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本就是一片紅燈籠打成的紅色,這時遠遠的看去,轎子是在一片紅潮中滑行而來,似是小舟泛與江上的感覺。
還沒等新娘子下了轎,不知道從哪走出來一行人,個個手裏捧著一個酒壇子給每一桌上了擺了三五壇。
我和王三萬的這桌最多,放了不下十壇老酒。
這酒雖未拆封,可是酒香卻已撲鼻而來,那醇香甚至比林海楓釀的酒還要香。
老太太坐正了身子,側目瞟了眼我,輕聲問道:“小夥子,你叫什麽名字啊?”
一路上我背了她這麽長的時間,她都沒有問我一句我姓甚名誰,現在怎麽突然想起來了?
頓了一下,我點了點頭,說道:“林烯,雙木林,火字旁過來個希望的希。”
“好吧,林烯,還不到後麵換身行頭?”老太太憨笑了兩聲,擺了擺手,剛才的兩個丫鬟朝著我走了過來。
“我嗎?”我左右看了看,以為老太太說錯了人。
畢竟她年過耄耋,有時候眼花還是可以理解的。
這麽多人,她看錯一個兩個得也算是正常。
“不是你還有誰啊?這個老男人的年齡太大了,怎麽配我的小女兒啊?我的小女兒才十八歲。”老太太一本正經的說著,嘴角刻意下沉了下去,眼看是似是要生氣的模樣。
這時我才反應過來,原來她是要我娶她的小女兒。
可是,我還沒有見過她啊?
這也並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何必遵從呢?
我和王三萬此行是要去巫閑山求道,這才剛剛起步,怎麽能在這窮山僻壤的停住腳步,繁衍子嗣呢?
“老太太,你們家辦喜事和我有什麽關係?我換衣服幹什麽?你應該叫你的女婿過來才是。”
雖然我已經知道了她是說我,但是我可不想早早留在這裏當個隱士,旋即想找個理由推脫了。
沒有經曆過滾滾紅塵,哪個男人願意出家當和尚。
“你就是我的女婿。”老太太親自給我倒了碗酒,聲音不容置疑的說道:“在這兒全是我的子孫,難道你讓他們近親之間亂~倫嗎?”
我掃視了一圈座上座下的諸位,發現他們確實都長得差不多。
這裏,也隻有我是最合適的人選。
王三萬突然嗤笑了一聲,說道:“林烯,你快聽老太太的話去換衣服吧,我倒是想看著你早點成家立業的……”
添亂看戲的人無論在哪都不缺乏,我沒想到連王三萬也和這些人一丘之貉,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幫我一把。
“要娶你娶,我可不娶。”我轉過身子,背對著她們再沒有多說什麽。
說實話,我的心裏還是有林小花的。
從林家村走的那一刻,看著林小花傷心欲絕的樣子,我的心在那個時候也暗暗下了決心,今生若能學成歸來,一定幫林小花除了林家村的邪魔,娶她為妻。
她是善良的,雖然她的母親對我有些誤會,可是我相信,終有一天,可以化幹戈為玉帛,過上我和林小花憧憬的生活。
王三萬不知道和老太太在我的身後又嘀咕了些什麽,他扶著我的肩膀站了起來,輕聲在我的耳邊說道:“林烯,你怎麽還不懂事,你現在還沒有發現嗎?這兒他媽的不對勁兒,能走一步算一步,你現在要是執意這麽胡鬧,說不定按這村裏的風俗,能把咱倆直接浸了豬籠。”
我不知道什麽是浸豬籠,可是聽著王三萬的語氣,想來也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
“王叔,能不能你來啊,我心裏還惦記著小花呢,我要在這兒和別的女人拜堂成親,以後還怎麽有臉再見她。”為了不驚動了老太太,我扭過頭,伏在他的耳邊也輕聲說道。
“你自己看著辦吧,咱們能活多久,完全取決於你的決定。”王三萬站起身,輕拍了下我的肩膀,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這時,老太太的臉色已經暗沉的似是死人一般。
可是這誰也沒有和我商量一下,怎麽一進這屋子就要娶親呢?
況且,老太太說的清楚,是她的女兒娶親,我嚴格來說是倒插門進來。
以後的孩子還要跟著女方家的姓,我也是一個七尺男兒,要是孩子還不跟著我的姓氏,以後還怎麽在外麵立足。
若是有一天林家村的那些老少們得知了我的消息,豈不是要笑掉了大牙?
