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穿破雲層,湛藍色的天空仿佛水洗般得透明。
秋日的清晨雖是涼爽,卻也帶了那麽些許悶熱。也不知是不是臨近中秋的緣故,華容館的生意逐漸變得冷清起來。當然,即使冷清也沒什麽,畢竟它不是真正的煙花之地,做的自然也就不是那送往迎來的生意。
“今日不用去上朝麽?”雖然從宰相府邸搬入了華容館,但每日宮中的早朝他卻是從來不缺的,回來之後亦是著手處理一大堆公文,常常要忙到深夜,有時候甚至通宵不眠。
“陸寒已經替我去了,也不知道會不會露出破綻。你師兄的易容術雖然精湛,但一個人的氣質以及舉止神態卻不是輕易可以模仿的,對於這一點,我還真是有些擔心。”他伸出食指,輕輕按著額頭,那是他累極了之後才會有的表現。
“不會有事的,陸寒跟了你這麽久,對於你的舉止神態自然是可以模仿的八九不離十的。”劉澈的擔心不無道理,易容術並不是萬能的,也絕對不存在隻要將臉改變之後就能混淆視聽的情況,畢竟易容易容,易的隻是臉,騙騙不熟悉的人倒還可以,若是親近熟悉之人,隻怕不用片刻功夫就會被識破。當然,以陸寒的武功就算被識破也沒什麽關係,真正讓人擔心的是,明明被識破了,可那個識破你的人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想到這裏,腦海中不禁浮現了白毛狐狸趙貞,那個男人絕對不像表麵上看到的那樣簡單。相比而言,趙硯雖然已經和劉澈勢同水火,但至少你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知道他要做些什麽。而趙貞則完全不是,從始至終,你都無法看清楚他到底要做什麽。
可是盡管擔心,眼下我卻也隻能說出安慰的話來。
“沫兒,不用擔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有事的。”他朝我笑了笑,眼瞼下方有一層淡淡的青色,讓人忍不住想要替他拂去。
“我擔心你。”
“喲,我們家的沫兒都知道疼人了,為夫真的是甚感欣慰。”他語調戲謔,讓我心中有股酥酥麻麻的感覺。
“我平時不疼你麽?”我反問道。
劉澈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膀:“沫兒,說句良心話,你還真的是一點都不知道心疼我。”
“我哪裏不疼你了?”這老不死的簡直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嘛,我哪裏不疼他了,我要是不疼他,那簡直就是個笑話了。
劉澈一本正經地看著我說道:“沫兒,咱們在一起這麽久了,為夫連一頓你燒的飯都沒有吃過。為夫每次批閱公文到深更半夜累得腰酸背痛的,沫兒你也不知道幫為夫揉揉,隻管自顧自地睡覺。人家的妻子都會相公縫衣做鞋的,可是沫兒你從來都不為我做。還有,那個事情都是為夫主動的,若是沫兒你心疼我,理應當是沫兒主動些的。”
聽了他的一大堆控訴,我的小心髒陡然間變得糾結起來,原來我待他竟是這麽的不好。可是話又說回來,府裏有廚子,幹嘛要我做飯,他有無數下屬婢女,累了盡管使喚他們啊,幹嘛要我伺候?縫衣做鞋,不會女紅的我要怎麽給他做?何況他的衣服鞋子,素來都是出自名家之手,就算我真的給他做了,他八成也是會嫌棄地丟在一邊。至於那個事情麽!說起來好像都是他主動的,可我是女生啊,那種事情女生怎麽好主動呢!
雖然覺得他的話有點無理取鬧,可仔細想想卻也在理,畢竟這個世界的女子便應該是他所說的那樣,溫柔嫻淑,丈夫便是自己的一切。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討厭?”看著他一本正經的眼神,我心裏還是有些難過的。
“傻瓜,想哪裏去了,為夫怎麽會討厭你?”
“因為我什麽都不會,不會做飯燒菜,不會針線女紅,也不會在你累了的時候替你捏肩揉背,而且……而且我還無法替你生下子嗣……”嗚嗚嗚,真的是越說越淒涼啊,原來我是個什麽都不會的廢物。
“沒事的,就算沫兒你不會那些,為夫也是喜歡你的。”
“真的麽?”
“比真金還真。”
我吸了吸鼻子:“那你到底喜歡我哪裏?”
他想了一會,卻愣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為夫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歡你什麽地方。”
“那你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
“被你咬的時候。”他眯起眼睛,臉上慢慢綻開笑容,“為夫當時早就知道你是女扮男裝,隻是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大膽,竟然敢咬我。就是在那個時候,為夫覺得有這樣一個女子做妻子,也是不錯的。”
哈?因為我咬了他,所以覺得我適合做他的妻子,這是什麽鬼扯淡的一見鍾情?不對,應該是一咬鍾情。還是說,這家夥有點被虐傾向?特喜歡別人咬了他?
“喂,你是不是有被虐傾向啊?”
“什麽?”顯然,他並沒有明白我的意思。
“就是你特別喜歡被虐啊,不然的話,你怎麽會因為我咬了你,就喜歡上了我呢?”
他半眯著眼睛,笑得有些詭異:“就是因為沫兒你咬了為夫,所以啊,嗬嗬……”
“你這個嗬嗬是什麽意思?”
“有仇必報啊!”他挑了挑眉毛,笑得越發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難道你忘了,為夫可是有仇必報的人啊。”
“哈?”敢情到現在他還記著這件事情呐,這男人的心眼是不是也忒小了點。
“沫兒你那一口咬的很重啊,重的為夫當時都想飆淚了,所以為夫當時就想,日後一定好好好報仇,嗬嗬!”
“……”天啊,我到底遇上了什麽樣的混蛋啊,還真的是什麽事情都講究個有仇必報啊!
“別鬱悶了,反正沫兒你這輩子是跑不掉了。”他撫著我的臉頰,笑得越來越像隻偷到小母雞的黃鼠狼,“你看為夫既年輕又帥氣,而且還懂得疼你,所以說沫兒你跟著為夫,當真是一點也不吃虧的。”
“劉澈,你敢再自戀一點麽?”
他輕輕咳嗽了兩聲,正色道:“沫兒,做人要誠實,咱不能昧著良心說話,你說是不?”
深吸了口氣,實在懶得和他理論:“好好好,劉大爺,跟著您是小女子此生最大的榮耀和幸福,行了吧?”
“不錯,沫兒都懂得實事求是的道理,為夫甚感欣慰。”
哪裏有板磚,好像拍死某個笑得天花亂墜外加手舞足蹈的混蛋:“對了,既然陸寒已經成為你的替身,是不是說從現在開始你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你的行蹤?”
他點點頭:“這也就是我今日為何沒有進宮上朝的原因,不過為了保險起見,等下還是要勞煩沫兒替為夫易容。”
“要易容的話,那幹嘛不早說啊,我的易容水平根本比不上四師兄啊!”說比不上已經是好聽的了,確切來說應該是雲泥之別才對。
他沉默了一會,幽幽吐出兩個字:“害怕。”
“嗯?你害怕四師兄給你易容?是這意思麽?”
他很是糾結地歎了口氣:“易容其實很恐怖的,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師兄是怎樣易容的,但是我看過馮不成替人易容,總之很恐怖。”
劉澈的話讓我想起陸寒被師兄易容之後,走出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太恐怖了。不過到底是怎麽個恐怖法啊,竟然讓一向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劉大宰相,和素來狂妄到不可一世的陸大指揮使都覺得恐怖,那得要多恐怖啊!嗯,有空好好問問師兄。