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萱娘等李進發泄夠了,抬起頭來看她時,送給他一個自己能夠醞釀出來的最大的笑容,李進別過臉去,好一會兒才又回過頭來說道:“對不起萱娘,讓你受苦了!你若不能活過來,我也不想再繼續在這個世上苟活,幸好上天垂憐,又給了我們機會,以後我的命便是你的命,你的命也是我李進的命!”

李進的話堅定而又決然,讓杜萱娘的眼角濕濕的,為自己心愛的男人做任何事都是正常的,同時很欣慰李進沒有說謝謝兩個字。

原來秀姑中的是一種叫做“幻情”的毒藥,這種藥平時附著在人體內,無任何毒性顯露,對人的身體無礙,但是一旦這人動情,這種毒藥便會積聚在人的腦部,讓人的眼睛呈現藍色,同時這人本性迷失,愛意變成恨意,瘋狂攻擊自己所愛之人。

李斑是死士營的營主,深知秀姑對李進的情意,所以從一開始讓秀姑接近杜萱娘等人時這個惡毒的刺殺計劃便擬好了,中了“幻情”之毒的其實有兩個,一個是秀姑,另一個是姬銀霜。

隻是李斑看走了眼,姬銀霜對李進並非男女之情,後來反而與陸勇日久生情。唯有秀姑在一步一步地向著李進身邊靠近,從而在李進向杜萱娘求婚的當場情緒激動,毒性被全麵摧發,才出現了秀姑在所有人都沒有防備且意想不到的時候突然發難。

然而讓李斑沒有想到的是,一直對秀姑有心結的杜萱娘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她,所以當時半倚在李進懷裏的杜萱娘無意中瞄到秀姑那把刀就要刺入李進後背時,本能地將李進向一旁推開了一尺。

秀姑是死士營的頭號暗殺高手,當時含憤出手,那一刀便是打算從李進腋下穿過,毫厘不差地直奔心髒的,杜萱娘這一推,李進隻傷了一點表皮,她自己卻沒有那麽幸運了,按陸掌櫃後來的話說,若那刀再偏一點,刺中心髒,杜萱娘便隻好先去閻王爺那裏報道了。

所以當杜萱娘能開口說話時,便急忙請了陸掌櫃來,“秀姑有時眼睛也會出現藍色,你趕緊想辦法給她解毒!”

陸掌櫃一下子便跳將起來,罵道:“這個老禿賊李斑,竟然連自己的侄女都敢害!不行,我要讓他們將婚期推後,等到銀霜丫頭的毒解了再說!”

“清叔,李斑已經連話都不能說了,那解藥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有,”李進忙提醒陸掌櫃,“你這一推要推到什麽時候?‘幻情’之毒隻要被激發過一次,毒性自解,如今最快的法子便是讓姬銀霜順其自然地將毒性激發,到時讓阿勇小心些便是,難道你還擔心阿勇打不過不會武功的姬銀霜?”

陸掌櫃想了一下,點頭稱是,“大當家這個主意不錯,我們暫時別告訴別人姬銀霜也中了幻情之毒,隻讓阿勇小心留意,特別是在洞房之夜!哎,隻可惜杜丫頭不能來喝阿勇他們的喜酒。”

“放心吧清叔,我的賀禮不會少你們家的,你們家的宴席也別想省下來,到時我讓阿勇給我單獨開一席!”杜萱娘開玩笑道,能開口說話真好。

最讓杜萱娘唏噓不已的是崔穎居然也在她醒來的第三天親自上門探病,除了大包小包珍貴的藥材,還有一小包乳白色的麥芽糖。

記得當初杜萱娘在與崔穎談論吃食時,曾提過這種她小時候最愛吃的小零食,並且對他說了做法,沒想到崔穎不但留心記下,還試著做了出來。

“就是這個味,十一,你在哪裏找的做這麥牙糖的師傅?”杜萱娘含著散發著獨特焦香味的麥芽糖,眼睛笑成了一根線,李進則在一旁妒忌得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線。

崔穎恍若未覺,淡淡地看著一臉病容的杜萱娘,心中其實已經痛得如火如荼,她竟然去為李進這樣的不知手上沾染了多少條人命的武夫擋刀,她就這樣愛這個李進麽?這個李進真該死,將他的萱娘搶去,卻又不知好好愛惜。最讓他痛苦的是已經被心愛的女人踢出局,連競爭的資格都沒有了,隻能做個旁觀者。

沒有得到心不在焉的崔穎的回答,杜萱娘並不氣餒,撿了一塊糖遞到李進嘴邊,正在想事情的李進想都不想地一口咬住,杜萱娘又將包著麥芽糖的紙包放到崔穎麵前,“十一,你也吃!”

