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個皆大歡喜的久別重逢啊,這回是李進領了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在大街上大搖大擺地走著,招來無數路人好奇的目光,杜萱娘笑著對秀姑說道:“多謝師姐對阿四的照顧,幸虧有師姐,阿四才這麽光鮮地回家。”

“照顧大當家,保護大當家是我的職責所在!”杜萱娘很想提醒她當初是她自已說好要來保護她的,怎麽能又變成保護李進?況且人家根本不缺人服侍好不好?

“是,對了,怎麽沒看到阿四那兩個小侍女?”杜萱娘故意問道,還四處打量尋找。

“她們兩個在後麵一條船上!”秀姑說道,抬頭靜靜地看著杜萱娘,杜萱娘怎麽看怎麽覺得她的眼神裏麵有挑釁的味道。

李進也是先去陸府拜見陸老夫人,這可是和他祖母一個輩份的,不能差了禮數。

陸夫人見到李進比自已的親孫子還親,拉著李進的手抺了一通淚,說了許多舊事,大多是說李進小時候如何調皮的,比如將小丫環的肚兜偷去網鳥,在祖母的靈堂上撒潑之類的,李進老老實實地陪老夫人坐了一個時辰才告辭,真是讓杜萱娘越來越竊喜自已撿到寶了,李進絕對有成為四好男人的潛質。

晚上的接風宴也是李冰冰的生日宴,客人當然隻得陸氏一家六口。苟春花在飯堂與客堂都擺了桌子,飯堂當然是招待小方三個,還有張管事,趙梓農,趙小六,燕青等杜萱娘手下得力的管事們的地方。

兩位先生,陸家人,與杜萱娘一家子在客堂開了兩桌宴席,苟春花與周玉娥兩個忙前忙後指揮著幫工們做菜上菜,倒也井然有序。

秀姑如影子一般站在李進身後,李進抬一下頭,碗裏立刻被秀姑盛上一碗乳鴿湯,李進一放筷,茶水便立時送上,以至於讓坐在一旁的杜萱娘覺得自已就是個無關緊要的擺設,而且領地嚴重被侵犯。

杜萱娘突然掩嘴對陸掌櫃笑道:“清叔,好幾天不見你,你都忙些什麽?我一直想找你幫忙都沒機會開口。”

“什麽事?你現在說出來,清叔立刻便幫你辦了。”陸掌櫃是酒入愁腸,愁更愁,已經喝得半醉了。

“可不就是我們家秀姑的事?上次秀姑吃了解藥後,沒有找郎中仔細號一下脈,終是讓人能放心,所以想請清叔找個時間幫忙為秀姑診診脈!”

“那有何難?嘖,那個叫秀姑的丫頭,現在便過來,有沒有問題搭一搭脈就知道了。”陸掌櫃果然的些醉了。

李進笑著搖頭,回頭對秀姑說道:“別看清叔喝得多了些,醫術卻是我最放心的,師姐,不如隨清叔去那邊診一診吧,也好讓我們大家放心!”李進在桌子下麵握住了杜萱娘 的手。

秀姑眸光微凝,突然跪地道:“大當家應該知道秀姑的身體好得很,沒必要再診脈了,秀姑謝杜娘子的關心,秀姑為大當家而生,即便是真有病那也是秀姑心甘情願。”

杜萱娘臉上的笑容險些沒掛住,好你個秀姑,原來從前是大大地走了眼,看這情形,她已經將李進劃入自已的領地,是誰給她的這個膽量?答案當然是李進,杜萱娘不禁用冷冷的目光掃過李進愕然的臉,手也收了回來。

宴席上的人哪個不是成了精的?早看出了其中的門道,陸掌櫃的酒醒了一半,皺眉看著秀姑,上首的陸老夫人笑道:“大當家,你這個侍女對你還真是忠心,竟然舍了命地為你,你要好好地賞一賞了!”

李進哪有聽不出陸老夫人的話中有話的?忙歉意地看了看杜萱娘,又伸出手去將杜萱娘的手拽了回來,緊緊地握著,“老夫人說的是,我回頭便賞她,就萱娘你有那麽多操不完的心,師姐她是死士營出來的,難道還不知道自已身子有沒有問題?咱們別管她了,今日我有兩樣東西要送你,這可是我足足花了兩個月時間去準備的!”

李進竟然不叫跪在地上的秀姑起來,這可是自從與李進認識後從來沒有過的事,李進對自己和生死兄弟是從來不擺他的大安家架子的,秀姑的臉色瞬間變白,直直地跪著一動不動。

一直在門外候著的李乙六領了一群黑衣親隨,捧著蓋了紅布的托盤進來,然後一一呈上,“萱娘這是我花二萬兩白銀為你求來的四品夫人封誥,隻要你不出果州城,就算是崔穎將來立了大功,他的母親也不會超 過四品,所以如今你已經是果州郡身份最尊貴的女人。”

杜萱娘差點沒讓一隻正在吃的鴿子蛋給嗆著,“二萬兩銀子去買一個四品夫人封誥?你沒開玩笑吧?”

