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垣熄了火,拿上車裏的隨身物品,徑直上樓。

因為江心回去了,張姨也沒來,偌大的房間空曠無比。

霍垣拿出筆記本電腦,走到靠窗地方打開辦公,他神情專注,透明的玻璃上倒映著他的身影。

窗外是璀璨的燈火,車水馬龍的長街,但無論再熱鬧,與寂靜的屋裏也是兩個世界。

兩個小時後,他的筆記本沒電了。

霍垣看著彈出的低電量警報,又瞄了眼右下角的時間,才晚上12點。

於是,他起身去找充電器。

找了書房找儲物間,又找了客廳,愣是沒找到充電器。

有時候就這麽巧合,他鬼使神差的去了廚房,拉開碗櫃,看到了裏麵的黑色袋子。

江心可能做夢都沒想到,從來不進廚房的霍垣,會去廚房找充電器。

她半夜驚醒,明明沒有做夢,可她就是莫名的心慌,盯著漆黑的虛空,江心再也睡不著。

和她同樣睡不著的,還有霍垣。

他拿著那些藥,在床邊坐了一宿。

江心在**輾轉一夜,江頤要去學校,所以吃完午飯就走了。

江心心裏那股沒來由的忐忑一直沒有消散,這種詭異的第六感,讓她不敢這麽早去山海別苑。

直到晚上七點多,她才去地鐵站,轉公交回到山海別苑。

現在,是晚上11點。

輸入密碼鎖,打開門,屋內漆黑一片。

江心長長的鬆了口氣,她在牆上摸到開關,打開燈,一轉頭,她驚悚的看見了沙發上的人。

她嚇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腦子裏嗡的一聲,就這麽僵在原地。

半夜遇見鬼也差不多就這個反應了吧。

霍垣穿著黑色襯衣,領口敞開,雙臂張開搭在沙發兩側,他浸涼的目光直勾勾盯著江心,猶如審判者一般,等待著審判犯人。

江心深吸一口氣,緊張地朝著沙發走去,然而她的緊張,也沒有來由。

她在霍垣麵前站定,小聲喊了句,“霍先生,您這麽晚還沒睡。”

霍垣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她,他的眸光晦暗不明,令人捉摸不透。

普通人要盯著某個人看這麽久,需要很大的勇氣,但他不一樣,他沒有情緒的目光,無形中卻裹挾著強大氣場。

而普通人要靜靜承載一個人的目光,同樣需要很大的勇氣,但如果是霍垣的目光,江心差點腿軟,嚇得想把所有的事都交代了。

“這麽晚還回來?”他終於開口。

有種風雨欲來,卻烏雲盡散的錯覺。好似冥冥之中,有一場暴風雨,被風吹散了。

江心緊繃的心稍微鬆了些,她微微點頭,“嗯,小頤去學校我就來了。”

她飛快地看了眼麵前的男人,他依舊還盯著她,她慌亂的垂下頭,視線落在他放在沙發兩側的雙手上。

他握著拳頭,手背青筋暴起。

這個小細節,也讓江心猜到,剛才的確應該有一場暴風雨來襲的。

隻不過,被他平靜的表麵所隱藏了。

江心細細回想半天,她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讓他會這麽動怒。

她回家,是他允許的。

孩子的事麽?

打掉也是他知道的。

那剩下的,就是這麽晚來,讓他等了一晚上。

但是…他為什麽要等她?

她想了無數的理由都被否決了。

霍垣站了起來,也不再說什麽,直接往浴室走去。

江心在原地愣了會兒,聽見裏麵傳來的水聲,她也趕緊回到臥室的浴室裏去洗了個澡。

但是她出來的時候,霍垣還沒出來。

江心在房間裏坐了會兒,二十分鍾過去了,霍垣還是沒出來。

她開始不安起來。

哪有男人洗澡比女人還慢的,而且霍垣是第一次洗這麽久。

江心猶豫了一會兒,她壯著膽子去了外麵的浴室,裏麵水聲還在繼續。

她抬起手,頓了頓,敲了敲門,“霍先生,您洗好了嗎?”

意料之中的沒有回複。

江心又用力敲了兩下,結果還是一樣,江心有些坐不住了。

她抓著門把手,用力一擰,哪曾想門根本就沒鎖,她一個趔趄摔了進去。

江心下意識的閉上眼,下一秒卻摔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

霍垣身上全是水,以至於這一摔,江心身上那單薄的睡衣,也全都被濕透了。

她抬起頭,對上霍垣的目光,他發梢的水全都滴在了她臉上,又兩滴掉進眼睛裏,她一眨眼,順著眼角滑了下來,就像在掉眼淚。

此時他額頭的碎發全都散落下來,襯的他深邃的眼眸更加漆黑,他淡漠的目光穿透頭發的罅隙,落在她的臉上。

江心沒見過他這樣,乍一看,有種莫名的驚心動魄,一種別樣的帥氣。

她掙脫他的懷抱,試圖站起來。

緊接著,忽然天旋地轉,江心腳下懸空,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他抱到洗手台上,後背緊緊貼著鏡子,傳來的感覺透心涼。

浴室溫度很高,染得她眼眶裏,水霧氤氳。

江心背脊發麻,她後悔進來了,他進來一小時兩小時,死在裏麵又怎麽樣?

她應該會成為嫌疑犯吧。

成為嫌疑犯,最壞的結局,也不過是死。

死,很多時候,對於她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她死後,他能放過小頤。

霍垣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與他對視,他聲音低沉富有磁性,“江心,你沉默的時候,都在想什麽?”

江心對上他的視線,這句話,她也同樣想問霍垣。

他不說話的時候,心裏都在想什麽,他的每一個眼神和動作,都要她去猜。

有時候他們在一起,就像兩個聾啞人,交流極少,就像是不會說話不會交流,對方心裏在想什麽,全都靠彼此猜。

這得多熟悉,多親密無間的人,才能百分百猜到對方心中所想啊?

而回應霍垣的,依舊是沉默,無窮無盡、無止境的沉默。

他看了她良久,旁邊的花灑還在響,水花四濺,溫度也越來越高。

霍垣平靜的麵容,也漸漸地有了一絲波動,他緊緊捏著江心的下巴,嗓音暗啞,低聲道:“江心,我給你一個機會,告訴我真相,是誰逼你的?”

“什麽?”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