崔穎看看一臉的憔悴的杜萱娘用期盼的眼神看著自己,不忍心拒絕,隻得拿了一顆放到自己嘴裏,慢慢咀嚼起來,實際上他從小就不喜歡吃甜食,這顆糖卻讓他吃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杜萱娘就這樣在李進的細心嗬護下,崔穎不時的造訪閑談中,養著傷過了春節,又看著別人鬧了元宵,直到天寶十二年的春末。杜萱娘堅決不理會李進的各種要挾,受傷以後第一次出門去王家莊查看藥材的種植情況,不僅僅是那些止血藥草,反正隻要能找到種子的藥材,都被燕青找了來種上,陸續又請了些藥農到莊子上落戶。

霧山的山洞早已經整理出來,趙梓農開始慢慢地往山洞裏儲藏不易腐爛的稻子,燕青又在深山裏發現了幾處大山洞,李進得知後,決定先派他的親信李家軍過來在山裏麵駐紮,順便將那些天然山洞打造成李氏的另一個軍事據點。

趙小六在經過一個冬天的準備後,張家肉鋪的分鋪正式在果州城裏紮下根來,迅速拿下果州三成左右的豬肉市場。

最大的喜訊則是香草和周玉娥,繼胡氏之後同時有了身孕,香草因為養豬十分成功已經成了秦家實際上的當家人,不但將秦家後院大部分改成了豬舍,還雇了兩個人幫著養豬,秦掌櫃最後索性將半死不活的雜貨鋪也交給了她打理,自己在一旁當個清閑的甩手掌櫃。

杜萱娘防止有孕的周玉娥再到她家來幫忙做事,讓人將連接周家的那道角門給封死,讓周玉娥徹底單門立戶做她的大嫂及當家主母,光趙家那幾個光棍兄弟的婚事就夠她操心的了。

豬場的規模不再擴大,因為周圍許多杜萱娘有意扶持起來的養豬戶們已經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杜萱娘隻需提前與他們訂好收購的合約就行了。

杜萱娘花了最多心思的忍冬藤,基本上已經將椅子山覆蓋,不需要再從他處移植。

新開的藥鋪也漸漸上了軌道,不過多數是從山上下來的采藥人手中收進,然後再轉手大量賣給大的藥材行,營利不多,但卻能掌握藥材市場的最新動向。

李進常常在一旁靜靜地看著病床上的杜萱娘處理這些事,自從她醒來後李進除了睡覺,基本上與她寸步不離,從來不提秀姑的去處,杜萱娘也聰明的閉口不問,從此後秀姑的生死去向與她再沒關係。

秀姑那間屋子住進了李進那兩個出門時隨侍的小丫頭,這回杜萱娘吸取了秀姑的教訓,直接要了這二個丫頭的賣身契,再改名叫做杜小婉,杜小嫵,算是彌補了家中周玉娥出嫁的後留下的空缺。

那個雪竹春節剛過便踐諾回了龍泉驛鎮,讓杜萱娘很是意外。雪竹道出了原委,與杜萱娘的猜測差不多,不外乎是奴才不小心卷入了主子之間的爭鬥,自己主子一方勢微,便做了替死鬼,偏這個雪竹忠心,即便被賣,也還記掛是舊主的安危,想方設法地回去了,卻發現舊主已經被人徹底打敗,連命都丟了,雪竹去祭拜一番後,隻好又回到龍泉驛鎮來償還杜萱娘的恩情。

杜萱娘對雪竹恩怨分明的個性十分欣賞,直接讓她做了內院的管事娘子,與趙梓農他們一樣的待遇,自此家中的大小事便不必杜萱娘再操心,真正過上了貴夫人的生活,當然現代養成的好習慣還是被她保留了下來,比如自己洗漱沐浴,穿衣梳頭,自己整理房間,當然複雜的發式還得人幫忙。

值得欣慰的是上行下效,不管家中的男孩子,還是女孩子也基本上都是生活上的小事自理。這事讓陸家老夫人佩服得緊,決定以後陸家的子孫也得如杜萱娘家的孩子一般教養,首先便將陸忠長子身邊的丫環們都撤掉,隻留下一個乳娘和一個八歲的小丫環,才四歲的小孩便得自己吃飯,自己睡覺,再遠的路都得自己走,心痛得陸家大少奶奶什麽似的,天天躲房裏哭。

苟春花則是因了雪竹的到來,將她從家事中解脫出來,便天天纏著呼兒韓教她武功,每天舞槍弄棒去了,當然順便也照顧他的生活起居。

李進這邊的內部肅清也一直沒有停過,經過幾個月的明搶暗奪,蜀中一帶的李氏勢力大多數歸順了李進,被李進牢牢掌控,少數不從者一律被暗中消滅得連渣都不剩,以至於李進在椅子山上的石室已經無法收藏那些搜刮來的金銀,抱著狡兔三窖的想法,又讓陸掌櫃在王家莊某處地方另外設計了一處秘窖用來藏銀。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