江心去醫院給她拿了藥,送到學校去。

林嫣感激涕零,硬是撐著半死不活的身子,在江心臉上親了一口,“謝謝你還記得我這個寢室的留守老人。”

江心牽了牽嘴角,“張南呢?”

林嫣彎腰從床底下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喝了一大口,帶著濃濃的鼻音說道:“她擱家裏寫論文呢,聽說也感冒了,哪有空管我。”

“俞周師姐,還是沒回來嗎?”

“沒有啊,你沒看群嗎?秦教授說她被學校安排去國外學習交流了,你說這買個藥的功夫,她怎麽就被安排到國外去了?”

江心微微一怔,連忙拿出手機查看,秦教授還真發了個通知,而且秦教授下周就要回學校了。

她又給俞周打了個電話,還是一樣沒打通。

一時間,江心不知道該相信這條通知,還是該相信霍垣所說的,俞周死了。

“秦教授有說她什麽時候回來嗎?”

“沒有,她東西都還在這呢,走的這麽急,怕不是上前線打仗去了。”林嫣撇了撇嘴。

江心沒說話,隻是將秦教授那條通知反複看了好久,她還是願意相信,俞周真的被安排到國外實習去了。

林嫣吃完藥,拍了拍江心的肩膀,“行了,別想那些,那是人家的造化,你看書看得怎麽樣了,秦教授回來,可能會考你啊,這才是你現在最該關心的事。”

江心點點頭,“好,知道了。”

林嫣往**一趟,蓋上被子,朝著江心揮了揮手,示意自己要睡覺了。

江心也不再打擾她,默默地退出寢室,把門關上。

她又坐公交,去了俞周的奶茶店,依舊大門緊閉,本來馬上就要開業了,也不知道以後這扇門,還不會重新開啟。

江心又要重新找兼職了,要給江頤掙生活費。

她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走著,深秋的風帶著浸涼的寒意,她攏了攏外套,前麵咖啡廳好像有招聘啟事。

江心剛想過去看看,卻在路口看見了江頤。

他手裏拿著一疊傳單,向來往的路人遞去,有人禮貌性的接了,走兩步隨手丟在地上,他又走過去把傳單撿起來。

江心鼻尖酸的發疼,他不是應該在學校上課嗎?

她聯想到昨晚那通莫名其妙的電話,他這是,又開始嫌棄她了。

上次明明都已經圓過去了,他這是又知道了什麽?

江心腦子亂的很,她想過去問江頤,又怕聽到那些她不想聽的話。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時候,有一輛送外賣的電動車呼嘯而過,江頤手裏的傳單被盡數掀飛,飛的滿天都是。

江心心裏一緊,她下意識的朝江頤跑過去,但下一秒,她腳步又硬生生的停在了原地。

江頤正彎腰撿著傳單,突然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先他一步,在幫他撿那些傳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