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做賊心虛,我一直不知道這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隻是在王隊試探性的詢問過後,我才深深的有所感觸。

“林烯?和我的名字一樣啊,可惜我不認識這個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盡量克製著自己的心悸,望著王隊犀利而深邃的黑眸,平和的一字字反問了回去。

我知道,警察,尤其是混到王隊這個層麵的警察,他們都有一種敏銳的洞察力,若是哪一句話沒有說對,甚至是一個眼神的恍惚,都有可能被他們捕捉到,以此一直追查出來我是不是凶手。

所以,為了避免季鵬成口中所說的“不必要的麻煩”,我真的把自己的名字想象成王烯,反問的時候,似是這個世界上真的隻有王烯這個人,而沒有了林家村的林烯。

過了一會兒,王隊的眉眼間才擠弄出一副憨笑,“王所長,咱倆可是本家,以後我被老婆趕出門的時候,可就找你幫忙安排住宿了。”

我以為王隊還是在試探我,所以我沒有還之以一個坦然的微笑,仍然一副肅然的表情。

這時,季鵬成插話道:“王隊,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直接聯係我和王所長,咱們都是為人民服務,平時理應互相幫忙啊。”

季鵬成一看就是老道,談笑間已經把我的尷尬化解的無影無蹤。

不過,我想王隊一定是沒有進到過部隊招待所裏麵,要不然他一定不會說讓我替他安排住宿之類的話。

那一陣陣的鬼哭狼嚎,連我這個新任所長都不願意住在那裏,他又怎麽可能想要住進去呢?

我是一個還算誠實的人,從小林海楓就一直諄諄教導我,“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輕易答應任何人。”

所以,我想善意的提醒一下王隊,招待所其實就是一間精神病院的事情。

季鵬成似是看出來我的意圖,沒等我開口,又打斷道:“王隊,需要我給你們局長打個電話嗎?時間不早了,我們還得回去。”

死了兩個人的犯罪現場,盡管我和季鵬成是無辜的,可是一般人怎麽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呢?

我瞟了眼季鵬成,看著他成竹在胸的神情,我竟不知道他的把握在哪兒?

若是他口中這個局長拒絕了他,豈不是白白自信一番,讓別人笑話的同時,自己又下不來台。

王隊遲疑了一會兒,微微點了點頭,說道:“季團長,你還是打一個吧,我也不想做這個壞人,畢竟能認識您這麽大的領導,又這麽和藹可親的也確實不易,我可不想輕易得罪了,以後再見麵時尷尬。”

季鵬成的級別在一個縣城裏來說確實不低,可是也還沒有到了可以隻手遮天的地步。

我看著他和王隊打了個馬虎,便從褲子口袋裏掏出手機,在通訊錄裏找見一個號碼拔了出去。

片刻之後,電話接通。

季鵬成的口吻立刻變得生硬了起來,似是在命令著自己的下屬一般。

“張局,我季鵬成,現在我在一個命案現場,我把電話給王隊,你和他說一下,我馬上要離開。”

我知道,部隊和地方的職能機關,平日裏應該沒有任何的交集,所以我想不通既不是上下級的關係,季鵬成又為什麽口氣如此生硬。

況且,他和王隊說話的時候,還算是客氣禮貌,對於公安局的局長又為什麽刻意這麽冷漠。

可是,不論如何,季鵬成在把電話遞給王隊之後,我們便真的如願離開了王三萬的公寓樓。

上了帕薩特,我發動了引擎之後,詫異的問季鵬成:“季團長,這個公安局長為什麽這麽聽您的話。”

季鵬成告訴我,“部隊上早就和縣政府打過招呼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將招待所選定在瑞城縣。”

這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上層的關係和一些提前預知的麻煩,早就被季鵬成提前處理好了,怪不得他能對這個公安局長頤指氣使。

隻是我還是有一點不理解,他又為什麽對一個特警隊長如此客氣呢?

這表裏不一的表現,當時不僅僅是我感覺到驚異,那一個個蒙麵警探的眼神裏也閃過一絲不解。

一個能將公安局長當自己兒子使的團長,居然能放下~身段來和王隊平起平坐。

當然,我一邊開著車,一邊詢問了季鵬成。

他先是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又淡淡的說道:“林烯,公安局長是縣官,而這個王隊是現管,你以後也要記住這一點兒,縣官不如現管,更何況,閻王好過,小鬼難纏的道理,你難道不懂嗎?”

