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卡車司機看來是比我著急,要不然他也不會先我一步走了進去。
我還沒有跨過鐵柵欄的門檻,裏麵司機詢問的回音,便悠然間傳了過來。
“小兄弟,這間屋子裏什麽也沒有啊,你是不是記錯了?”
我捂住鼻息,側著身子走了進去,透過空氣中飄**的粉塵,我先左右掃視了一圈,這才發現確實如司機所言,裏麵空空如也。
隻是有一樣令我覺得蹊蹺,青一色的水泥牆壁和地板,甚至連屋頂也是用水泥抹平,這不僅僅不符合招待所裏其它房間的裝修風格,更與常理不一。
我自小雖然沒有去過多少地方,可是也能感覺得到,屋頂都能用水泥抹平,隻有一個原因,有人想要刻意保護著這裏麵的什麽東西,以防防鼠蟻之類的破壞。
在進門之前,我還以為這個房間裏長年沒有人進出,說不定已是蛇鼠為患。
剛才進門的時候,還生怕腳底下竄出來幾隻老鼠。
現在看來,隻不過是我杞人憂天罷了。
林小花是我們三個人之中,唯一一個進來這裏的,我側目給她遞了個眼神,讓她幫忙指一下暗牆所在。
她衝著我微微點了點頭,抬手指了指左側的一處牆角,輕聲說道:“林烯,這兒是空的,一個人側著身子可以進出,你過來瞧瞧。”
從外表上看,同是水泥質地,我著實想不到這兒會有一處暗格。
順著林小花手指的方向,我踱步走了過去,抬手輕輕敲了幾下。
通過回音分辨,這隻不過是一處木質的擋板,並且裏麵傳來的空響,說明後麵是絕對是別有洞天。
司機跟在我的身後,他也聽見了這不同尋常的聲音,喃喃的說道:“小兄弟,裏麵是空的?”
我沒有再過多的猶豫,起身拎起鐵錘,衝著暗格的位置就是一下。
木頭自然是沒有鐵鎖結實,由於我的用力過猛,鐵錘將這塊木板瞬間砸成了兩半,一旁連接的水泥應聲而落。
歪七扭八的木片斜倚的支在牆角,還有幾塊搖搖欲墜。
浮塵一時間飄然而起,我和司機沒有留神,兩人同時嗆了一口,連連咳嗽了起來。
片刻之後,我稍微緩過些神來,透過縫隙間,朝著裏麵張望了過去。
漆黑一片的環境,我們都無法窺探清其中的情況。
這時,司機師傅說了一句話,讓我恍然大悟。
“小兄弟,這裏麵就是有桌子,咱們也搬不出來啊?”
是的,這麽狹小的出入口,不用說搬桌子了,就是我們赤手空拳的進去,也要側著身子,收腹提臀才可以進出。
我扭頭瞟了眼司機師傅,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和他說些什麽。
老實人就是實在,他竟然對隱藏在暗格下的房間沒有一絲的好奇,一心想著就是早點找到王三萬所要的桌子,趕緊離開這裏。
我將軍裝的袖口放下了一截,捂住口鼻,一邊將一旁的碎木踢倒,一邊弓著身子就要往進鑽。
司機一把將我拉了回來,提醒道:“小兄弟,裏麵看來是長年沒有通風,你現在就進去,與自殺無異啊,如果你真的想進去一看究竟,不如稍等一會兒,等空氣流通起來,再點隻蠟燭進去。”
我怔在原地,扭頭看了他一眼,心裏對這位司機師傅感恩戴德的同時,也不禁覺得有些詫異。
他一個開車拉貨的苦力,又怎麽能懂得這些呢?
要不是有些不為人知的經曆,一般人是絕不可能知道這麽多的。
這分明就是盜墓摸金的賊人才知曉的事情,他又怎麽知曉呢?
想到這裏,我不經意間回眸瞟了眼林小花。
也不知道這個司機是真的看不見她,還是在我們的麵前裝模作樣。
當然,我還是必須要聽這個司機的。
現在,我若是死在這裏麵,別說以後逍遙自在的生活,就連這十幾俱屍體,王三萬也不可能一個人在一天之內全部下葬。
一到了明天,部隊上來了人,他豈不是要一個人背負所有的責任?
王三萬年過半百,又孤苦無依,現在我的頭等大事,便是給他養老送終,陪著他度過,也許風餐露宿的後半生。
我撣了下~身上的灰塵,轉身走到了司機的身邊,好奇的問道:“師傅,你之前是做什麽的,不會是一直開車吧?”
司機的眸底閃過一絲錯愕,深吸了口氣,憨笑著說道:“小兄弟,我除了開車也沒有別的本事,不開車又能幹什麽呢?”
