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半個舌頭似是鯉魚打挺的跳了一下,無論是誰看了總會覺得突兀的害怕。

我深吸了口氣,盡量平複著自己忐忑的心緒,一字字的說道:“王叔,別考慮那麽多了,該來的遲早會來的……”

事實已然如此,我們又回天乏術,也隻能硬著頭皮生扛。

若是再讓我們選擇一次,我想我和季鵬成最後的決定也是這樣。

不管是季鵬成也好,我也罷,這一槍若不開了,別說以後,今天晚上我就不知道能不能睡著。

王三萬聽了,也無奈的點了點頭。

一聲長歎之餘,我看見他的眉心似是微微皺了一下。

看得出來,王三萬一定是擔心劉所長的陰魂回來報複。

可是,縱使如此,我們也隻得先收拾好現場。

否則的話,警察將是我們第一個要麵對的難題。

戰士們很快將劉所長的屍體抬到了牆角,季鵬成冷聲交待道:“把屍體就地火化。”

我想了想,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所以沒有提出異議。

有的屍體,是可以入土為安的。

可是像劉所長這樣的,如果入土的話,將會變成了魔障。

之前,林家村也出現過一次類似這樣的事情。

隻不過,那個死者是被奸夫和**婦聯合所殺,與劉所長的死因不同,但是怨氣一樣深厚。

後來,村裏的幾個老少實在看不下去,湊了些錢將他草草下葬。

頭七的那天,他變成了一個僵屍,連蹦帶跳的從墳場跑了回來。

那天晚上,這一對兒奸夫**婦死得奇慘,七竅流血的同時,**全被扔到了一旁喂狗。

當時我和林海楓趕過去的時候,小黑和旺財正津津有味的吃著那二兩白肉。

我記得林海楓焦灼而又無奈的神情,他看著眼前的一幕幕,最後和村裏的老少們說:“這種屍體就不能下葬,你們一群人也不等我回來商量一下。”

眾人連連搖頭道歉,可是那個時候已然為時已晚,該死的和不該死的都已經死了。

也就是從那次以後,村裏人才知道了有的人死了是不能下葬的。

當然,我也從那天開始,遇到了什麽問題總會先請教一下林海楓。

這時,部隊家屬院守衛的這幾個戰士,他們將劉所長的屍體扔到了牆角,又找來了些枯枝爛葉放在上麵。

又有幾個戰士從其它地方,帶回來兩桶十升的汽油,衝著劉所長的屍體一陣澆淋。

所有的戰士看來是都會抽煙,有的人身上還裝著四五個打火機。

他們猶疑了一會兒,詢問的目光看了眼季鵬成,在季鵬成微微點頭之後,十幾個人同時打著了火,將打火機朝著屍體的方向扔了過去。

那揚天的大火,就這麽瞬間引著了起來。

屍體裏不時的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這聲音,直到後來很長的時間我都無法忘記。

我知道,這是燃燒屍體時的必然反應。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是聽起來有點兒像是劉所長的呐喊和嘶吼。

我隱隱的覺得,他是在向我們,向我冷笑……

為此,我的後背不禁直起了一身的白毛汗,額頭上鬥大的汗珠,比剛才搏命時還多。

也許是燃燒屍體時的濃煙,也許是那種慘不忍睹的畫麵,季鵬成和王三萬在我的身後不停的咳嗽了起來。

我扭頭看了他們一眼,季鵬成的印堂上的一絲黑雲引起了我的注意。

為了不讓劉所長能馬上附體季鵬成,我提醒王三萬把他的墨玉貔貅現在就給季鵬成帶一個。

也奇怪的很,直到季鵬成將墨玉貔貅開了眼以後,他額頭上的黑雲便漸漸地散盡。

我將這一出的反應告訴了王三萬,他似是有些驚愕的說:“林烯,幸虧你提醒的及時,否則的話,季團長怕是出不了這個家屬院了。”

季鵬成聽完,臉色頓時煞白了一片。

正是因為被陰魂附體,他在昨天的時候已經死了一次,剛活過來沒有多久,又有這種跡象浮現在麵靨,說不怕,隻能是哄哄那個當兵的。

季鵬成深吸了口氣之後,接連感謝了幾句王三萬,又輕拍了下我的肩膀,說道:“林烯,我現在任命你為招待所所長,帶此職務執行我安排你的那幾件事情,想必阻力會少一點。以後,包括家屬院的戰士們,也都歸你統領,需要什麽,你可以不向我匯報,先斬後奏。”