“林烯,你一直不去,新娘一直不能進屋,我們也不能開席,你究竟是什麽意思?”老太太震了下手中的拐杖,這屋子裏除了王三萬和我之外,所有的人都已經站了起來,一個個橫眉冷對的怒目看著我,似是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不可。
想了想死活也是這一下,隻要之後不入洞房也算是對得起林小花,對得起我心中的那份純真。
“好。”
過去聽林海楓曾經說過,中國有的地方就是這樣的風俗習慣,去了人家的村寨,隻要被長者相中了,進屋就要結婚拜堂。
為了最後的一絲尊嚴,我挻直了腰板站了起來。
人總是要有點原則的,要不然還怎麽在社會上立足。
“我娶,但不是我嫁,以後的孩子也得跟著我姓。”
“什麽?”剛才迎我們進門的老翁朝著我走了過來,側著耳朵快要貼在我的身邊,邪笑著問道:“小夥子,你重新說一遍啊?”
從他對老太太的態度來看,這個人的輩分一定在老太太之下,可是別人看著他的目光中,也帶著幾分敬畏,說明他不是二把手,也是三把交椅。
這樣子的威脅,我知道,隻要我現在敢重複一遍,不知道後手就是什麽會打到我的嘴上。
我嬉笑的搖了搖頭,向後挪了一些位置,說道:“我嫁,我嫁還不行。”
到了別人的地盤,就似是砧板上的豬肉,我還怎麽敢硬堅持著自己最後的原則。
“這才對嘛……”老太太爽朗的笑了起來,一邊招呼著大家就座,一邊安排著:“快點兒讓親娘子進門吧。”
一時間,眾人歡呼雀躍的聲音,也不知道哪裏來得吹吹打打聲音,還有王三萬低沉的嬉笑聲,混在了一起。
我隻覺得一陣耳鳴,似是什麽也聽不見了一般,隻看著新娘子從八抬紅轎裏姍姍走出。
突然,我左右的腋下被人支了起來,一著急扭頭看了一眼,原來是剛才的那兩個丫鬟。
“林公子,趕緊換衣服去吧。”丫鬟標誌性的微笑,讓我瞬間有點兒神魂顛倒。
也不知道是她們力道大,還是我的腳底軟,就這樣被她們兩個人攙扶著走到了後麵的廂房。
這裏麵才像是新房的模樣,四周無論是牆壁上,還是窗戶上,都張貼著雙喜,龍鳳剪紙,還有最顯眼的兩個紅燭台在幾案上。
在這兩個丫鬟的幫助下,我順利的穿上了中國最具傳統風格的新郎官服。
“林公子,帶上帽子,咱們就趕緊出去,要不然讓新娘子等得久了。”一個丫鬟將一頂帶翅膀紅帽子給我遞了過來。
我照著銅鏡裏的影子,差不多意思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從沒有想過自己穿這一身是什麽樣子,銅鏡裏又隻能看見個模糊的身影,此時我真想這兒能有麵鏡子好好看看。
可是,事總與願為,就這模糊的鏡相,丫鬟們也不讓我繼續端詳下去。
又被她們攙扶到了大廳,我看見新娘子已經跪在了行道的中央。
王三萬側目見我走出來,掩口嗤笑了起來。
看著他有些欠打的笑樣,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他。
老太太又命人搬了一套八仙桌椅,放在新娘子麵前的不遠處,她才挪步緩緩的走了過去。
“林烯,來來來,跟新娘子一樣,跪在那兒。”老翁衝著我擺了擺手,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已經被那兩個看似纖弱的丫鬟又連推帶拽得送到了新娘子的身邊。
跪?
我林烯一生之中還真的沒有給人下跪過,真的不知道膝蓋怎麽彎曲。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怎麽可以隨隨便便給別人下跪呢?
我一副傲骨,昂首挺胸的正在蔑視一屋子的老老少少,突然感覺膝窩處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腳,再抬頭時,老太太已經端坐在了我的麵前。
“林烯,你這個孩子我從第一眼看見你就喜歡你,以後好好代我的小女兒,也好好孝順我,我不會虧待你的。”老太太一臉的心滿意足,卻不知道我的心裏現在真想把她拉下來,嚐嚐跪倒在地的滋味。
本來好生慢慢跪下來也不至於這麽疼,猛地被人從後麵踹了一下,膝蓋剛剛落地的時候,我還能隱隱的聽見一聲脆響。
若不是軟骨裂開,膝蓋也一定是紅腫了一大片,要不然我現在也不會感覺到鑽心的疼痛。
王三萬提醒我,回老太太的話。
我微微點了點頭,衝著老太太說道:“承蒙您老抬愛,將自己最小的女兒許配給我,您老放心,以後我一定鞍前馬後的伺候,讓您老滿意。”
左右是要木已成炊,我想了想,還不如順著老太太的心意說,至少大家都高興,也省得之後有人摁住我的頭磕頭。
膝蓋還疼得要命,照眼下這個力度讓我磕頭,估計兩個,我就得暈過去。
老太太憨笑了兩聲,便命左右開始舉行婚禮流程。
“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