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時正他媽咧著嘴衝著我笑,我分明能看見她的獠牙寒光閃閃,眸底的一抹猩紅似是快要奪眶而出。

我的全身,包括臉頰,都直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踩著油門的右腳也有些顫抖,若不是我整個人怔住了,不能將右腿蜷縮回來,東風車說不定該跳檔熄火了。

王三萬從我的眼神裏也覺察到了不對勁,推了我一把,詫異的問我:“林烯,你怎麽回事,說半句話怎麽不接了?”

我衝著窗外遞了個眼神給他,他扭回頭看了一眼,又無所謂的回眸和我說:“就這事兒啊?”

是的,沒有別的事兒,這他媽的就是要命,現在還能比這事兒更大的事兒嗎?

我剛要點頭,王三萬緊接著一聲驚呼了出來。“林……林小花!”

老男人的反應弧就是長,似是過了半個世紀,他才意識到窗外的是林小花。

我沒顧上再和他廢話,趕緊回正了視線,一把急方向打到了右側。

王三萬沒有坐穩,腦袋應該是磕在了車窗上,隻聽見“duang”的一聲巨響。

“林烯,你腦子有病,是不是?能不能好好開車?”他接踵而來的訓斥,讓我有點發蒙。

差點就開到懸崖下了,不打方向等死嗎?

我還想著趁此機會,能把林小花也甩了呢。

車輪剛回正,王三萬顫抖的聲音從我的一旁傳來:“這是林烯打的方向,不怪我啊。”

我側目瞟了一眼,這才發現林小花的臉上掛了幾個玻璃茬子。

而王三萬的頭頂似是舊傷複發,也好像是剛剛撞裂車窗的時候,劃破了條口子。

沒有再猶豫,我立刻提醒王三萬:“你的符文呢?快點兒扔幾張出去。”

能不能將林小花定住是一回事,反抗不反抗又是另一回事。

一個男人不能被眼前的敵人嚇倒了嚇怕了,這是季鵬成這幾天來用行動向我闡述的真理。

我雖然沒有正兒八經的當幾天兵,卻也多少學到了些許的精髓。

畢竟是團座親自以身示範,我就算是再愚笨,也能從他的身上學到一些皮毛。

王三萬支支吾吾的應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隻見他的手伸到了口袋,我為了配合他,將東風車開起了S型的路線。

我和王三萬都在車裏坐著,林小花在窗外趴著,想來她應該不如我們穩當。

沒想到,王三萬喝斥我:“林烯,你能不能好好開,我他媽半天沒有掏出來。”

我剛應了一聲,將車頭擺正,身邊便有一陣陰風緩緩的吹來。

“林烯,你怎麽是個榆木腦袋,車開成這樣你還想讓王三萬對付我?”

我扭頭餘光掃了一眼,林小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在了我和王三萬的中間。

我知道,她此時已經不再是之前的林小花,會和我們說說笑笑,打打鬧鬧。

現在她的目的應該隻有一個,就是要了我們的小命。

好吧,事已至此,也沒有什麽辦法了。

我的心一沉,正準備要將車停下來等著壯烈犧牲。

也不知道部隊上現在開除了我的軍籍了沒有,若是我還在編內,說不定死了以後,還能給個烈士什麽的,至少要比之前悄無聲息的死了要強不少。

這時,我的眼前突然飄過幾張黃紙,我定睛一看,原來王三萬將符文直接扔在了林小花的臉上,副駕駛的車窗已經破碎,那邊的風將它們吹了過來。

緊接著王三萬又是一連串的咒語,我連猶豫都沒有,順手拿了一張落在她腿上的符文,不知道是正反,直接啐了一口貼在了她的額頭。

整個動作一氣嗬成,速度快的連我自己都不敢置信。

因為另一隻手還握著方向盤,所以貼得有些歪,剛好落在了她的眼角,但是不管是白貓,還是花貓,隻要逮住老鼠的就是好貓不是。

王三萬眼看林小花一動不動的坐在中間,這才長長的舒了口氣,說道:“林烯,你小子的動作是愈來愈嫻熟了,我都沒有看見你的手動,居然就貼上去了。”

人在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極限的潛能會在一瞬間爆發出來。

不用說王三萬了,就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我有一雙可以變魔術的手。

又開了一路,我問王三萬:“帶著林小花跑路不太現實吧,能不能把她放在一個地方,也不要讓她被路過的魑魅魍魎欺負了。”

王三萬嗤笑了一聲,說我:“林烯,你他媽的到現在還憐香惜玉,要不是我知道你不是我兒子,我真的懷疑你是不是我的遺腹子。”

男人無論年紀大小,也都逃不了一個情字。

甚至,我以為每一個男人都覺得自己就是情聖,天底下有不知道多少女孩離不開自己似的。

當然,我是這種男人中的一個,王三萬也不例外。

我又追問了一遍,王三萬才收緊了笑意,說道:“你隨便停個馬路邊就行,林家村這兒能有多少惡鬼,我覺得她就是最厲害的了。”

直到王三萬說完,我才突然想起來他之前在林家村村口和我說的話。

“林小花是厲鬼,他對付不了。”

可是現在林小花又為什麽一動不動的被定在了原位呢?