見多識廣的陸老夫人卻給杜萱娘道喜,“有了這個封誥,從現在起你便不再是平民百姓,可以自立門戶稱夫人,免賦稅,而且男孩子他們可以稱少爺,女孩子可以稱小姐,這好處還有很多,絕對值二萬兩銀子,大當家這回這事辦得極好!”

杜萱娘這才欣喜地拿過那張蓋了大紅官印的值二萬兩銀子的黃紙,上麵寫了密密麻麻的字,可惜她認識的沒幾個,如果這張紙能讓孩子們的身份也相應提高,那這二萬兩銀子還是值得的,至少將來男孩子們要考取功名時不會受身份低微的拖累了。

李進又含笑說道:“這些是四品夫人的朝服,本來是要由宮裏的公公們送來的,我怕你嫌麻煩,讓我打發走了。後麵這些則是京城裏最出名的繡莊裏手藝最好的繡娘,趕了兩個月才趕出來的嫁衣和大內工匠特製的金冠。”

杜萱娘的笑臉在臉上滯了一下,隨即那耀眼的喜悅如水麵的漣漪層層散開,一個男人對女人最大的愛意便是給這個女人婚姻,這個定律不管在什麽時代都適用。

陸老夫人暗暗點頭,孩子們卻表情各異,顧尚兄妹與李冰冰自是高興不已,張義的表情有些黯然,如果杜萱娘嫁給了李近,她便不再是張家人了,這幾年來母子之間那種相依為命的感覺一直是他心底最珍惜的東西,將來這種感覺還會有嗎?

一直沉默的王諫之卻突然說道:“姨娘,你不能與別人成親!”

堂屋內原本洋溢著的喜悅氣氛一掃而空,李進的笑容消失,“諫之,你母親寡居,為何不能與人成親?”

“姨娘是我王家之人,我父親也還在世,姨娘再與人成親,於禮不合!”王諫之的異議也給杜萱娘潑了一盆冷水,剛才自己竟然差點被李進感動得失去理智,等孩子們長大成人後再談婚論嫁的計劃是早就決定好的,豈能隨意更改?顧尚兄妹與李冰冰倒罷了,張義,趙韻兒,王諫之三個人的胡思亂想是肯定的。

李進的眼神已經冷了下去,杜萱娘搶在李進開口之前說道:“諫之,那時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清楚,早在你們家出事之前我便已經不再是王家人了,否則怎麽會又成了你大哥的母親?四舅舅對母親的好,還有對你們的好想必你們自己也都是心中有數的,母親這輩子若還要再嫁,便非你們四舅舅莫屬,但是早前我答應過你哥哥他們要一真看著你們成家立業,所以母親和四舅舅現在隻是訂親,將來合適的時候再成親!”

“萱娘……,”李進急了,訂親和成親可是兩個概念好不好?

杜萱娘側身抓住李進的手,目露祈求之色,“阿四,我求你答應我這一回好麽?要不然我允你先納妾!”

陸掌櫃則在一旁不滿地冷笑一聲,“你這是占著茅廁不拉……。”

陸掌櫃接下來說了什麽,杜萱娘已經聽不見了,因為她已經被眼前的一幕驚汗毛根根立起,藍眸!她又在秀姑扭曲的臉上看到了藍眸,此時的秀姑不知何時已經呈半起身狀態,手裏居然還拿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她想做什麽?李進的手下去那裏了?為何沒人阻止她?這些想法在杜萱娘的腦子裏一閃而過,但是秀姑的動作比杜萱娘的閃念還要快,秀姑猙獰的藍眸藍光大盛,將那刀鋒也映成藍色,如一道藍色閃電直直地刺向李進的後背。

……

當杜萱娘可以再次看到李進那冰塊臉及孩子們的燦爛笑臉時,已經距離那場接風宴過去了五天。

陸掌櫃像趕鴨子一樣將滿屋子除李進外的喜極而泣的大人小孩趕出去後,頂著兩隻熊貓眼給杜萱娘仔細把脈。

李進如被人放入了烘房內烘了半個月,不但人瘦得脫了形,還嘴唇幹裂,雙眼紅腫,看到杜萱娘醒來,將頭埋在了杜萱娘的另一隻手的手心,那溫熱的淚水褥濕了杜萱娘的手,酥酥的,癢癢的。

杜萱娘很想說話,卻發覺喉嚨裏漏風,隻能發出輕微的“哢哢”聲。

“暫時別說話,”陸掌櫃從未有過的溫和語氣,讓杜萱娘更加篤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