一個新兵,還沒有入伍幾天,就被破格提拔為部隊駐瑞城縣招待所的所長,我著實有點意外。

可是,哪個男人不想著升官發財的事情?我也想建功立業,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這個機會。

更何況,季鵬成幾次三番都是我救了他的性命,所以我也沒有寒喧的拒絕。

隻不過,在我扭頭看向劉所長已經快要燃燒殆盡的屍體的時候,我聽見了更為猛烈的爆炸聲。

他身上的槍械我都已經收走了,也不知道屍體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我猜想,一定是他在嫉妒我,若不是如此解釋,我真想不通剛才的爆炸聲是什麽原因。

所有的戰士們驚愕的向後退了幾步,甚至還有幾個已經趴在了地上,雙手扶頭的同時,顫栗的臂膀已經抖動了後背的八一自動步槍發出鋼鐵顫抖的聲音。

我看著他們一個個膽小如鼠的樣子,當即怒喝道:“你們要是真的怕死,不如離開家屬院,我林烯的手下不養你們這些飯桶!”

現在我雖然還沒有接到正式的文件任命,可是季鵬成已經口頭傳達了他的意思。

戰士們也都聽得清楚,一個個旋即當成聖旨一般的對待。

在他們站直了身軀,麵朝我以後,我又重複問了一遍,“你們還能不能當個男人,還能不能在這兒好好當回兵!”

男人,天生是有血性的。

一次被嚇倒並不可怕,也並不丟人。

若是一輩子都挻直不了腰杆,我覺得這樣的人,不僅僅一輩子是窩囊廢,更算不得是男人。

他們齊聲回答了我的問題,“能!能!能!”

振聾發聵的聲響,就這樣遮蔽了屍體爆裂的聲音,穿透雲層,穿透了我對他們的懷疑。

我衝著他們微微點了點頭,算是第一次相信了他們。

我希望,他們每一名戰士都能真正的無懼生死,也都能向季鵬成當年參加對越自衛反擊戰時一樣,敢於拚搏,不怕犧牲。

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我剛剛上任,怎麽可能將所有的戰士都轟走呢?那豈不是成了光杆司令?

此時,屍體已然燒焦,蜷縮成了一個骷髏的模樣,焦爛的屍體發出陣陣的惡臭,此時看起來更加的讓人恐怖。

我見火勢已小,而屍體還沒有化成灰燼,又安排了幾個戰士再帶些汽油回來,二次焚燒。

戰士們此時已經很聽我的命令,隻一個眼色,話還沒有說完,剛才的四個人又跑了出去。

不肖片刻,等他們再回來的時候,居然帶回來了四十升的汽油。

我知道,這是他們在我新官上任時的賀禮,再加上,我不知道還需要多少汽油才能將劉所長的屍體化為灰燼,隨即點了點頭,說道:“全部倒上去!”

如果說不拆開汽油桶就點燃的話,那將是相當於數十枚汽油彈一樣的爆炸殺傷。

我想,這次劉所長應該是可以化成一縷青煙散去了。

可是又過了半個多小時以後,屍體的模樣竟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甚至那空洞、漆黑的眼窩,仍然冒著黑煙,他的嘴角仍似是在嘲笑我的愚昧無知。

我從小就跟著林海楓一起送葬,這麽多年下來,也經曆了幾次主家要求的火葬。

燒不成灰的屍體,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我扭頭詫異的問王三萬:“王叔,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汽油點成這樣,牆都快塌了,怎麽屍體還不見成灰?”

王三萬沉默了片刻,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林烯,劉所長的怨氣太重了,火根本無法讓他的這股怨氣散盡,如果可能的話,我想隻有空淨主持的一場法事才能化解。”

上次從林家村走了以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空淨主持,現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我也不可能立即將空淨主持找來。

畢竟是部隊的家屬院,不是火葬場,一俱屍體一直擺在這裏,進進出出的人們看了,總會起疑心的。

但是,盡管如此我還是僥幸多追問了一句,“王叔,空淨主持您能聯係到嗎?”

和尚用不用手機我不知道,如果要是用的話,現在還有些一線希望。

王三萬嘴角勾起一抹嗤笑,淡淡的說道:“林烯,空淨雲遊四海,他不用這麽現代化的通信工具,若是能再碰到他,也隻是緣分了。”

聽到這裏,我便灰了心求於旁人。

我想,若是再燒不化劉所長的屍體,我就打算將他切碎了,一塊塊丟了喂野狗。

入土的事兒,我雖然也想過。

這樣是能避免了警方暫時發現平白死了一個人,可是劉所長屍變,我可不想像林家村的那兩個人一樣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