車上就我們三個人,我一定沒有被陰魂附體,可是王三萬呢?

也不知道他現在還是不是他本人,我不敢做聲,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時不時的總是瞟他一眼,看看有沒有細節之處,讓我發現他是林小花。

至少,蘭花指就是林小花的特點之一。

王三萬見我總是看他又不說話,喝斥了我一句:“林烯,你腦子是不是又犯病了,總看我幹嘛。”

趁著這次望去的時候,我特意留心了一下王三萬脖子上的三個墨玉貔貅。

還是漆黑的發亮,並沒有任何的異常,我緩緩的長舒了口氣,算是打消了這個懷疑。

林小花就坐在我和王三萬的中間,我本想提醒他一句,可是這話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眼神,有的時候隻能簡單的描述一下預警之類的信息,又不能將這一長串的話傳遞過去。

正在我猶豫的時候,王三萬卻已經開了口。

隻聽見他支支吾吾的自言自語的說:“林小花按理來說應該厲鬼,怎麽可能被我的定身符定住呢?”

我看著王三萬震驚的點了點頭,他這才明白了我剛才的意思。

是的,林小花隻不過是在逗我們玩。

她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噗嗤一口笑出了聲。

“林烯,你還記得我們小的時候玩的木頭人嗎?”

她猩紅雙眼此時又恢複到了天真爛漫,癡癡望著我的時候,我似是忘記了她剛才猙獰的模樣。

可是,一想到定身符都定不住她,我便不得不再一次的接受了殘酷的現實。

“記得。”

我的聲音極低,死亡已經近在咫尺,我還怎麽能興奮的過來。

“以前一直就是我最後勝出,現在還是一樣,你也沒有點長進。”林小花一邊說著,一邊拍了下我的肩膀。也不知道一個女孩哪來的這麽大的力氣,她的力道有如千斤重,壓的我的肩胛骨都感覺快碎裂一般。

“你們兩個大男人,一點誠信都沒有,趁著我休息的時候就偷偷跑了,是不是有點太不江湖了?”

在道義上說,我無言以對林小花的質詢,可是誰他媽的明知道厲鬼就在身邊不跑呢?

我腦子並不像王三萬一直說的進了水,我還是知道要逃命的。

“林小花,要命現在拿去就是,別他媽的和我廢話了。”在等待死亡前的過程,往往是最令人煎熬的。

現在我和王三萬都在東風車狹小的空間內,根本不可能跑,更何況車速還這麽快,跳下去也是死路一條。

林小花卻並沒有剛才的凶猛,反問我:“林烯,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害你和王叔了,我是叫你們回來幫忙的,如果我要真的害你們的話,何必等到回了林家村呢?在招待所、在王家莊的墳場,我到處都有機會啊。”

看她似無辜的眼神,讓我不得質疑自己之前的懷疑。

我不解的問她:“你剛剛不是想要殺了我們?”

“哪有,我剛才確實是生氣了,可確實沒有想害你們性命的意思。更何況……”林小花說到這裏,臉頰處淺淺的泛起了一陣女孩獨有的羞澀的紅暈。

我癡癡望著她垂下去的眼神,心想:難道王三萬剛才猜錯了?可是那麵目猙獰之中,分明就是一股陰冷的肅殺之意啊?

有的女人說“男人花言巧語,最會騙取女人的芳心。”我卻不得不說,男人的言辭怎抵得過女人的含羞一笑。

沒錯,我又被俘虜了,也許是自己的幻想,也許是林小花的真心真意,不過,我並不後悔,不是有一句話說的好嗎?

美人裙下死,做鬼也風~流。

我將車速放緩了些,側頭問王三萬:“王叔,是不是咱們誤會了林小花?”

王三萬一隻手捂著頭上的傷口,神情肅然的沉默了下去。

我知道,他是在分析這兩天的林小花的表現,所以沒有打擾他。

隻不過我的心中似是也同時閃過一絲不解,林小花喜歡我什麽呢?

我一無所有,現在身上穿著的這身衣服,還是在林海楓家剛剛換上的。

再加上,她要是真的喜歡我,又為什麽在王家莊墳場生死一線之際,不出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