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望月樓酒與菜的確很不錯。
以秦霄挑剔的舌頭,也找不出其中毛病。
歌姬舞姬,單看程晉瞪直的眼睛,就知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們無愧於帝都首屈一指的名號。
“多……多謝殿下。”
酒過三巡,趙景有些不勝酒力,說話有些大舌頭。
秦霄雖未醉酒,但也裝得醉眼迷離,“趙……趙兄何出此言。”
“趙某自進宮以來,受盡世人白眼,無人把趙某當人看,他們……他們都隻把趙某當條會說話的狗!”趙景猛地端起身前酒壺一飲而盡。
“殿下,知道嗎?”趙景望著秦霄,眸子裏滿是不甘與屈辱,“他們看灑家的眼神,有時候比看一條狗都不如。”
對了,對了。
你不說,我咋知道呢?
你不說,我們的感情怎能拉近呢?
這些掏心窩子的話,說出來多好。
秦霄眼中,笑意一閃而過,暗道此次酒宴的收獲已經超過預期。
“直到遇見殿下。”趙景望向秦霄,“隻有殿下才讓趙某找回做人的感覺。”
“才讓趙某恍然。”趙景放下酒壺,拿起一旁的未開的酒壇,一掌拍開壇蓋,咕嚕咕嚕灌了好幾口後,才結結巴巴地說道:“趙……趙某,原……原來也是個人。”
哈哈——
“趙某原來也是個人!”
趙景把手中酒壇高舉,從頭澆下,酒水遮蓋住了他眼中狂湧而出的淚水。
秦霄起身,端杯上前,“趙兄,若不嫌棄,我倆結為異性兄弟如何?”
“殿下不可!”
一旁傳來程晉驚呼聲。
“殿下,趙……趙兄身份特殊,如若與殿下結為異性兄弟。”
“恐怕……恐怕會讓殿下受他人恥笑。”
“閉嘴!”
秦霄怒斥,心裏卻暗道:“好樣的,說得好!繼續,繼續……”
“不這樣,他趙景怎會明白這心意的重要。”
聞言,趙景的酒醒了一半,他連忙道:“殿下,不可。”
“殿下對趙某如此,已讓趙某感激不盡。”
“結拜之事萬萬不可。”
誒——
秦霄長歎,把手裏的酒飲盡後,轉身回到原位坐下。
“殿下,時候不早,趙某要回去了。”趙景躬身道
“既如此,趙兄慢走。”
趙景欲言,隻是話到口中又被他吞了下去,最終隻吐出“殿下保重,趙某告辭。”幾字。
“趙兄!”
趙景走到樓口時,秦霄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
趙景肩膀微微顫動,可見其內心十分的不平靜,“謝殿下贈詩,趙某定將銘記於心。”
“殿下,趙兄走了,還剩下這一大桌子酒菜,咋辦呀?”程晉無厘頭的擔心,差點讓秦霄破功。
“去,追上趙兄,把這給他。”
“殿下?”程晉拿著疊好的紙張,有些不明所以。
“這是黑馬的喂養之法,皇上送了咱們宅子,想要的可不就是這個?”
“好咧!”
程晉不敢耽擱,起身便走。
程晉走後,秦霄轉頭向李巍問道:“李巍大哥,帝都附近可有叫‘醜潮’的地方?”
後者想了一會兒,很確定地說道:“回殿下,帝都附近沒有。”
“但距離這往南大約十裏的地方,秦河邊上倒有個地方叫‘聽潮亭’。”
“聽潮亭?”
“難道‘醜’字代表的是時間?”秦霄暗道。
接著,秦霄吩咐李巍先行一步回碧波院守護羽貴妃送來的東西,他自己則與婢女張芃芃獨自留在望月第五樓。
“張芃芃。”
“奴婢在。”
李巍走後,秦霄對坐在遠處發呆的婢女叫道。
“過來,本殿下有話對妳講。”
“嗻。”
張芃芃低著頭,像一隻溫順的小綿羊緩緩走向秦霄。
來到近前,忽見秦霄手下帶著一抹銀光向她脖子抹去。
張芃芃腳尖輕點,仰首讓過逼到身前的刀鋒。
嬌小身影以不可思議的靈活向後躍動,眨眼間坐在離秦霄七米遠的酒桌上。
她搖晃著雙腳,抬手掩住殷紅的小口,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道:“殿下這是幹什麽?嚇死奴婢了。”
嗬——
這女人藏得夠深,本殿下真是瞎了眼,差點陰溝翻船。
就憑剛剛這手功夫,她實力絕不在程晉和李巍之下。
可笑穿越當日還驚歎她能在其他婢女血戰中勝出,卻不知是為了演戲給本殿下看。
“妳是誰,呆在本殿下身邊意欲何為?”
秦霄表情嚴肅,身體微微下蹲,兩柄匕首分別被他持在手中。
咯咯咯咯——
張芃芃發笑,笑聲讓聽者有種道不出的詭異感。
病嬌!
秦霄知道,這類笑聲隻有病嬌一類人才能發出。
前世,他遇見的病嬌不在少數,每一位都是極為難纏的角色。
“殿下怎麽這樣問。”張芃芃從旁邊的果盤裏挑出一枚果杏放進嘴裏,慵懶道:“我是張芃芃呀。”
“至於為什麽呆在殿下身邊。”張芃芃張嘴,杏核激射而出。
秦霄早有準備,右手啟刀,精準無比地斬在杏核上。
卻不想身邊有人影晃過,耳邊響起張芃芃的聲音,“那是因為芃芃喜歡殿下呀。”
近在咫尺的聲音讓秦霄汗毛豎立,另一隻手裏的匕首瞬間朝聲音發出的地方劃去。
然而。
卻是劃空了。
咯咯咯咯——
秦霄轉身。
隻見婢女張芃芃坐在身後的酒桌上,從懷裏摸出一塊巴掌大的餅子,自顧自地說道:“這些東西還沒本姑娘的餅子好吃。”
說完,屈指一彈。
桌麵上的酒菜竟被指風全都掃飛。
張芃芃露出滿意笑容,“這樣順眼多了。”
不可敵啊!
程晉等兩人在她麵前真有些不夠看。
秦霄額頭冒汗,“妳到底想怎樣。”
外表看似柔弱的女孩歪著頭,不知想著什麽。
隨後突然起身,走到窗戶邊上,轉頭望向秦霄,殷紅小口張合間吐出兩字,“還你。”
秦霄接過飛射而來的半張餅子,望著餅上的牙印,眉頭緊鎖。
再抬頭時,隻見窗前隻餘月光不見其人。
是她?
秦霄尋了半天,終在記憶深處尋到這樣一幅畫麵。
在他未穿越前的一個寒冷冬夜,秦霄手裏拿著一塊熱氣騰騰的烤餅在帝都街上走著。
這時,街邊的黑暗中傳來微弱的呼聲。
“求求你,給我一點吃的吧。”
秦霄聞聲望去,竟是一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女孩。
“求求你給我些吃的吧。”
女孩望著秦霄手上被吃了半個的烤餅,眸子中滿是渴望。
“給!”
秦霄沒有猶豫,把手裏的餅全都遞了過去。
……
此時,望月樓五樓,秦霄端詳手中的餅。
不知是否巧合,這餅的形狀恰好和記憶中的形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