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鵬成一臉茫然的看著我,明顯就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我知道王三萬在他的心裏,一直就是唯一可以依靠伏鬼降魔的人,這時連王三萬都不知了蹤影,他的世界似是瞬間崩塌了一般。
可是眼下的危險還沒有解除,王三萬的鄰居隨時都有可能再一次的打開門向我們攻擊,所以我也沒有再安慰他什麽。
片刻之後,季鵬成輕輕咳嗽了一聲,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扭頭望著他,詫異的問道:“季團長,你什麽意思?”
季鵬成眼角向樓下瞥視了兩眼,我知道他是想讓我離開這裏再說。
可是王三萬至此生死未明,我怎麽能就此輕易的離開呢?
我微微搖了搖頭,拒絕了季鵬成的指示,說道:“季團長,你先走吧,我今天一定要找到王叔才行。”
現在我們唯一的線索就是王三萬的鄰居,要是離開了這裏,連這個人都跑了,我們將隻能聽天由命。
那輛黑色轎車,我們已經不可能再找到了,如果連這個機會也喪失,我這一輩子也隻能在愧疚中絕望的度過。
想到這裏,我感覺自己的眼眶不禁濕潤了起來,模糊的視線中似是漸漸的浮現出王三萬的身影。
我知道,這個時候是不應該感情用事的,可是一個人的情感怎麽能單憑著理智壓抑得了?
季鵬成還沒有走,他似是有些焦灼的看著我,目中的催促顯而易見。
他很少皺眉,若不是真的遇到了什麽措手不及的事情,季鵬成一向是以沉著冷靜的心態應對。
我看著他局促不安的神色,心道:“都他媽的什麽時候了,還想著跑,能跑了和尚,真的是能跑了廟嗎?”
王三萬沒有向劉所長開槍,也沒有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都莫名其妙的失蹤。
下一個不用想,若不是我,便是這個七二五零一部隊的團長季鵬成。
他似是也知道了後果的嚴重性,眉頭緊鎖的連成了線。
我知道這樣一直守著門口也不是個事,便朝著季鵬成挪了兩步,打算商量一下應對的辦法。
可是早就熄滅的聲控燈,在這時又亮了起來。
我擔心我們兩人集中在一點,更有利於敵人的攻擊,便拉了一把季鵬成,朝著樓上拐角的方向跑了過去。
在這個角度,縱使對手拿著槍也不好打傷我們。
而我,則可以通過樓梯拐角的縫隙,隨時發起進攻。
季鵬成問我,“是不是有什麽辦法了?”
我伏在他的耳邊,盡量把聲音控製到了最低,“季團長,我一會兒衝著門鎖連開幾槍,你打開門衝進去,將剛才想要殺我的人一槍斃命,你看這個辦法行不行?”
季鵬成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過無數次,我不知道他有沒有這種近戰的經驗。
剛說完,我便猶豫道:“要不,你來射擊門鎖,我進去找人。”
這時,季鵬成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輕聲說道:“林烯,咱們部隊的建製你還是不清楚,四連就是防爆處突連,他們的攻防還是我教的呢!”
聽到這裏,我的心裏也就有了譜,若是能有更成熟的處突預案,我就不用冒著生命危險,用這麽拙劣的辦法硬闖了。
我沒有搭話,等著季鵬成指揮這場生與死的較量。
樓道裏的聲控燈再一次的熄滅了,再加上外麵夜色的籠罩,我們已然伸手不見五指。
黑色,是我們所麵臨的第一個難題。
若要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連發數槍,將門鎖打爛,然後衝進屋內一看究竟,我們就必須在漆黑的環境中開槍。
當然,這樣雖然隻能節省也許隻有一兩秒鍾的時間,但是也能讓我們離死神遠一點兒。
裏麵的人不呆不傻,若是在第一時間發現了我們的戰鬥意圖,也不知道他會使出什麽辦法來阻止我們。
剛才差一點就一命嗚呼,現在我和季鵬成商議起來的時候,便盡可能的考慮到每一個細節,哪怕是我們下樓的時候是否要將鞋脫了,也在考慮的範圍之內。
季鵬成伸手緩緩摸到我的肩膀,片刻之後我的耳廓便能感覺到他的帶著熱度的呼吸。
我知道,他已經伏在了我的耳邊。
季鵬成低吟道:“林烯,一會兒你小子先把鞋脫了,將這層的聲控燈先拆了,對了,上下兩層的聲控燈也得拔了,否則的話,餘亮一定會提示裏麵那小子。”
我微微的點了點頭,哪怕呼吸的也盡量控製到了似是在水下的程度。
光,一直以來就是所有人和生物的希望。
而此時卻成了我和季鵬成死亡的訊號,我們不得不考慮到裏麵的人可以通過貓眼看到外麵的一切。
季鵬成講解完一應的計劃後,我們兩人便分頭行事,他負責樓上,我負責樓下和這一層。
在不到十幾米的距離中,我花了將近二十分鍾的時間才將這四個聲控燈解除。
當我再回到三樓的時候,季鵬成已經早就站在了樓道拐角的地方等我。
黑色,太容易引起人們的恐懼。
我剛感覺到有人在我的麵前,便潛意識的向後退了一步,差點就要尖叫出聲。
季鵬成一把封住了我的口鼻,低聲告訴我,“林烯,你他媽的別叫,是我!”