我頻頻點頭,視線一直凝視著前方,心裏卻在詫異著,這種在我們普通老百姓之間,口口相傳的諺語,這個高高在上的團長怎麽也能深喑其道。

我一直以為,季鵬成也就是戰功顯赫,要不然當不了這麽大的官,現在看來,隻是我眼界太小了,能官居要職,靠得不僅僅是成績,也要懂得圓滑的為人處事。

之後,我問季鵬成:“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他長長的歎了口氣,說道:“王師傅現在不知所蹤,我們必須要盡快找到他,否則的話,下一個將一定是你和我。”

我隱隱的擔憂,終於被季鵬成說出了口。

在他的提醒下,我提議道:“季團長,要不要把王叔失蹤的消息告訴剛才那個王隊,有警察幫咱們一起找人,我想總比咱們兩個勢單力薄的來得快一些。”

季鵬成猶豫了片刻,搖了搖頭,否定了我的提議。

他的理由很簡單,這畢竟還是部隊上的事情,他不想讓地方過多的參與。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擔心知道的人太多,會影響他的烏紗帽。

可是我位卑言輕,也不可能和王隊,亦或者是公安局長直接說上話,讓他們幫忙,也隻好聽從季鵬成的意見。

瑞城的夜色,還是那麽的寧靜祥和,仿佛這個夜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我駕駛著的帕薩特,一路平穩的漫無目的,就這樣在馬路上行駛著。

我似是隱隱的感覺到我們就是一葉孤舟,不管來自任何一個方向的颶風,都會將我們這艘船打翻。

我也想問問季鵬成下一步去哪兒,可是話到嘴邊還是沒有問出了聲。

從後視鏡裏,我看到他的眉頭緊鎖,似是在思索著我們的未來,隻不過我從他的眼神裏隻看到了迷茫和無奈。

直到我將車最後又開回了王三萬的公寓樓,季鵬成才緩過神來,問我:“林烯,你怎麽又開回來了?”

小的時候,我聽林海楓說過。

如果你在人生中感覺到了迷茫,不妨從頭再走一遍,也許那個時候的你,就會恍然大悟。

季鵬成不知道要去哪裏,下一步將要怎麽辦。

我想,我是該從頭走一次了,否則的話,即便到天明,我們也隻能是這樣飄**在夜色籠罩的大街上。

我拉起手刹,扭回頭看著季鵬成,說道:“季團長,我想再上去看看,王叔和四爺的房間我想進去看看,找點線索。”

季鵬成似是早已想到這一點兒,他輕眨了幾下眼瞼,似是同意了我的建議。

就這樣,我們兩人再一次的下了車,朝著單元門走了過去。

之前,我和季鵬成把這個單元裏所有的聲控燈都拆了。

所以上樓的時候,隻能摸著黑一步步往上挪,隻三層樓的距離,我感覺我們像是走了很久……

因為,我走到王三萬公寓門口的時候,我的雙腿竟覺得發脹、發酸。

季鵬成伏在我的耳邊,輕聲問我:“林烯,你有沒有他們家的鑰匙,或者……我們怎麽進去?”

剛才我的心思全在找線索上,哪考慮過上了樓以後怎麽進門的問題。

王三萬是曾經說過要給我一把這個家的鑰匙,可是被我婉拒了。

畢竟,他和四爺在一起生活,我有事兒沒事兒的上來,看到一些不該看的,確實有點尷尬。

旋即,我搖了搖頭,小聲答道:“季團長,我沒有鑰匙,要不然再來一梭子子彈?”

我的話音還沒有落下,便隻感覺到耳後生風,緊接著後腦勺重重的挨了一下。

季鵬成打我這下雖然沒用了幾分的力道,可是在漆黑的樓道裏,就此不停的回響起那一聲幹脆的巴掌聲。

在夜風的吹拂下,這聲音似是沒完沒了一般,來來回回的在我們的耳邊回**了起來。

我捂著自己的後腦勺,委曲的看著季鵬成,本想問他有沒有辦法,要是沒有我真想也還給他一巴掌。

當然,他不一定能知道我正在看著他,我也不可能反問。

因為,他要知道的話,怎麽可能問我呢?

片刻之後,我似是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可以進屋的辦法。

我輕拍了下季鵬成的臂膀,低聲說道:“季團長,你跟著我,我知道怎麽能進屋。”

樓道裏雖然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但是我此時仍然能想象得到季鵬成一臉疑惑的模樣。

沒有鑰匙,也不懂怎麽開鎖,又怎麽能進到王三萬的屋內呢?

正在我慶幸自己如此高明的時候,王三萬家對麵的防盜門,伴隨著一聲鋼鐵轉動的冰冷的聲音,悄然間打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