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馨姐微微搖了搖頭,一本正經的說道:“林烯,我不能為你擺渡。”
聽到蘭馨姐的回答,我差點就急哭了。
難道還是因為那一塊錢嗎?
我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這事兒還沒完了嗎?
墮入鬼道的下場,我雖然沒有經曆過,可當時養父的描述,現在隻想一下便覺得還不如直接魂飛魄散來的痛快。
害人,本不是我所願意的。
拿林冬生的那一塊錢船費,也隻是一時的著急而已。
“為什麽?”我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蘭馨姐突然嗤笑了一聲,“林烯,看你小子嚇的,你陽壽還沒盡,今天你的棺槨下葬之前,你還要回去,一會兒我讓方九送你。”
一時間,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可是,再看到方九和蘭馨姐嬉笑的樣子,我便相信了她說的話。
心態大起大落的太快,我的小心髒都快要跳到了嗓子眼。
“蘭馨姐,這次我聽九哥說,你是專程叫我過來的,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想到方九在車上誇讚我時說的話,我不禁疑惑的問道。
如果隻是要讓我回到原身,告訴我一聲便好,又何必把我叫過來呢?其中肯定還有深意。
蘭馨姐收緊了笑意,將我的手放在了她的手心,語重心長的說道:“林烯,叫你過來,是想安排你一下,如果你直接回魂,也許會嚇到你的養父,林家村的村民也有可能會被嚇的半死,我想讓方九裝成道士的模樣,你們兩個一起唱一出戲,然後你再還魂。”
我會意的點了點頭,沒想到蘭馨姐不僅人長的漂亮,心還這麽細致。
若不是她善意的提醒,我還真的會直接還魂。
畢竟,有活命的機會,誰還會再猶豫什麽。
可是,一想到活過來以後,林冬生的魂魄還在外麵,也許他會在我的身上附體。
我又急忙問道:“蘭馨姐,林老伯的魂魄若墮入鬼道的話,會不會在我的身上附體,我又應該怎麽辦?”
這時,方九插話說:“你小子極陰的生辰八字還怕這個?他附不了你的體,最多也就是跟在你的身後而已……”
剛說了一半,蘭馨姐打斷他:“也不盡然,每月的十五,極陰的八字也有可能會被附體的。”
本來剛放下的心,一聽到她後半句話,又提了起來。
她們兩個你一句,我一句的,要是照這樣聊下去,我也許堅持不到還魂,就會魂飛魄散了。
我擺了擺手,示意她們不要再說了。
所謂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要是命數裏注定有此劫數,就算是再多的顧慮也是枉然。
方九抬手看了下腕表,扭頭詢問了蘭馨姐的意思,“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吧?”
蘭馨姐微微點了點頭,“事不宜遲,你們現在就走吧。”
方九這才站起身,安頓我先坐一會兒,他上樓換身衣服。
我知道他是換道士的服飾,也沒有多問,隻“嗯”了一聲,和蘭馨姐閑聊了起來。
她又叮囑了我一些關於還魂的注意事項,例如輕躺,慢起之類的,我也一直點頭應著。
不肖片刻,方九一身道士的著裝,從樓梯上緩步走了下來,身上的鈴鐺隨著他的步伐,晃動出淩亂的聲音。
我站起身和蘭馨姐簡單告了個別,便和方九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剛走到招待所門口的時候,蘭馨姐又把方九叫回了身邊。
她伏在方九的耳邊不知道低語了幾句什麽,然後他才又朝著我走了過來。
坐在212吉普車上的時候,我問方九。
可是,他隻是衝著我傻樂,什麽也沒有告訴我。
幾個小時之後,我們又回到了林家村的村口。
這時,養父正在給我出殯。
他一席白裝,哭天搶地的場景,讓我不禁悲從心來。
這世界上,能參加自己葬禮的人又有幾個,沒有人能有我這種切身的體會。
看著從小撫養自己長大的養父,已經泣不成聲,我也跟著抽噎了起來。
這時,方九打開車門徑直朝著出殯的隊伍走了過去。
而我,則跟在他的身後。
在來的路上,我們已經商議好了。
到時候,隻要聽到他的一通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說什麽的咒語最後的一個“起”字,我便可以還魂。
他先是擋在殯葬隊伍的前麵,然後開始和我的養父交涉,說的意思大概就是吹噓他會起死回生之類的法術。
養父不信,以為方九是來搗亂的神棍。
正準備要召集同村的小夥子把他轟走,方九卻在此時突然大笑了起來。
養父攔住村裏的幾個壯年,問方九笑什麽?
方九搖了搖手中的鈴鐺,說道:“你雖說是林烯的養父,可你其實並不想他活,若不然怎麽會阻止我讓他起死回生呢?”
養父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目中閃過一絲悲愴。
“你說什麽?林烯可是我撫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我視為已出,你怎麽能這麽說呢?不讓你開棺,這也是為了林烯好,他到了那邊,還能有個安生。”
方九長歎了口氣,接著說道:“老人家,我要是不能讓你兒子複活,一會兒還可以重新蓋棺,我給他做場法事,這樣一來一去,你都不吃虧,要不你再考慮下?”
養父一邊打量著方九,一邊開始猶豫了起來。
村裏的老少爺麽們也開始紛紛議論,有的覺得試一下也未嚐不可,有的覺得不要再瞎折騰了。
要是真的有起死回生之術,曆代君王豈不是能活到現在了?
片刻之後,養父終於做出了決定,“道長,我同意。隻不過,你一定要盡快,要不然錯開了時辰,林烯去了那邊的命運就會改變了。”
我活著的時候,養父便一直無微不至的關懷我;我死了,養父還是為我考慮的周全。
等我醒來,我一定要好好孝敬他老人家,再也不讓他為了我的事費了心。
正這麽想著,方九微微點了點頭,繼續說道:“老人家,你放心,我起死回生從來沒有失敗過,時辰不時辰的也不重要了。關鍵是你這麽說,我才覺得你還是把林烯看成是親生的,就衝著你這份父愛,我也一定不會讓你再傷心一次的。。”
說罷,方九把提包裏的符文,桃木劍之類的法器拿了出來,平放在地上。
養父也讓村裏幫忙扛棺材的把棺木先放下。
一聲悶響後,棺蓋打開了。
我靜靜的平躺在裏麵,看來是化過妝容了,還給我穿了身新西裝,深藍色的羊毛麵料,估計花了不少的錢。
養父一生都舍不得買件像樣的衣服,竟然舍得把錢花在我這樣一個死人身上。
如果我早知道如此,一定會勸阻養父,讓他留下些老本,自己多吃點好的,穿點貴的。
這時,方九開始了他的“演出”。
也許他這種事情做過幾次,看起來並不是十分生疏,但是也並不特別老練。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他,隻等著最後的結果。
在他開始念起咒語的時候,我爬進了棺槨。
直到他格外高調的念到“起”,我才緩緩的坐直了身子。
恍如隔世般的感覺,一切的一切都突然又可以觸手可及。
新鮮的空氣,溫暖的陽光,還有那周圍驚異的眼神……
隻是與此同時,身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陣劇烈的疼痛,有的是從雙手傳來,有的從肢體的部位。
但是我並沒有感覺到任何一點的不舒服。
活著,總比死了要強。
“兒子……”養父的聲音清晰的從我身後悠然而來,我回過頭隻看了養父一眼,淚水便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