這段時間的接觸,我已經對季鵬成的聲音太過的熟悉,再加上他身上獨有的味道,我確定這黑色裏站著的便是他。
我輕聲問他:“樓上的那兩個聲控燈也解決了?”
季鵬成將我的手提了起來,在我的手心裏寫下了一個大大的Y字。
我雖然沒有文化,可是這麽簡單的英語字母還是認識的。
旋即,我們又按照剛才的計劃朝著三樓走了上去。
在上樓的時候,我心裏還琢磨著,劉所長將王三萬綁了,我還可以牽強的理解,畢竟王三萬和我們是一夥的。
他雖然沒有動手,可是站在一旁也沒有阻止我們殺了劉所長。
可是,四爺不是也在家呢?這麽大聲踹門,裏麵一直沒有人應,說明他已經對四爺下了狠手?
江湖上一直都說,禍不及妻兒。
沒想到劉所長居然卑鄙到用如此下三爛的手段,讓我覺得這個人的目的性已經十分的明確,不將我們全部殺了,應該是誓不罷休了。
我開始以為他畢竟也是一個軍人出身,做什麽事情應該還是可以有章可循,可是現在眼前發生的一幕幕,還是讓我是萬萬沒有想到。
當然,我要早知如此,一定不會讓王三萬一個人上樓,也自然不會連累了四爺。
正這麽想著,季鵬成已經先我一步,站上了最後一級台階。
我一隻腳邁上去以後,按照我們的事先的約定,輕拍了下他的後背,以示可以開始動手。
上過戰場的人果然做事幹淨利落,在沒有任何預兆的前提下,一聲刺耳的槍響已經回**在了整個樓宇。
我感覺到耳邊一陣蜂鳴,緊接著又連續響了五發。
封閉的環境裏,槍聲爆裂的回音遲遲不肯散盡,與此同時我還看到了槍口那星星點點的槍火,還有槍栓吐彈時的火星。
一直以來,我隻在電視劇裏看過的場景,在眼前紮紮實實的展現,一時間我竟以為自己是上了戰場。
季鵬成最後一發彈頭射出,嘶吼的聲音將我又叫回了現實。
一聲“林烯,衝啊!”之後,我的腦海裏隻剩下了要找到王三萬的執著。
防盜門也隻能防幾個笨拙的毛賊,還是抵擋不了子彈的迸射。
我輕易的拉開了房門的一角,這時眼前的一切似是將我帶回到了從前。
剛才想要殺我的男人帶著自己的孩子呆滯的站在電視機前,似是我和養父林海楓過去一起看電視時的場景。
那溫馨和幸福的模樣,我一時間都不忍心衝進去打擾。
季鵬成見我楞了一下心神,自己一個箭步衝了進去。
六四製式手槍裏也不知道應該配裝幾發子彈,我隻見季鵬成抬手就是一槍,可這竟是一記空彈。
鋼鐵之前單調的相撞聲隨即傳來,我以為男人要轉身報複,可是他們似是什麽都沒有聽見一般,隻是原樣呆滯的站在原地。
隻有孩子似是哭出了聲,這聲音敲碎我的決議,讓我不敢再向前一步。
季鵬成見自己的手槍已經彈盡,扭頭衝著我嘶喊道:“林烯,快點兒射擊!”
手無寸鐵的父子兩個人,我又怎麽可能忍心殺害他們之中的哪個?
我微微搖了搖頭,長歎道:“季團長,這槍我開不了。”
季鵬成布滿血絲的雙眼已然紅通,這一幕讓我知道了一個經曆過戰爭的人,究竟遇到危險時是一個什麽樣狀態。
他隻凝視了我一眼,便一把將我手中的六四製式手槍奪了過去。
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抬槍便射,就在扳機將快要扣動膛線的刹那間,我潛意識下一把將他的手槍推舉了起來。
子彈毫無例外的擊發了出去,伴隨著一陣槍響,屋頂的水晶燈稀稀拉拉的落下來一片。
他帶著喝斥的聲音問我:“林烯,你他媽的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是他剛才要殺你,也一定是他們將王師傅綁到了不知哪裏,你現在居然為了救這個人將這一切都忘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