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蹙眉，略微思考了下，便明白了顧清鳶的意思。
見她重新回來坐下，顧清鳶吩咐車夫找一家幹淨的茶館，她們二人坐下來好好聊聊。
她們兩人算得上熟悉，卻又感覺並不是那麽了解彼此。
因此真正在茶館坐下來時，顧清鳶有種，她們早該這樣，此刻卻又莫名有些尷尬的古怪感覺。
“說吧，你都知道什麽。”看著桌上的點心，沈知意並沒有胃口。
她之前已經打定主意，想要用和親來保住西夏百姓的安穩日子。
所以她直接去找顧清鳶，就是為了讓自己沒有退路，無法做出後悔的事情。
可顧清鳶此刻卻告訴她，這件事竟然背後有問題，她的心又狠狠動搖了！
“其實，我看得到的，你也都看得清楚。”顧清鳶卻淡淡笑道，“隻是你當局者迷。”
沈知意驀然抬眼：“難不成，你還有更好的法子，解決如今的困局？”
“困局自然有法子解。”顧清鳶心平氣和地道，“你想想看，兩國之所以一直交戰，到底是因為什麽？”
“因為西夏貧窮，隻能靠掠奪大國資源，來滿足自身的需求。”沈知意十分誠懇地道，“這麽多年，他們四處掠奪，征戰多年，十年前甚至在上京做出活埋十萬無辜百姓的畜生行徑！”
她握緊了拳頭，眼中迸發出冷意！
雖然她憎恨那些人，可她又沒辦法跳出那個坑。
西夏有好戰分子，卻也有很多無辜的百姓，身為西夏公主，她有責任為那些可憐的百姓考慮。
因為她若是不做些什麽，西夏遲早毀在徐言敬一的手裏！
“多謝公主承認十年前的事情。”顧清鳶淡淡一笑，“這件事西夏十年都不曾承認，那些百姓的冤魂還在等著一個道歉，該為這些事付出代價之人，還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他們永遠無法安心投胎轉世！”
沈知意身子一震，想到十萬冤魂飄**在上京城內的情形，覺得既害怕又揪心。
顧清鳶又道：“若是能夠讓造成此事之人得到應有的懲罰，或許東籬對西夏就沒有那麽怨恨，戰爭停止，對兩國百姓都有益處，公主覺得呢？”
“你是說……”沈知意驀然抬眼，她似乎突然找到了解決事情的辦法，眼中閃爍著亮光，“隻要有人付出應有的代價，此事就有轉圜的餘地？”
“自然。”顧清鳶頷首，“你的父親徐山井下，是造成這一慘案的罪魁禍首，當年隻有有十幾歲的徐言敬一也不遑多讓！”
身為武將之女，又曾經曆過這些事，提及十萬亡魂，她便恨得咬牙切齒！
當初她攪亂西夏皇族，想要讓西夏滅亡，不僅是因為他們動了大哥，也是為那些百姓報仇！
隻是可惜，她當時年紀還小，後來即便建立了雲倉閣，對當年之事的收集也隻是隻言片語，沒有證據。
若非如此，她早就將徐山井下的罪行公之於眾！
沈知意沉默了片刻，許久之後才道：“我明白該怎麽做了。”
“若有為難，我可幫你！”顧清鳶道，“隻要你讓婢女傳信給我，我定會出手相助。”
“好。”沈知意突然握住她的手，“我以前一直以為，你是個為了情愛和複仇，不顧百姓之人，如今看來，你當得起東籬皇後！”
顧清鳶再次鄭重地向她行禮，她也十分隆重地回禮。
兩個仿佛突然了解對方的女子，心靈觸碰的瞬間，就結成了很好的友誼。
待沈知意離開，顧清鳶才不由得笑道：“大哥，聽完感覺如何？”
外麵的守門車夫突然進來，去掉帽子和絡腮胡，露出那張清潤的臉頰。
他方才知道沈知意在馬車上時，就和車夫換了身份，邊守門，邊聽她們兩人的對話。
“這個徐言敬一，當真歹毒！”顧清川忍不住憤恨地道。
“大哥，這個且不說。”顧清鳶突然十分嚴肅地道，“你有沒有覺得，徐言敬一身邊那個小倌兒，有些眼熟？”
她之前讓人試探過小倌兒，不會武功，且體型與蕭梓鈞相似，唯獨那張臉不同。
但是又並非易容，她懷疑是自己多想了。
顧清川想了想道：“你這麽一說，我倒是覺得，他與曾經的蕭梓鈞有些相似。”
“大哥也這麽覺得？”顧清鳶震驚地提高了聲音，“難道我上次殺的人，並非真正的蕭梓鈞？”
“他……”顧清川有些難以啟齒，猶豫了片刻才道，“若真的是他，隻怕上京又要大亂！”
“大哥放心，如今不是十年前，那樣的慘痛，我們不會再經曆一次！”顧清鳶十分篤定地道，“這次我們未雨綢繆，徐言敬一與其父親都將付出應有的代價！”
顧清川頷首，突然將手放在妹妹的頭頂，露出欣慰的笑容。
妹妹當真是長大了，長得讓人覺得，似乎身為大哥，他的胸懷竟也不及她。
回到王府，顧清鳶立刻著手讓人將閣中所有關於當年的卷宗都調出來，她慢慢看，總能找到突破口。
隻要她可以找出證據，讓徐山井下和徐言敬一父子付出應有的代價，西夏就會因為臭名昭著，而被四周國家光明正大地“蠶食”幹淨！
她今天已經說動了沈知意，隻要百姓平安，她相信此事定會成功。
蕭雲舟回來時，就看到她拿著卷宗，靠在床框邊睡著了。
他溫柔地笑笑，將她抱到床榻裏側躺下。
顧清鳶突然醒了，瞧見他回來了，便像隻蟲子似的，帶著被子顧湧著滾入他懷中。
她抬起隻露出眼睛的腦袋，衝他驀然一笑。
“怎麽了？”蕭雲舟總覺得她的笑容裏有貓膩，“是有什麽話要說？”
“沒有。”顧清鳶卻搖搖頭，“就是想和你在一起，你這麽俊俏，怎麽看都不夠。”
她不說話還好，這麽一說，蕭雲舟更覺得她是有所圖。
於是，他不多言，就那麽靜靜看著她。
沉默了片刻，她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告訴我，八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我隻是想多了解你一些，若是你不想說，我便不問了。”
原來是因為這個，蕭雲舟輕笑，躺下來將她擁入懷中，開始講述曾經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