若說十年前,一個司機能養家糊口,甚至能大富大貴,我還是相信的。
可是如今,幾乎每一個人都會開車,馬路上一遇到高峰期的時候,車水馬龍,現在還怎麽能以開車這門技術活下去呢?
不用說別的,隻在解放路口趴活的貨車便一眼望不到邊際。
再加上,他的車本就破爛不堪,要不是因為車號特別,我相信王三萬都不會多看他一眼。
他說一生隻會開車,我的心裏便已經對這個老實人提起了幾分防備。
這時,林小花伏在我的耳邊,輕聲說道:“林烯,這個司機的脖子上帶著一塊純金打造的摸金符,他剛才是騙你的。”
我微微點了點頭,似是回應了林小花。
再抬眼望向司機的時候,他的眼神已經將他出賣的幹幹淨淨。
他注視的方向並不是我,而是我身側的林小花。
身上帶著摸金符,怎麽會看不到有陰魂呢?
我嘴角勾起一抹嗤笑,淡淡的說道:“大哥,明人不做暗事,你打算跟著我們一起去王家莊,哪是因為找老婆的事兒,你是不是想從老百姓的墳頭挑幾樣值錢的東西?”
現在這個年代,怎麽還可能有老實巴交,寧願賠本賺吆喝的人?
一輛東風卡車,就算是新的,跑一趟王家莊往返也得需要二百多塊錢的油錢,他一輛破車,油耗已經說不定已經打不住三百塊錢,還幫著一起抬了十二俱的死屍,其中的緣由現在已經不言自明。
王三萬本是精明的,可是他竟載到了這個司機的陰溝裏。
我沒有等他搭話,接著問道:“你能看見我的女人,又一直在裝看不見,是想一直騙我們到什麽時候?”
有人說,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
我倒覺得,那是因為沒有找到這個人的七寸。
現在,司機已經被我質問的目瞪口呆,眼看他就要因為被拆穿而憤怒。
有過經曆的人,還是有一定自控力的,他瞪著銅鈴般的眼睛,沒過了一會兒,已經漸漸地又恢複如初。
沉默了片刻之後,他終於開了金口。
“小兄弟,我又沒有多要你們一分錢,你不要斷了我的財路,否則的話,別怪我不近人情。”
我隻見他的大手已經攥成了一計鐵拳,青筋暴顯之下,我似是能感覺到了,他身上已經揚起了一陣陰冷的肅殺之意。
在這個房間,我要是被他殺了,王三萬不僅發現不了,警察也一定看不出任何的線索。
這裏已經有太久沒有人來過了,他隻要將我的屍體扔進暗格之中,也許過了多年之後,我早已腐爛生蛆,也許我已經風化無骨,都不會再有人知道,還有我寂靜的躺在裏麵。
剛才抬屍體的時候,司機的力量我已經親眼目睹,單憑我一個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也不用去幻想以智取勝,在這個水泥抹平的房間裏,沒有我可以利用的任何天時、地利。
我想,我還是識時務的,以卵擊石的事情又怎麽會去做呢?
他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斷人財路,不遭人報複也不太現實。
思索了一會兒,我嗤笑了一聲,說道:“大哥,我有個提議,你可以考慮一下,這次的運費,我給你一千塊錢,一會兒咱們去了王家莊墳場,你饒過那些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可以嗎?”
當然,我是沒有一千的,不過王三萬有。
我打算讓他還是全額出了這部分錢,王家莊的老少們,大部分也是以種田為生。
一輩子清苦,本來也就沒有什麽陪葬的東西,要是讓這個摸金賊人去一趟洗劫一空,以後王三萬還有什麽顏麵再回王家莊。
說到底,這個人也是我們帶過去的,現在要是在換車,時間上已經明顯來不及了。
司機也不是腦子不夠數的人,誰有吃有喝的,願意自損陰德,他很快同意了我的提議。
隻不過,他還提了一個要求,“小兄弟,我們先進去看看這個暗格裏有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要是有的話,我們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我看你和老板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你能發現這個地方,說明也想掙點外快不是?”
我的本意其實隻是因為好奇,一個十九歲男孩兒對世界上所有未知事物的好奇。
可是,現在他已經提了出來,若是我不答應,想必司機也會一個人進去走一遭。
到時候,裏麵若是真的有什麽寶藏,我將一毛錢也分不到。
考慮到各中的因素,我微微點了點頭,也表示了自己的意願。
這時,王三萬的催促聲再一次的飄然而來。
我和司機對視了一眼,便沒有再等裏麵的空氣充分流轉。
司機果然是幹摸金這一行的,他從褲子口袋裏,隨手便掏出來一根五寸來高的黃白色蠟燭。
點燃以後,他在前麵開路,我和林小花一前一後的緊隨著他的腳步,朝著剛才打通的暗道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